“姑娘”
“什么事?”
“今儿个午膳用什么?”
“随便。”
看无忧一脸苦瓜样,沮丧地退了下来,无病、无灾便知道她也失败了.
这次,姑娘大约是真的真的生气了。
虽然姑娘嘴里没有说什么,可是,她的神情一直淡淡的,话也是短短的,而且,都不让她们在里面服侍了,有事才叫她们。
这样,实在是太叫人郁闷死。
几个丫头,这几天简直做什么事情的心情都没有了。
一心想着先让姑娘消气才好。
“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今儿个,我一定要让姑娘恢复原状不可。”无忧在外间团团转,走来走去,眼睛到处瞄,不晓得在找什么东西,最后,她拿了一根棍子,就又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暖儿所在的里间屋子。
无病、无灾互视一眼,也偷偷地跟了上去,好奇地悄悄地躲在门后面张望。
无忧这是要出哪一招啊?
有用吗?
暖儿原本正拿着本书倚在床头看着,见无忧又跑了进来,抬起眼睛一扫,却见她手里提了根又长又粗的棍子,一下子就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随后,“啪”地跪了下来,两只手高高地将棍子举到了暖儿的面前。
暖儿合上了书,放在了一边,平静地看着无忧,不动声色。
无忧此时也将脸蛋也扬了起来,十分可怜兮兮地看着暖儿。
“姑娘,无忧错了,不该瞒着姑娘的。您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吧。别气怀了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说完,她转了个身,将屁股对着暖儿撅了起来,面上露出了一副英勇就义的神情。
“来,请姑娘动手吧。”
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哪有姑娘家这个样子的,就是打板子,也是趴在地上的好不好?
看着无忧将屁股撅得高高地,还将脸回转过来看着自己,摆出一副“姑娘,您随便吧,怎么样都可以”的滑稽样子,暖儿再也忍不住笑
真是,哪里学来的这些子无赖招数。
看暖儿笑了,无忧一下子就乐得蹦了起来,高兴地在屋子又跳又叫。
“笑了,笑了,姑娘,笑了就不许再生无忧的气啦。”
“好,不生气了,不过,可没有说不打板子了。既然让打,我就不客气了,还不快过来。”
真的要打啊?无忧心下暗悔,自己干嘛找这么根又粗又长的棍子啊。挨起来,一定很痛吧。
她怯怯地伸出了手掌。
“姑娘,只打手心好不好?”
刚才只是想逗姑娘笑而已,真打屁股,又痛不说,而且,也太丢脸了。
“不行,还不跪好?”
暖儿的脸一板,摆出一副不就范就要再生气的样子。
无忧无奈,只得又跪了下来,将姿势摆好,闭上了眼睛,心下紧张地不得了。天啊,这么粗的棍子,就是只打一下,怕屁股也要肿了吧。想到自己只能一歪一拐地走路,说不定坐在凳子上也会疼,然后就会被那些小宫女笑话的样子,无忧只觉得眼里那是一直黑啊。
不过,为了姑娘消气,她豁出去了。
“来吧!”
不过,等了好久,只觉得有个东西轻轻地落在了她的屁股上,随即又离开了,一点也不疼。
“好啦,起来吧。”
无忧从地毯上爬了起来傻笑,就知道姑娘舍不得打她的。
“你们两个丫头看够了没有,还不进来?”
随着暖儿一句话落,无病和无忧也笑嘻嘻地跑了进来,太好了,姑娘终于不生气了,这些天,姑娘不肯理人,闷死人了。
无忧这丫头,有时候还是有那么点用的。
这招数,难为她怎么想得出来?
“这回就算了,下回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可不许再瞒着我了。要不然,我真生气了。”
暖儿郑重地说道。
“尤其是你们两个,无忧也罢了,这种事情,你们怎么可以瞒着我呢?我又不是那种纸人儿,一戳就化掉了。你们也知道,对我来说,安儿姐姐有多重要。如果这回没有逸大夫,那安儿姐姐也没有几天日子了。在这个时候,我都不能陪着她,我以后想起来,会开心吗?以后如果再有这么重大的事瞒着我,看我还理不理你们几个?”
“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无病几个齐声笑着应道。
其实,她们心里也是极为矛盾的,如果不是现在的特珠状况,这样的事情,她们断然不会瞒着姑娘的。而且,不论是福儿姑娘她们还是爷,也都下了这样的命令,她们自己就更不敢贸然行事了。如果姑娘万一有个不妥,她们可怎么办才好?这么说来,虽然有些对三姑娘不起。可是,在她们的心目中,姑娘最重要。
暖儿又回到了宫里,日子一切照常继续。
只是,奕棠的这一病,却似乎来得颇重。
已经过了好些天了,病情还没有起色。
允琏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几乎每晚都回暖儿这里歇息,只是,基本上都是暖儿已经熟睡了之后再过来,在暖儿还没有清醒的时候却又走了。
这一日,一个消息传了出来,顿时让宫里又炸开了锅
奕棠这一天叫了几个大臣到了他的寝殿,似乎在宵议关于传位于允琏的事,他这一病,虽然有了些好转,可是,却觉得精神头却不如以前了,太医也建议他好好休养为妙。反正允琏现在处理政事比他这个当老子的要强得许多,倒不如传位于他,早早贻养天年得好。
而后宫之中,又因为此事,暗地里又起了点微波。
别的人也就罢了,现在皇后和皇贵妃娘娘又恢复了以往的关系,明眼人一看,也晓得其中,再没有起变化的余地,而朝堂之上,更是一和和谐,再也没有什么反对的心思了。而随着奕棠的病倒,允琏代理国政,与文臣们的接触日多,更是得到了众臣们的拥戴。
后宫、朝政的双重弱势,让随着允璋的逝去野心渐露的众妃也慢慢都歇了心思。
这个时候再闹什么,估计也得不了什么好了。
与其如此,还不如安安稳稳地等着儿子封王好了。
允琏虽看着冷漠,却并不是寡情之人,虽说和允璋情份最厚,但和其余的兄弟一向关系也不差。有的时候闹出了什么事情,允玟他们也更愿意找允琏帮他们解决。允璋就别想了,他自个儿的一堆美人有时候还摆不平呢!哪有心思管这些兄弟们的闲事?
只是,有一个却是静不下来。
那就是--齐妃。
一个人,若是完全没有机会也就罢了,可是,曾经那个位子离你那么近。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她的宫里像前一段日子那么热闹过,她的风头在后宫一时无两,不管是皇后也好,元烈瑛也好。她以为,这一辈子,她终于有机会将元烈瑛踩在脚下了。那个位置,曾经离她那么近,那么近……
齐妃的眼都红了,她不甘心,绝不甘心。
如果,没有允琏在就好了……
如果,没有他在就好了……
而养心殿里,本来应该虚弱地在养着病的奕棠,而一直在旁边据说在服侍着病重的皇上的王紫琼和元烈瑛,这会子却三个人举起了酒杯,互相碰了一下。
“干杯。”
脸上俱是笑逐颜开。
而奕棠更是面色红润,精气儿十足的样子,哪里见得一点虚弱?
“皇上,这回咱们可说好了,退位之后,要陪着我们到处去看看的。想想就是京城的夜市,也有好些年没有去过了。那里可是有好多好吃的,唉,想想就叫人流口水。每回叫人出去买。一回来就凉了。都不是那个味了。”
“你啊,就想吃的。好歹,咱们可是大兼的皇上、皇后和皇贵妃,怎么也得做点高雅,与众不同的事啊?”
“那你说做什么?”
“嗯,听说,那京城最有名的小馆楼的秦官,长得那可是俊美非常啊。咱们,就不能去看看吗?”
“好啊,好啊,我也听说了,咱们去吧!”
“你们两个女人,我还没死了,你们敢进去一步,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听说,还有个月官,也是很不错啊?”
显然,他皇上的威严,对这两个女人是一点也不顶用的。两个人干脆抛开了他,自顾自地议论了起来,头凑在一块儿,理也不理他。
“那,我也要去寄月楼看花魅了。”
奕棠发出了自认为最严重的威胁。
谁知两个女人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俊俏风流的奕棠公子吗?”
也不看看自己现在白发苍苍的老头样,哪个花魁会看得上他?又不是眼睛瞎了?
气得奕棠一口气半天缓不过来。
王紫琼和元烈瑛则得意得笑了,哪像她们,原本就比这男人小得多,又天天没啥事儿,尽研究怎么保养了,这脸嫩得比花儿还娇了,一出去,不晓得多少男子看着呆住了。
这男人,现在就是想叫她们担心,也担心不起来了。
真是十年风水轮流转啊。
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就在这里,外头传来小太监大声地通报。
“王大人求见。”
“快,快收好。”
三个惊慌失措,这老头儿怎么突然来了,又没有谁传他,自个儿跑来干嘛?不晓得这人都病重了吗?
一阵兵茉马乱之后,总算是将东西毁尸灭迹了。
不过,进来的王大人,还是有些疑感地道。
“皇上,怎么这里似乎有酒味啊?”
“哪里,爱卿闻错了吧,哈哈,哈哈。”
一脸虚弱的奕棠尴尬地挥了挥头,试图扇掉空气中的酒味。
这老头儿,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鼻子还是这么灵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寒风吹过,烛火被吹得朝一边狠狠地压下,似乎发出了垂死的呻冷。
“姑娘,公子去了平琅姑娘的房里了。”
依云有些困难地禀道,虽然不是一次了,可是,这样的禀报,依然让人如此地难以出口。
平琳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却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
依云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平琳看着眼前的烛火,只见随着刚才那一阵风的猛吹,蜡烛已经变成了倾斜状,一边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可是,它却仍在顽强地燃晓着,即使只有一半的仍得旺盛,充满着生命力。
原来,只有一半的蜡烛,还是能这样熊熊地燃晓着呢!
失去了一半,对它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么,人呢?
前一段时间,公子天天来。
接着,便隔三差五的来。
到了如今,已经有好几天不曾来了。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平琳讷讷地看着镜子,这张脸仍然是如此地美丽,同张一张脸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为什么,留住公子的心的,却是她呢?
随着暖儿搬进宫去,公子来的日子就越来越少,越来越短了。
原本以为,自己这一段时间已经抓住了公子的心了,那看着自己的目光,似乎又回到了刚认识自己的时候。
只是,原来不过是一场戏啊。
人,自己想要欺骗自己的时候,真是可笑得紧。
白天的一幕幕在平琳的脑海中闪过。
最后,在耳边回响的却是平如那满是嘲弄的声音。
“看来,有平琅在,萧公子就不可能喜欢你喔!”
“看萧公子的眼神,对平琳疼爱的紧呢!”
“对了,有一个消息不晓得要不要告诉你,依我看,平琅似乎有身孕了呢!以萧公子对平琅的样子,说不定会让她生下来也说不定呢!真可怜啊,这回,恐怕真的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宠爱?
有身孕呢?
没有翻身的余地?
平琳摸着自己的脸,与平琅相同的一张脸。
若是,只剩下一张脸了呢?
对着镜子,平琳笑了。
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却似乎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似乎,不怎么像平琳了。
月亮很圆很圆,天上,依洗得到星星,明天应该是一个好天气吧!
平福倚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月儿。
突然觉得十分得寂寞。
明明这府里的人,比起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多,多得即使是现在,依然能听到前厅隐隐传来的欢声笑语。
可是,寂寞却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来得深,来得重。
明儿个就要成亲了,在这前一天,突然好想跟那些姐妹们再向以前一样聚在一起。
用她们的笑语,抚平自己心里的惶恐。
真的能做好吗?
真的能幸福一辈子吗?
在这个时候,突然变得有些多想善感了起来。
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平福便偷偷地爬了起来,开了窗,望着那夜空。
平寿、平碧不见了,平安、平康远去了,暖儿在宫里出不来,平锦的身份现在却是不便出现在这里引人注目。
可是,这天上的月儿,却是一样的吧。
不论她们在哪里,都一样在这月光的照耀之下。
或许,也同自己一样,在欣赏着这月色呢?
只是,想起的,却是那一起同看月儿的日子吧。
思念,在这一晚,突然如此地深切。
你们可知道,我在想你们吗?
遥远的异乡,同样的夜里。
一间屋子里,咳嗽声不断。
“平碧妹妹,我想看看月亮。”
“天冷,风又大,还是歇着吧。你的身子原本也不好。”
“可是,我,好想好想看。”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平碧给床上的女子,穿上了厚厚的衣裳,又裹上了厚厚的毛毯。扶着她来到了窗边。
月亮照在那女子绝美而忧伤的脸上,却是平寿。
她看着那天上高高挂着的圆月。
“平碧妹妹,我好想,好想回去了。”
她的声音飘渺,似乎在说着一个不可企及,再也实现不了的梦想。
神情忧伤而凄切。
这里,她再也不想呆了。
她好想回到过去,回到姐妹们一起欢笑,一起哭泣的日子。
她好想扬州。
在那里,也许也会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如意,可是,至少,她还有常儿妹妹她们。在这里,她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看着平寿失去了光采的眸子,平碧的心前所末有的疼痛了起来。
难道,她要眼睁睁地看着平寿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虚弱下去,直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最终孤独地死去吗?
她咬了咬牙,心下一狠。
“寿儿姐姐,我们回去吧!回扬州去!”
平寿的眼里骤然一亮,闪过一抹璀璨的光采,脸上也焕发出喜悦的光采。随即却又灰暗了下来。
“我们连这个地方都出不去,如何回去?”
“我,有办法,能出得去。”平碧说道:“只是,出了这里,能不能回扬州我却没有把握,这路,太远太远了,草原上,实在太危险了。”
平寿眼里的光采却又灿烂了起来。
“我们走。即使在半路上死去,我也想死在回扬州的路上。而不是这里。”
夜空中的月儿又高又圆,是那么地皎洁,那么地美。
下一次,她们能不能在熟悉的土地上,和最亲爱的人们。
一起在月下共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