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从卧室里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
小安子还等在外面,见我现身,忙过来禀道:“是宋大人回来了,他连王府都没回,先进宫来了。”
我接过弄珠送上的莲子羹,喝了几口才问:“他从匈奴回来的?”
小安子点了点头,又跪下道:“奴才斗胆说一句,不管皇上有多讨厌宋大人,都该见他一面,他带来的消息说不定很重要,又只肯对皇上一个人说,不肯让奴才转达。”
“这我何尝不知”,想了想,还是起身道:“你等一下,我这就去唤唤看,唉,一夜没睡,好不容易才得空打个盹儿,真不忍心叫醒他。”
小安子摇着头苦笑:“娘娘,这个关键时刻,没办法的,只能等见过了再睡。”
我闹了个大红脸,小安子这才悟过来,磕着头说:“公主,奴才也是心急,一时说漏了嘴,请开恩恕罪。”
什么叫“说漏了嘴”,这不还是一个意思吗?我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转身走了进去。
本来以为很难叫醒的,谁知才刚喊一声他就睁开了眼睛,只是声音中尚带着浓浓的睡意:“已经一个时辰了吗?”
“是的”,我蹲下去给他拿鞋子,“宋方在外面等着求见,他刚从匈奴回来,还没给自家主子回话呢,先来见您了。”
皇上脸色一沉,重新躺回床上道:“有什么事叫他跟小安子说吧,小安子是他找回来的。拿他当救命恩人,难道他还信不过?”
我斟词酌句地劝:“不是信不信得过地问题。而是他一心想见您。小安子试过地。他摆明了不见真神不烧香。谁也拿他没辙。”
皇上不肯动弹。我只好爬到枕上摸着他地脸哄着。好话说尽。最后才“开恩”话道:“看在你地面上。朕就去会会那厌物。朕遭了这么大地罪。回来你要补偿哦。”
“好好好。补偿补偿。”我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心里祈祷着:祖宗。您快点吧。要把那厌物气走了。我们可就失去得到第一手消息地大好机会了。
不出意外。他又拉着我同往。继续玩一个帘内一个帘外地把戏。这回宋方倒是规规矩矩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怎么看都像个斯文谦恭地露肉地猥琐男纯粹是我眼花了。
我猜。上次地拙劣表演他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很失礼。很失策。只会在皇上心目中留下极端不好地印象。所以这次特意为改变形象而来地。
他不过分。皇上也不会故意为难他。毕竟还有用得着人家地地方。整个会客室里地气氛----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和洽。
宋方先简略分析了一下匈奴国内的情况。然后拱手向皇上提议:“以微臣看来,既然狼主有修好之意。陛下不妨顺水推舟,跟匈奴和亲。在这里节骨眼上,多一个支持比多一个死对头要好,不然,让琰王爷捷足先登的话……”
说到“和亲”,皇上下意识地朝我坐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微微冷笑着说:“你也叫他狼主了,狼是养不熟地。匈奴一向对中原虎视眈眈,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你以为靠和亲能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那就太异想天开了。”
宋方诚惶诚恐地低头回道:“微臣愚昧,多谢皇上指点迷津。微臣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能让双方暂息干戈,免得有人趁火打劫,又像上次一样,勾结匈奴谋夺皇上的江山。匈奴国内经过了上次的战事,如今朝中明显分为主战和主和两派,主战派多是家里有子弟命丧西京的,成天叫嚣着要血债血偿;主和派则认为,匈奴就因为在中原吃了败仗才引起内乱,以至元气大伤,老百姓怨声载道,朝廷应该先安抚百姓,让他们休养生息,等国力兵力强盛起来了,再图中原。”
皇上气得一拍桌子:“不管主战主和,总之他们就是贼心不死,一心想吞并中原就是了。”
宋方道:“这是没办法的,匈奴是北方苦寒之地,一年有几个月天寒地冻,雪下到几尺深,微臣要不是快马加鞭,再迟几天,一旦大雪封路,不到明年春天别想回来。”
皇上带点讥讽地问:“你的意思是,他们羡慕中原的风物和气候,所以想霸占中原地领土,再举国迁徙过来?”
宋方居然点头承认道:“微臣原来也以为,他们只是跟山上的土匪一样,下山来烧杀掳掠一番,抢一些金银财货和中原地美女回去享用。这次到匈奴住了几天,才现匈奴立国越久,野心越大,早已不是原先的土匪思路,现在他们觊觎地不只是财货美女,而是整个中原的大好河山,他们想在汉人地土地上称王称霸,让所有的汉人成为他们地奴隶。”
“真是痴人说梦!”皇上愤怒不已。
“他们是在做梦,微臣也觉得又可恨又可笑,但”,宋方话锋一转:“这对皇上来说,却是个可趁之机。”
“此话怎讲?”关系到国家的前途命运,即使面对的是宋方,皇上也愿意虚心求教。
宋方再次拱手致礼:“既然匈奴有主和派,不赞成烧杀掳掠,妄想从长计议,让中原的汉人对他们心服口服,甘心接受他们的奴役。皇上就可以利用这一派,暂保国境安宁,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向他们借兵。”
皇上警惕起来:“你想让朕引狼入室?是不是匈奴的狼主许了你什么好处?”
宋方急忙跪倒在地,指天誓说:“微臣对皇上的忠心,唯天可表!微臣只说可以,不是真借,只想让它作为一种威慑力量存在。当初琰王爷跟匈奴勾结,不就给皇上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吗?到最后对垒的时候,任何形式的支持都是有益无害的。”
皇上沉吟了一会才问:“这和亲之说,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匈奴那边有什么暗示?”
宋方笑道:“那些鞑子,都是五大三粗的野蛮人,懂什么暗示,是他们的主和派脑达鲁花向狼主盛赞天朝公主的美丽,狼主动了心,在朝堂上亲口跟微臣提出的。”
皇上突然厉声呵斥:“大胆奴才,竟敢欺瞒朕躬!”
宋方有点摸头不着脑,但还是磕着头问:“恕微臣愚昧,不懂皇上何出此言?”
皇上怒道:“那达鲁花又没来过中原,又没见过公主,怎知她有多美?多半是你向他行贿,故意让他在狼主表面夸赞的吧。”
宋方伏地不起,半晌方说:“圣上英明,什么都瞒不过圣上,但微臣会这样,确实出自一片赤诚。琰王爷本来是要微臣代他向狼主提亲,迎娶匈奴公主的,还让微臣带了几个美女送给狼主。”
皇上叹息道:“朕的王叔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难怪他要杀掉扶桑公主的,原来是为迎娶匈奴公主做准备。那狼主既得了几位中原美女,怎么还想着娶中原公主呢?”
宋方得意地说:“微臣怎么会让他看见中原美女,早在路上就处理了。”
坐在帘后的我浑身一寒,不自觉地抚向自己的手臂。
皇上楞了一下,随即问了一个我也很想知道的问题:“朕不解的是,你这样明显吃里扒外的人,朕的王叔怎么会宠任至此?”
宋方笑而不答,那自得自负的样子,想必又让皇上恶心起来,挥挥手让他出去了。至于和亲之说,皇上的答复是:“朕还要跟太后商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