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琦毕业于著名的理工大美术学院,在校时他就是一个深得老师器重的高才生。毕业那年他参加了全省公务员招聘考试,凭着画画这个特殊的本领而被公安系统破格录取,被分配到曲唐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工作。因为他能写会画,刑警队的同事们都叫他秀才。他一边听杨凤崎的描述一边在纸上画像。等杨凤崎说完了,他的草稿也已经画完。成琦又向杨凤崎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又进行了一番加工,两张画像就完成了。等成琦把画像拿到杨凤崎面前的时候,杨凤崎惊讶极了,成琦画的那两个人太像了。
“没错!就是他俩!”杨凤崎拍拍成琦的肩膀说:“小伙子,你真行!赶明也给我画一张吧。”
成琦笑笑说:“行。”
林晓天开玩笑说:“他是专门给罪犯画像的呀,杨主任不害怕?”
杨凤崎说:“害怕什么?我也经常动刀子嘛!”
杨凤崎的话引得大家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笑过之后,他们一起来到护理站,让张护士看看这两个人里有没有撞翻她药车的人。张护士看了一眼画像,马上就指着其中的一个说:“就是这个瘦子!”得到张护士肯定的答复以后,他们又来到重症监护室,让曾经见过这两个人的孙希望和李彩凤辨认,李彩凤端详了一会儿说:“就是他们!”孙希望也说:“很像!”这让林晓天感到高兴,他感觉离罪犯又近了一步。
杨凤崎走到张有义的病床前,掏出听诊器给昏迷中的张有义检查了一番,然后对李彩凤说:“你不要着急,看来张师傅问题不大。”
等大家走出病房,天已经黑了。林晓天对汪绍林他们说:“大家辛苦了,今天早点儿散了吧。”他又对杨凤崎说:“请杨主任多费心,张有义就交给你了。病房外面我们布置了岗哨,有什么情况请及时与他们联系,或者打电话给我。”杨凤崎说:“我看那两个家伙不敢再来了。”林晓天说:“还是不要大意。”众人分手后,林晓天给石宇鹏打了个电话。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林晓天在电话里问石宇鹏。
石宇鹏说:“没事就不能找你?我想跟你聊聊。”
林晓天说:“我还没吃饭呢。”
石宇鹏说:“你小看我是不是?我堂堂一个老总还管不起你一顿饭?”
于是他们相约在天外天酒楼见面。
天外天酒楼坐落在曲唐老城区的花市大街上,这里是老城的商业区。石宇鹏让老板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安静的地方。老板把他们领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服务员很快给他们端来了饭菜。
林晓天说:“我真饿了。”
石宇鹏说:“喝酒吗?”
林晓天说:“你我都开车,酒就免了。来点饮料吧,我渴得很。”
石宇鹏说:“你好像半辈子没有吃过饭、喝过水,真是饥渴交迫啊!”
林晓天说:“那是!我正发愁没饭吃呢,你的电话就来了,真是瞌睡就给了个枕头!”
于是石宇鹏要了两瓶冰茶。
“听说你最近很忙。”石宇鹏说。
“干我们这一行,如果不忙就说明天下太平了。”林晓天说。
“是周书记让我找你的。”石宇鹏说。
“是不是为盘龙岗和小洪山的案子啊?你得让我腾出手来呀,饭要一口一口地吃嘛!”说着,林晓天开始狼吞虎咽地吃饭,他真的饿了。
“不光是那两个案子,现在又添了一桩,有人给我在路上撒铁蒺藜。”
“什么铁蒺藜?”
“专门扎汽车轮胎的铁钉子。”说着,石宇鹏从手提包里拿出几枚铁钉放在林晓天的面前。
林晓天放下筷子,拿起铁钉仔细端详。这种铁钉有四只尖爪,随便扔在地上,总有三只爪着地,而一只爪朝上,每只爪的根部都有凹槽。不管什么样的轮胎,只要碰到它就别想逃脱。朝上的一只尖爪扎到轮胎里,不一会儿里面的气就顺着凹槽跑出来。
林晓天拿着铁钉看了一会儿说:“你别说,设计得还挺精巧。”
“是啊,让你防不胜防,弄得那些拉煤的车都不敢往我的矿上来,我的销售量是直线下降。”石宇鹏说。
林晓天沉吟一阵说:“应该与前两件案子联系起来看。”
石宇鹏说:“你说的一点儿不错,你得给我想办法啊,要不我就没法干了。”
林晓天又拿起筷子说:“你别着急,等我把手头的案子告一段落,就马上介入。”
石宇鹏焦急地说:“我的林大队长,谁知道你的‘一段落’是多长时间呀。等你告一段落了,我就连黄花菜也凉了。”
林晓天说:“很快!”
石宇鹏问:“是不是陈县长车祸的案子有眉目了?”
林晓天边吃边说:“可以这么说吧。”
石宇鹏也开始吃饭。
“林大队长,我问你个问题吧。”
“你问。”
“你们不是很讲究要弄清罪犯的犯罪动机吗?那你说,罪犯为什么要谋害陈县长?”
林晓天停止了吃饭,他若有所思地放下筷子。
是啊!他们为什么要谋害陈县长呢?这些日子林晓天把全部心思用在了寻找破案的线索上,至于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动机他还真没有认真想过。现在一经石宇鹏问起,林晓天一时间还真是回答不上来。
“大概是陈县长得罪了什么人吧。”
“好吧,那我再问你,陈县长会得罪什么人呢?”
是啊!陈县长会得罪什么人呢?什么人与陈县长有如此深仇大恨,必置他于死地呢?林晓天的确没有往深处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一想,他感觉案件背后仿佛隐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玄机。但这玄机玄到什么程度,林晓天的心里还是一团乱麻,暂且理不出头绪。
石宇鹏继续问林晓天:“退一步说,你即便抓住了把陈县长推下悬崖的罪犯,那他就一定是你要找的人吗?”
“至少我现在要找的人就是他。”林晓天说。
“如果他说‘我不是主谋’,你怎么办?”
“那就寻找主谋嘛!”
“那主谋可能是谁呢?”
“这我现在可不敢乱说。”
“林大队长,”石宇鹏说,“曲唐县的事你还不清楚吗?谁最怕陈县长?谁最恨陈县长?他为什么怕陈县长?为什么恨陈县长?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知道吗?假设他就是所有这些案件的主谋,那么你还敢理直气壮地往下查吗?”
石宇鹏的话像一阵飓风一样在林晓天的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涛,石宇鹏这个假想实在是太可怕了,林晓天知道石宇鹏指的是谁。如果真像石宇鹏假设的那样,那么他林晓天还真得认真地掂量掂量。须知,即便是公安局长朱炳义在人家面前也好像矮了三分,据说人家对公安局十分关照!
石宇鹏继续说:“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么,你在客观上已经把矛头对准了他,你不怕吗?”
石宇鹏说的话不能不让林晓天心里翻江倒海。这段时间林晓天只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具体的案子上,他还没有来得及想一想案子最终会走向哪里。林晓天曾经破获过许多案件,其中不乏大案要案。有时甚至要和罪犯真刀真枪地较量,但他从来没有怕过。在罪犯面前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巨人,罪犯在他眼里只是一些让他鄙夷的毛毛虫。而现在面对石宇鹏所说的“他”,林晓天却怎么也找不到那种巨人般的感觉了。
但林晓天毕竟是林晓天,他怎么会被这个假想吓倒呢?如果走到那一步,无论是谁也难逃脱法律的制裁。他相信法律的权威。如果执法者怀疑或者践踏他所维护的法律,那法律还有意义吗?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谁非要触“网”,那他就只有变成“口中人”一条路了。
“石宇鹏,”林晓天想到这里问道,“你今天把我叫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劝我就此罢手啊?”
“是啊!”石宇鹏说,“你要是害怕了就罢手吧,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怕吗?你也太小看我林晓天了,我知道你是在用激将法。”林晓天说。
“激将法?”石宇鹏笑笑说,“你是谁?还用我激将吗?我只是想提醒你。”
“提醒我什么?”林晓天问。
“提醒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是在与谁作战!那样你就会清醒得多。”石宇鹏说,“车祸是对准了陈县长,盘龙岗、小洪山再加上这些钉子,都是对准了我。为什么对准我?你心里大概清楚,后面还有好戏看呢!我真怕你撑不住,中途不得不歇马呀,那曲唐县可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我的石总,我看你是杞人忧天哪!”林晓天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这句话虽然有点土气,但充满哲理!它告诉我们,要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看,不能超越阶段,不能想的太多。想的太多了,什么也干不成了。你放心,你那里的事我很快就会介入!”
“那我耐心等待吧!”
“你不能只是被动地等待,你要做好准备。”
“好吧!我请来锣鼓队,准备迎接你林队长的大驾光临!”
“好啊!”
两人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