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汉中之路,难,难于上青天,不走过,是没办法了解这句话的含义的。张鲁只所以敢离开刘璋父子,改汉中为汉宁,称王称霸于汉中,与进入汉中路难是有相当关系的。从长安到汉中,有四条路,全部都从群山中间穿过,道路崎岖狭隘,十分难走,大军不良于行,更是难于补给。刘安选定的是从武功、歧山、陈仓、散关、武都、阴平经过阳平关入汉中城的路途,虽然相对比走子午谷、斜谷等来说,绕了一个大圈,路途是远了许多,却是自古以来的入汉中的一条大路——虽然仍然是路途狭隘,比其它路途却也安稳了许多,是最令刘安放心的一条路。
进入八百里秦川,刘安才知道自己错得多么厉害,自己带的这一万七千兵马,自认为已经很多了,足以和张鲁争胜,可是,在这秦川里面,是渺小至极,仿佛一滴水溶入大海,根本看不见什么。处处地势险峻,点点地形凶恶,终于让刘安明白了当年汉高祖刘邦最终成就帝业的原因,这汉中虽然是小小的一个郡,却进可全攻,退可放心严密的防守。决不是妄言虚传,也不是有人故意夸张,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任项羽有通天的力量,也只能远远的观望,毫无计策可以对付刘邦。从前,自己对汉中的了解仅是从书上知道,汉中地势险要,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派人对汉中地貌作了进一步的勘察,不亲眼所见,却仍然远远不知道它的重要之处,现在远观其一角,刘安已经隐隐看到了汉中的全貌。
刘安一路扫荡西进,不留半点尾子——他是一点也不敢留下张鲁的势力。此地凶险更胜过许昌,那许昌还可以说是地处宽阔,四通八达,到处可以走人,然而,这里只有一条路,若是自己被断了后,也只能在这秦川里等着饿死了。为了以防万一,刘安在其余三条路口上都布下了人马,防止张鲁兵马突然从自己预料不到的地方杀出,深入到自己的后方。
刘安从长安出发,先轻松拔除了咸阳。咸阳原是大秦帝国的都城,如今却早已破败不堪,别说与许昌等大城相比,就是与普通郡城相比,也差了许多,早已不见了当年的辉煌景象。想到当年秦帝国的兴盛,关外诸侯战战兢兢,可是谁又知道,经过十几代君主的艰苦努力,终于兴旺发达的大秦,虽然在秦始皇手中辉煌,却也在秦始皇手中崩溃,短短几十年的时间,从极盛转为极衰,真是令人难以相信——世事本无常,兴败谁可知?八百里宫阙,一朝烟消云散,都入了土。站在古都之上,让刘安心中久久不能平静——面对着强盛的曹操,我刘安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远望青山苍翠,点点白云点缀蓝天,只觉得天空无限宽大,胸怀畅开,刘安不由想,世事本无常,兴败不可知,便是曹操,又能怎么得我?一股傲气升起胸间。
穿过咸阳,再往前越过歧山,就到了陈仓——赫赫有名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就来源于此。镇守陈仓的张鲁部将薛斓不自量力,出来挑战赵云,赵云一枪刺死,就势占了陈仓。想到陈仓仍在,张良、韩信、萧何、陈平都流传千古,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再想到身边的文官武将,刘安也不禁愁绪满怀——法正可也算是这时的上好人才,精于政事,军事上眼光锐利、计策设计别出心裁,有得一用,很可惜的是,他的目光往往仅限于局部,往往不能够对大势作出相应的判断,在这统筹全局上尚还差了一些,这也是自己军中为什么一直没有军师的原因。曹操本人已经是天地之奇,身边谋士任一个也是震动四方,保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为什么自己身边就没有郭嘉这样的人?就不能找到几个象郭嘉这样的人来辅助自己?这样的人又应该在哪里呢?
入了陈仓,就可以说真正的进入了汉中地界。在这之前,道路还算是宽通,补给也还比较顺畅,过了陈仓,这一切立刻就发生了变化。尽管刘安早已派人对汉中地形做了了解,重新做了图画,以图真正了解汉中,可是,到了陈仓,刘安才认识到,自己做的了解还是远远不够的。在入陈仓之前,自己夺得的地方,是原来属于钟繇所管辖的地盘。自己取了洛阳,让雍州人心混乱,张鲁乘机派人冲出汉中秦川,占了咸阳、武功、街亭、五丈原等地,置了官吏,从这些地方收取钱粮,后来,自己一步步西进,也只到了长安便了事,加上西进太仓促,几乎是直线扑进,内部十分不安,根本无暇西顾,再后来,自己出兵许昌失败,实力大损,再也无力照顾这些地方,也就成了张鲁的私地了。尽管是这样,张鲁对这些地方还不是很看重,他知道,无论谁来到长安,一有了实力,定然会取回这些地方,重要的是,这里也不容易守把,所以,他也只是在这里做做征收税粮工作,其余的就什么也没有了。在这些地方,他置的官吏也很少,当然,守卫的兵士也不是很多,但是,不出动大兵,却还是压不住他的。原来赵云不敢远离长安,也不能出动大兵,张鲁军马自然不怕,但象现在,刘安带人马出来,就远远多于张鲁留在这一地区的兵力,抗拒已经无望,他们也就只有撤回秦川内部,以图凭借险要的关隘,来抗拒刘安。
从地图上就知道,进图汉中很难,可是,到了这种形势下,刘安又怎么能不管?又怎么能够舍弃汉中呢?南下取刘表不见得有便宜,他都和江东孙策争江夏一年多了,却仍然是不见疲软,自己这一两万人马,还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何况,刘安也不想现在就破坏同刘表的关系——无论怎么说,一旦曹操转过手来图谋洛阳的时候,刘表还是会出力帮助自己的。东征曹操刘安是再也不想了,只希望能够凭借司隶、雍州险要关隘抗拒住曹操,要取西凉马腾、韩遂,有张鲁在自己雍州跟前捣乱,还不是时候。实力所限,希望能够取下汉中,刘安知道,这已经是很高的要求了。
由陈仓再往前走,就到了入汉中的第一道关隘——散关,由张鲁部将杨昂把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