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危险的交易 2
作者:他山之石      更新:2019-10-11 14:17      字数:3938

陈梓良:“那倒不是,这要看对曲唐的经济发展有没有好处。如果对曲唐无益,他就是给一座金山、银山我们也不会动心。在企业转换经营机制的过程中,国有资产的流失现象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注意,我们一定要把好这个关。”

徐立山:“陈县长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必须把卧虎岭卖了?”

陈梓良:“卧虎岭的经营状况越来越不景气,政府实在是负担不起了。”

徐立山:“是我无能!我看不会永远是这样吧?”

陈梓良:“经济发展的大趋势不是个人所能左右的,你不必自责。但事情走到最坏的地步就会向好的方面转化,这是一个规律。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现在中国的经济正处于谷底,这是转型期一种必然的现象。从上到下都在寻找突破的方向,估计中国的经济很快就会反转,很快就会走出低迷。胜利往往就孕育在‘坚持一下’之中。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就出现了企业转制的一窝蜂现象。这必然带来企业的廉价出让,使国有资产蒙受巨大的损失。在转制过程中的暗箱现象也屡有发生,这就不知道要败坏多少干部?如果是在经济形势好转的情况下进行企业转制,这方面的问题就会少得多。”

徐立山:“那我们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

陈梓良:“只要你这个矿长有信心,能和大家一起挺过这个难关,我想煤炭业一定会有一个大的发展。因为,经济的发展与电力有直接的关系,而电力又与原煤有直接的关系,所以,煤炭业的振兴可以说指日可待。现在的关键是提振人们的信心,不要被眼前的困难吓倒,再耐心地等待一下。现在我只要求你的销售能维持矿上的基本开支,不要让矿工饿肚子就行。”

徐立山:“陈县长请放心,我一定做到!”

三个电厂的老总结束了他们的考察,即将离开曲唐的时候,他们礼节性的拜会了县长陈梓良。

那天上午,在县政府的小会议室里,陈梓良接待了三个电厂的老总。参加这次礼节性会面的除了卧虎岭煤矿的矿长徐立山和销售科科长刘锦华以外,还有县经委主任冯玉章。

等三位老总来了之后,陈梓良和他们一一握手,然后分宾主落座。

陈梓良说:“各位老总到卧虎岭煤矿住了几天,你们考察的情况我都知道了。我希望各位能与卧虎岭煤矿建立长期合作的关系,为曲唐的经济建设贡献一份力量,我作为县长先表示诚挚的谢意。”

张黎说:“陈县长,当着真人不说假话。我们此来主要不是来买煤。全国的煤矿太多了,我们并不发愁原煤的供应。我们听说曲唐也和其他地方一样,国有企业大都陷入困局,卧虎山煤矿恐怕也不例外。它是不是能继续生存下去,还是一个未知数。所以我们想和陈县长商量,是不是可以把卧虎岭出让给我们经营。如果陈县长愿意这样做,那么,卧虎岭所产的原煤就不愁销路了,这对曲唐的经济发展无疑是一个支持。”

听了张黎的话,陈梓良突然纵声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说:“张总真是快人快语,毫不隐讳自己的目的,很好!我喜欢和痛快的人打交道。但是张总所说的有些危言耸听了。是的,曲唐一些企业的日子是不太好过,但还没有走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只要我们按照省委的部署,深入进行企业经营机制的转换,我想它们会重新焕发活力。卧虎岭煤矿是个在全省也数得着的中型煤矿,我想它也绝不会走向死路。你不要我的煤没有关系,我翻一句张总的话,叫做‘全国的电厂太多了,我们并不十分发愁原煤的销路’。常言说‘东方不亮西方亮’,我已经责成煤矿向东南沿海和南方地区寻求出路。但这需要一个过程,我想不需要两三年的时间,煤炭供应将会趋于紧张。如果各位不信我的话,你们尽可拭目以待。”

张黎知道自己刚才有些失言,他大概以为自己的电厂是大企业,潜在的优越感让电厂老总无意识地小觑了曲唐的这位父母官。与曲唐的当家人第一次接触就给他留下“做大”的印象,实在是太蠢了。

“对不起,对不起!”张黎说,“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要当救世主的意思,务必请陈县长见谅啊!不过,陈县长的判断我还不敢苟同。直到现在我还看不到国家经济复苏的迹象,陈县长的判断是不是有些过于乐观啊?”

“不存在对不起,”陈梓良说,“张总完全不必为刚才的话道歉,我能理解。我的判断是不是乐观将会由时间作出评判,不必进行争论。不过,我想问张总一句话,难道你的电厂就能脱开国家经济低迷的大形势而一枝独秀吗?我看未必吧!我想你的电厂恐怕也是举步维艰,因为用电量是经济发展状况的晴雨表,经济低迷,用电的需求也必然会趋于萎缩,你的日子大概也不太好过,我说的是不是事实啊?”

陈梓良说的没错,电厂也同样不能摆脱国家整个经济形势制约,他们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陈县长说的没错,”张黎说,“所以我们才要千方百计降低成本,购买矿山就是我们的一大举措。”

陈梓良说:“张总啊,你的电厂现在尚且处于危局,你们哪里会有足够的资金购买我们的卧虎岭啊?”

张黎说:“我们会想办法。”

陈梓良说:“我知道张总的算盘,你们并不是要以电厂收购我的卧虎岭,因为电厂没有这个能力,它不可能举债去购买对自身没有直接经济效益的矿山。当然,我也不反对由你们个人购买卧虎岭,只要价钱合适,我会考虑。”

张黎说:“有陈县长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请开个价吧。”

陈梓良说:“前一段时间我们请省内的权威部门对卧虎岭煤矿进行了一次资产和资源的全面调查,他们给我们留下了一份经国家有关部门审查通过的评估报告。他们认为,卧虎岭煤矿和矿山的资产和资源折价为三百二十五亿。这是一份最为权威的评估报告,不知道张总听了这个数字以后作何感想?”

“当然,这对于我们来讲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张黎说,“但价钱随着形势的变化而变化,卧虎岭也不可能是一口价吧?比如一根葱,如果大家都需要,那它就可能卖个高价;但如果大家都不需要,这根葱还能待价而沽吗?”

“是啊!价钱波动是不可避免的。”陈梓良说,“但必须保持在一个合理的区间内,否则国有资产就有流失的危险呀!诸位都是国家干部,我想大家不会希望我陈梓良置国家利益于不顾,将国有资产像儿戏一样贱卖吧?那我陈梓良不就成了曲唐的千古罪人了吗?”

那天仅仅是礼节性的会见,但这个会见对于张黎他们来说却显得不太妙。他们本来想一上手就在陈梓良面前占领有利的地形,但却适得其反。在他们没有放在眼里的这位县长面前可以说他们是节节败退。还没有触及实质性问题他们就已经被逼到了下风口,一旦接触到实质性问题究竟会怎么样呢?就连张黎自己也感觉自己谈判的水平实在是太不高明。

“陈县长,”张黎说,“我由衷地佩服你的辩才,但我们还是应该面对现实,不要被理想左右了自己的思维。明天或许阳光灿烂,但我们所处的是今天。今天是什么呢?是风雨交加呀!”

“张总,”陈梓良说,“我基本同意立足于今天。好吧,欢迎各位就有关事宜与有关部门晤谈。我今天仅仅是表达了一个大的原则,具体的细节还需要做深入细致的工作。最后我还是想提醒各位,到一个县域搞资源调查需要这个县有关部门的批准,这是常识。好了,请徐矿长替我好好招待客人。今天中午我还有一个应酬,就不陪各位了。”

张黎与陈梓良握手道别的时候说:“陈县长,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陈梓良说:“张总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等客人走出去以后,经委主任冯玉章对陈梓良说:“真是痛快淋漓!我想他们大概不会再来了。”

陈梓良说:“未必啊!我看他们不会死心。”

下午,张黎一行告别了卧虎岭煤矿,但他们没有离开曲唐,而是住进了锦绣山庄大饭店,他们还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他们住进锦绣山庄大饭店没有告诉徐立山,只有刘锦华知道。这天夜里,刘锦华来到饭店。在张黎下榻的客房里,三个电厂的老总和刘锦华谈到了深夜。他们谈话的内容人们暂且不得而知,只是第二天早晨,刘锦华跟徐立山说的一些话很耐人寻味。

刘锦华说:“陈县长也太过分了,怎么能那样对客人说话呢?”

徐立山说:“那你说应该怎样说?”

刘锦华说:“这本来是对卧虎岭有好处的事嘛!”

徐立山说:“有什么好处?把主权都出卖了,我们都成了亡国奴,还谈得上好处吗?”

刘锦华说:“我不跟你争。如果你能回心转意,我们几个就合伙把卧虎岭买下来。现在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

徐立山说:“你,我管不了;我,你就别操心了。”

刘锦华说:“好吧,但我还得劝你几句,你最好不要挡我们的道!不管是谁,挡我们的道都不会有好结果。”

“刘锦华!”徐立山听刘锦华这样说十分不高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就是挡你的道?来,你把我的嘴封住我就不说话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就不相信给个仨瓜俩枣就能把这么大一个卧虎岭装到你们的口袋里。盖上十八层被子做梦去吧!”

“好!徐矿长,”刘锦华说,“既然你把话说到这分上,我也就实话告诉你,卧虎岭煤矿我们买定了!”

两个昔日的朋友就这样不欢而散,从此以后,两个人之间也就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徐立山说:“我真想不到,后来刘锦华竟然真的成功了,这世道真是不可捉摸。他们究竟采取了什么手段,我至今也没有弄清楚。”

徐润谦说:“听说他们越过陈县长,直接找的周书记。”

陈秋福也说:“我还听说这件事在县委内部弄得天翻地覆,具体细节就不知道了。”

徐立山说:“要想弄清楚领导层的事,还必须去找圈子内的人。据说当时任副书记的龚玉堃就坚决站在陈县长的一边,你们可以去找找他。”

陈羽凡说:“徐矿长,能讲讲你怎样离开卧虎岭煤矿的吗?”

徐立山说:“唉!说来话长啊!”

于是,徐立山给陈羽凡和谷云波讲述了一段卧虎岭煤矿工人大罢工的故事。“大罢工”这样的词语人们只在历史教科书上见过,但却在卧虎岭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但对这件事究竟应该怎样评价,直到现在也没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