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隆听说华安想要加入他的赌坊,同众人一般,都一脸雾水。华安下午从关师傅处得知赌坊要在四十日后才能完工,心中纳闷不已,四十天太久了,遂想在赌坊成立前,跟汤隆合作,用扑克做为自己的技术投资,场地汤隆提供,一是为自己敛财,二是做个市场调查。
“扑克是甚玩意儿?”汤隆茫然道。
不及华安答话,便听刘唐恍然笑道:“刘某倒是见过扑克的图纸,虽不见真品,却觉得有趣,我已照华兄弟吩咐交给华老爷制作去了。”
华安微微一笑:“扑克的玩法很简单,又可称作纸牌,一副纸牌五十四张,玩法之多,不胜枚举。尤其在赌坊中,不亚于骰子的花样。若汤大哥有兴趣,待扑克制成的时候,可以先给你过目,然后再做决定。”
汤隆沉思片刻,大笑道:“呵呵,华兄弟,不用看了,汤某恭候你的加入。扑克……嘿嘿,单凭这名字就能招揽许多客人,若玩法真是简单有趣,必将是跟张大官人竞争的有力筹码?”
“嗯,谢谢汤大哥啦,为了我们的合作,华安敬你一杯!”
华安举杯一饮而尽,汤隆也干了一杯。就在这时,房门忽被打开,众人张眼望去,却是昭然居酒楼的小二,华安问道:“有什么事吗?”
小二急步走到桌前,欠身急道:“少爷,不好了,老爷来了,老爷他来了!”
“老爷来了?老爷来怎么不好了?”华安皱了皱眉疑道。众人也觉小二言辞含糊,百思不解,说的好是不敬。
小二顿觉自己不善言辞,说错了话,急捂着嘴,忙又松开求道:“少爷,我心急说错了话,请少爷恕罪,少爷恕罪!”
华安一副被打败的样子叱道:“行了,行了,我爹来了,什么不好,快点说!”
小二忙不迭地躬了躬身,指着楼下急道:“老爷他,他,他不知怎么了,很是生气,一进厅堂,便摔了许多酒杯碗匙,掌柜和我等都劝老爷不住。后来老爷大喝一声,竟把客人全都赶出店外,小的们都招架不住,还请少爷快去看看吧!”
众人都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相望一眼。
“竟有这种事?”华安半信半疑地跟着小二走出长廊,回头道:“刘大哥,汤大哥,你们几位少待,我去去就来。”
“诶,华兄弟,我们也应当同去才是!”
刘唐和汤隆等人说着也起身跟来,华安心里着急,点了点头兀自朝大堂走去。二楼阑珊处聚集了很多客人,俯视着一楼厅堂。见华安等人从雅阁走出,都惊奇地投来目光。一楼大堂除了掌柜和店小二外,客人都退到了酒楼外,华雄貌似怒火冲天,瞪视着围观诸人喝道:“滚,滚,全都给我滚出去!”
华安一见,果然大事不妙,忙叫刘唐、汤隆等人一起帮忙,驱散食客。
华安摆着臂膀吆喝道:“大家回去吧,今晚昭然居提前打烊了,酒钱一律免费,走吧!”
众人闻言,不由一喜,既然店家已说无须付账,你推我,我推你,纷纷下楼,绕过发狂的华雄,跑出了昭然居,围在门口。胡掌柜急命小二关门,众人顿觉扫兴地散开了。华安正从二楼下来,胡掌柜忙迎上前去苦叫道:“我的少爷呀,还好您在这,小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我爹他怎么了?”华安边走边问道,
胡掌柜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呀,老爷一进来就这副模样了,怎么劝也没用。”
酒楼客人散去后,安静了下来,华雄渐渐无力地软瘫在地,华安忙扶他起来:“爹,我是华安,你怎么了?”
华雄闻言,很是激动,猛地抓住华安的臂膀,喃喃道:“华安,华安……她死了,她死了……”说着说着,老泪纵横,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滚滴下。他那颤抖的须发里,间杂着几根白发白须,日常红光满面的笑容形同枯槁,失去了生气。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华雄叱咤济州,居然哭了,让人大为愕然。华安扶他坐好,对几个追随华雄的仆从问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我爹怎么会这样?”
仆从对望一眼,迟疑了下,忙顿首道:“少爷,不关我们的事呀!老爷之所以伤心,是因为老爷未过门的夫人在今天下午悬梁自尽了。”
“未过门的夫人?”华安一顿,众人也大吃一惊。汤隆惊道:“你是说——”他没有说下去。
那仆从忙不迭地点头道:“是的,因不满张大官人强权逼迫,自缢身亡了。”
酒楼里静了好一会儿,汤隆叹息声打破了宁静:“张大官人强抢一事,汤某也略有耳闻……只不曾想到……唉,此等烈女真叫人扼腕,可惜啊!”顿了顿,向华雄拜道,“华老爷重情重义,汤某深感佩服,只是,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华老爷节哀顺便!”
众人也劝了一番,华雄忽地哭笑起来,双目呆滞无光,华安长叹口气,劝慰道:“爹,您别伤心了,便如汤大哥说的一样,节哀顺便吧!”
“嘿嘿……”华雄忽然冷笑起来,“死了,死的好啊,死的好啊,这样,张贵就再也得不到我的秀娥了,秀娥也不需要去受苦了……秀娥,秀娥,啊……”泪水又顺脸颊滚落。
张贵即是张大官人的名讳,华雄此时直呼其名讳,可见内心痛恨十分。众人一阵默然,华安对胡掌柜道:“胡掌柜,麻烦你去叫辆马车来,我要送我爹回去。”胡掌柜自去,华安又歉然地对汤隆道:“汤大哥,不好意思,今晚未能尽兴,改日再来补过。”
汤隆推手道:“华兄弟哪里话,发生这样的事情,大伙都很难过。华老爷就托你照顾,汤某帮不上什么忙,改日再来探望,告辞!”
“嗯,慢走!”华安点了点头。
汤隆从小门步出,华安扶华雄起来,道:“爹,我们回家吧!”
华雄站了起来,脚底忽然踉跄,好在一只搭在桌上才没摔倒。华安连忙搀扶,华雄摆了摆手,低沉道:“爹没事……”猛抽了口气,自语道:“张贵,我跟你没完……”
众人一愣,叹了口气。噔噔的马蹄传来,酒楼自开业以来,最早的一次打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