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骕的父亲是郑教授的堂弟,即他就是郑教授的侄子,随父来济州经商。侄子来学里读书,郑教授托自己的关系,给他当个斋长也是情有可原。
当下华安听众人仍叫自己为斋长,不由正道:“现在我已经不是斋长了,就不能叫我斋长,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
祖为眼角瞥着郑骕冷笑了一下,道:“华斋长,你在我们心里永远是斋长,况且,昔日你本来就是四斋斋长,我们直呼斋长名号却也没错。”
众人如此拥护华安,郑骕一愣,暗里叹了口气,想道:“伯父曾说,华安坏了许多斋规,不得人心,方才要开除他。可依我看来,华斋长实足是深得人心,我便是当了斋长也全无号召的威严,而且受之有愧呀!”揖身道:“华兄,他说的对,郑某实不堪斋长一职,在下必定向我伯父进言,将斋长的位子退让与你,而华兄的斋谕便仍由贾兄担当!”
“虚情假意。”四斋的人多有不屑。
“斋谕?”华安愣了一下,正想问问怎么回事,人群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华安,你一回来便在学里纠集众人,大吵大闹,所欲何为?”
“郑教授?”众人吓了一跳,郑教授是一学之长,即便不服,大家人是敬畏,急忙让开一条通道,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郑教授一脸肃然,走进人群,扫了一眼众人,喝道:“都站在这里作什么,还不回去上课,是不是都想迟到后,以斋规论处?”
郑骕虽为郑教授侄子,但公众场合上不得套近乎,否则会惹许多非议,他维诺拜道:“是,教授。”说罢叫唤众人回去,众人不肯移步,犹豫地看了华安一眼。郑骕顿了顿不知所措,神情颇为尴尬。华安忙道:“都回去上课吧!”说罢兀自先行。
郑教授沉道:“华安,你跟老夫来,其他立即给老夫回去。”见众人唯华安马首是瞻,心里甚是恼怒。
众人不敢违拗,愤愤地回到斋里。华安随郑教授来到修己楼,进了他的书房。郑教授的书房和大多数人的差别不大,唯独墙壁上挂的无一是名家大作,皆是他自己日常的得意之作,孤芳自赏,倒也悠然自得。
华安同上回贾戴一样,站在书桌前,看着郑教授,脸上流露一股淡淡的微笑。郑教授深深地吸口气,冷哼了一声,搓了搓手轻笑道:“华安呀华安,你还真是神通广大,上任不到一个月,就把四斋治的服服帖帖,贾戴竟甘愿把斋谕一职让于你……啧啧啧啧,更可笑的是,居然连杨大人都被你收买了,使得老夫碰了一鼻子的灰,看来老夫不得不对你刮目相看啊!”
前天他带着开除华安的文件,登门拜访知州府,请求济州知州杨大人审批。杨大人只稍微过目一遍,脸色顿沉,狠狠痛斥了郑教授一番,陈言郑教授心肠过硬,极力维护了华安。得不到杨大人批注,开除华安的公文便是废纸一张,郑教授如何不气。
“贾戴把斋谕让给我了?”华安愣了一下,怪不得郑骕说我的斋谕仍由贾戴担任,原来如此,至于杨大人一事,他知道肯定是萧让暗中施压,躬身笑道:“教授过奖了。”
郑教授蓦地冷道:“哼,别得意的太早,老夫虽不知上头有谁帮你顶着,致使杨大人有所顾忌。不过,官学是老夫的官学,你还是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身份,若把老夫逼急了,也没你好事!”
华安心头咯噔一下,暗道:“我到底哪得罪他了,这么凶?”顿了顿,正道:“教授,有些话我也跟你说说,自从来到这官学,对你素来尊敬,除了逼您给我担任斋长之外,我自问没有得罪过您,不吝请教教授,您为何这般刁难于我?”
“你……”郑教授霍然跳了起来,指着华安,满脸涨得通红,“好好好,你作弊,你逃学,这些事老夫哪一次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你绝不可以对我家月儿有任何非分之想!”
“月儿?谁是月儿?”华安茫然道。
郑教授拍案怒道:“你还装蒜,老夫的宝贝女儿郑婵月你会不知道么?”
华安唬了一跳,恍然大悟,他先前只知道郑婵月姓氏,并不知其名,想道:“我跟郑小姐在亭子见了几次面,他怎么知道的?非分之想?哼,我不光想,我还要把她追到手。”想到这里,颇为恼火,但郑教授毕竟是郑婵月的爹,如果追到郑婵月,就是自己的岳父,冷笑道:“我读书虽然不怎么样,却也知道男欢女爱,不知教授是如何想的?”
郑教授哼道:“你喜欢富家千金也好,乡下村姑也罢,老夫都管你不着。但是,对月儿便是不能有任何企图。整个官学的人都知道,月儿将要参选此次朝廷的选秀,凭借她的才貌,进宫当选嫔妃是迟早的事。选秀在即,你若从中阻挠,老夫定不能饶你!”
郑婵月一旦进入宫闱,荣华富贵便享之不尽,而华安在郑教授眼里,不过是一傻子,抬举点就是纨绔公子,一辈子能有什么能耐?两者比较,相形见拙。
华安眉头紧蹙,沉思片刻,深感不通:就算是自己追求郑婵月,而郑婵月并不搭理,怎么说也轮不到阻挠,难道……?念及此处,按捺心中的兴奋,道:“教授,我追郑小姐是我的事,郑小姐去选秀,便去好了,我觉得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吧?”
话音刚落,郑教授勃然大怒:“住口!你到底是使用了什么旁门伎俩,就你这副模样,月儿竟会对你念念不忘——”
“教授,你是说郑小姐喜欢我?”华安虽猜出点什么,且听郑教授亲口道出,但仍然不敢相信。
郑教授冲了出来:“喜你个屁!”道罢,一巴掌向华安甩去。
华安急忙闪身躲开,郑教授失去平衡,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华安沉道:“追与不追都是我的事,你虽然是教授,但也无权干涉我的私事。如果教授没有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
古代女子出嫁,都得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华安虽然懂得这个风俗,但郑教授欺人太甚,心中气不过,满腔愤慨地回去了。
郑教授呼吸紧促,晃到了交椅旁坐下下去,暗道:“华安,你若毁了月儿的前途,我定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