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坐在柜台前的样子无疑是萎缩的,如一片落在地上快**的叶子,没有多少生命的迹象。
明明已是春天了,我却感觉到一股萧杀的气焰,从心底升起的吧,吞食着我尚在活跃的细胞。苍白的手指机械性的做着每天重复的事情,打字,找钱。目光也不再扫向晓青,自己投放出去的爱遇到阻力如光般被折射回来是我没有意料到的。
小姑子在晓青身边,不知道他们在絮叨什么,平日里我都细听的,今天却听不见,原来耳朵也会在适时做选择性关闭的。
一袋牛奶放在我面前,我听见声音:“妈,你还没吃早点呢。”
我没抬头,不想抬头,因为心虚、因为羞愧、因为失望。
晓青把头低至柜台看我的脸,探究的目光。
我朝上翻翻眼睛,他笑,像个孩子。“妈,我昨晚做梦了。”
“梦见什么?”我赶紧问。如果是梦见我坐在他床前,我还可以暂时遮遮羞,黑灯瞎火的从自己床上跑过去,傻瓜也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梦见小鬼追我,我吓醒了,喊你,你没理我。”
我没好气的:“我又不是钟馗,怎能去你梦里抓鬼?”
“我做这个梦时很害怕才叫你的。”
根本就是个孩子,我也是荒唐的可怜,竟要把他和情爱扯上关系,他根本就不懂。我想着,把薄毛衣的袖口往上搙了搙,露出一小节胳膊。
晓青伸出手在我的胳膊摸了一下,把自己的胳膊也露出来和我的放在一起比较着,然后说:“妈,你的手比我的手白多了。”
我复又把袖口放下去,瞪着眼看他,眼里有不悦的神色。
小姑子凑了过来说:“阿姨,你叫青青叫得好亲热哦,都叫一个青字的。我就叫不出来的。”
“我什么时候叫他一个青字了?”我想说:你耳朵背啊?我从来只叫晓青的。
小姑子说:“我听错了啊,我听起来你都是叫一个字的。”
我说:“我就是叫一个字也是因为我喜欢他,他是我儿子,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语气已经不善了,真是莫名其妙,心里隐隐的蕴着火。
晓青不吭声,看着我笑。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在说:你的媳妇还没进门就想欺负我,你还笑。
晓青又继续玩他的游戏,本来是不想看他们的,被他两这一搅合我的目光又随着他们移动了。小姑子娇俏的蹲在晓青身边,一手撑在晓青的膝上,小手掌托着她乖巧的头。
“青青,你教我玩游戏吧。”说话时,身子如风荷般在摆动着,晓青的身子也跟着摇啊摇,像河面上的小船荡悠悠的。
正看着我眼睛要喷血时,晓青用手把小姑子的手往外推,说:“你别摇啊!”
这下子我不是要喷血,而是差点把喝进嘴里的牛奶给喷出来。
小姑子不摇了,手在晓青膝上半挂着,嘴里发出细细的娇声:“青青,教我玩,好不好?”
晓青猪样的哼哼着:“不教。”
小姑子觉得没趣吧,就那个姿势僵着,一会说:“我要去找工作了。”
晓青“嗯”着说:“你早该去找工作的。”说完又继续玩他的游戏
小姑子又说:“工作已经找好了。”
晓青说:“找好了你还不去上班?”
没看正面我也知道小姑子的嘴都瘪了起来:“我今天下午就去。”
晓青“哦”着,头也没抬。小姑子在他身边磨蹭着,一会又说:“厂子很小,宿舍只有我一个人住。”小姑子说完等着下文。
她还嫌在我这不方便呢,还嫌我碍眼,她还想经营个二人世界,真是胆大妄为!
没等到下文,小姑子继续她的美梦:“青青,我下午就把被子搬过去。”
这回晓青听见了,“嗯”了一声。
小姑子声音越来越低,头也低下了。这真是应了张爱玲那句话:爱一个人,头会低到尘埃里。至于能不能开出卑微的花朵来就不得而知了。
“我---给我找个绳子绑被子,我家没有绳子。”
晓青没动。
小姑子又看向我说:”阿姨,借我根绳子。“
我赶紧找了个绳子给她,看向晓青,这个无端吹皱一池春水的男孩正玩在兴头上。我不禁感慨:天若有情天亦老,怪不得他长不大,本就是个无情种。
小姑子委屈的走了,走时还用将哭的声音给我打了个招呼:“阿姨,我走了。”走到门边又站住,回头看向她心中“亲亲”,她的“亲亲”已进入到游戏的最高境界---忘我。连自己都没有了,又哪来的她?
小姑子临走时哀怨的神情就和电视里黛玉葬花时的神情差不多了,再转过身去,竟也洒落数片桃花。
小姑子走了,晓青站起来跑到门边看了一下。
我眼前一直是小姑子如泣如诉的神态,禁不住带着埋怨的语气说:“你知道她的意思吗?”
晓青说:“知道啊,她想我送她去厂子。”
我说:“你也不傻啊,那怎么不去送?”
晓青看着我,嘻嘻的笑起来:“我才不去呢,要把我人送出去了怎么办?”
我好笑的说:“你不早想把自己送出去么,才几天时间?女神就变女巫了。”
晓青做了个怪怪的神情:“不干。”
这孩子都真变得快,我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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