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得与失
作者:梦回江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929

秦绶整天就将自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也没心情看书啥的。#手打吧随风手打 #搁着冉小影的事情在心里,反复听着那首《平沙落雁》,脑海里,昨晚那凄婉的眼神,反复的出现。

终究是要面对的。秦绶关掉音乐,走下楼梯,径直出了别墅,去找那大炮爷下棋。很久没有跟这个霸气横秋,却十分风趣的老家伙下棋了。

大炮爷。秦绶站在朱大炮的小屋子外面喊了声。

进来。屋里的老头子应了声。秦绶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朱大炮一看是秦绶,爽朗的笑了一声,说咋的,这小六少爷咋千里迢迢赶回来了呢。秦绶哥苦笑,说大炮爷,你就别装了,这院子里的事儿,还有能瞒过您的么?您是不是又在偷着看那什么《玉蒲团》、《灯草和尚》啥的吧。

大炮爷抱着水烟袋吸了一口,说你这没大没小的,你大炮爷我都老的腿都迈不动了,哪还有那心思。对了,宝儿那犊子还听话么,在那边没给你惹麻烦吧。

秦绶找了个竹凳坐下,说没有,过的老好呢,天天跟南边那群牲口打成一片,都快冷落我这个秦绶哥了。

朱大炮憨憨一笑,说那就好,咋滴,你这是吃了憋,来你大炮爷这里寻开心来了?

秦绶淡淡一笑,说大炮爷到底是个精明人,小六我媳妇也不见了,心烦意乱的,干脆到你这儿来下两盘棋,解解闷。

朱大炮笑着找来象棋,一老一少,两个人对坐,开始了楚河汉界上的征伐。

淮北西城区里的一条阴僻小巷里,一个女孩儿正满头大汗的将摆在过道里的大小包行李搬进屋里,屋子里,一位失明的老妪坐在那木板床上,眼里噙着泪。

“小影,大清早的,你闹着要搬家,问你为什么,你这孩子又不吭声。”老人听着孙女喘着粗气,不禁叹息道。

女孩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走到奶奶身边坐下,伸手擦了擦那已经涌出眼眶的浊泪,心里也是一阵心酸,自己逃避不算什么,但是却要带着年迈的奶奶一起受罪,女孩哭了,说奶奶,小影没用,小影连奶奶跟弟弟都养不活。

老人自己擦了擦眼泪,说不哭,不许哭,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你爷爷当年说过,咱老袁家的子孙,不是熊蛋。小影,不许哭,奶奶也不哭了。

冉小影笑着抹了一把眼泪,说小影听***,爸妈走后这么多年,我们祖孙三人,一样走过来了。奶奶,你俄了吧,等小影收拾好了,就去买菜。

老人的手,摸索到了孙女的手,握的紧紧的,说,小影,奶奶不饿,你歇会,等会再搬吧。

冉小影看了一眼外面巷道里的行李,说奶奶,不多了,早点搬进来好,免得等会邻居过路不方便呢。

老人叹了口气,说小影到处都替别人着想,你这样的孩子,咋就命不好呢。

冉小影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悲伤,又被老人给点燃了,泪如雨下,扑入老人怀中。奶奶,小影本来遇见了一个好人,但是,小影却不想跟他在一起,成为他的负担,奶奶,你说小影做的对么?

老人一阵沉默,多少明白了这个孙女昨夜一宿未归的原因,心里也是一阵揪心的痛。老袁,看看这个世界吧,你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到了某一天,你的子孙却要颠沛流离。多么完整的家,好端端的,儿子儿媳就下了岗,下了岗也还不算什么,咱不怪政.府,不怨社.会,但是,当那一天,那群万恶的资本家,在推土机的轰鸣声中,夺走了我们一家子最后遮风避雨的住所。儿子儿媳上访无果,双双服毒而去,剩下我一个瞎老婆子,跟两个年幼的孙儿。老袁,你看的到么?老人拍了拍孙女的后背,一老一少,低声的啜泣。

哭了一会儿,冉小影轻轻撤开老人附在自己肩上的双手,将已经倦极而眠的老人轻轻靠在墙边,从行李里找出被絮,铺在了木板床上,然后将老人轻轻放倒在床上,盖上毛毯。

轻手轻脚的将剩余的一点行李搬进屋,稍稍拾捣整齐,女孩儿带上房门,走出巷道。在菜市场跟卖菜的中年大妈讨价还价半天,冉小影才提着藤编菜篮子回到刚刚安家的小屋子。

巷道口,停着两辆黑色奔驰,四个表情肃穆的中年男人立在车旁,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冉小影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不,用逃字更加准确。短短半个月的DJ公主生涯,已经让她对这些戴着墨镜的家伙产生的恐惧心理。这是一个存在着人吃人的社会。

小跑着奔回自己租住的地方,女孩儿吓了一跳。刚刚离开的时候,门明明带上了的,现在怎么开了?奶奶,奶奶。冉小影奔进屋里。一进门,自己便怔住了,那坐在床边,一声不吭的年轻男人,不,冉小影准备转身离开。

“站住。”男人低吼了一声。

女孩身形一滞,泪水又不争气的涌出来了。

“虽然你只是那骆马湖畔的一株野草,但,我也只是那一棵树,能为你遮风避雨一辈子的一棵树而已。”男人从背后抱住了女孩儿。

“兽兽哥。”女孩儿轻轻的唤道。

秦绶温柔的答了一声,拥紧了这个女孩儿。

两辆黑色奔驰驶进苏家大院,一直开到了秦绶的院子前。秦绶率先下车,抚着前排的奶奶下车。“奶奶,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秦绶轻轻笑道。

“哦,好,好,小影这孩子,总喜欢瞒着奶奶呢,我看你这小伙子,真是孝顺的很呢。”老人笑道。

冉小影跟在两人身后,霞飞双颊。四个墨镜大汉,拎着大包小包,跟着进入了别墅。

晚上的时候,老头子出现在秦绶的别墅。看着这个小六的杰作,苏舜钦淡淡笑了一下,跟冉小影祖孙俩聊了两句,然后跟秦绶进了书房。

关上门,苏舜钦淡淡道了句:决定了么?

秦绶点了点头,也不吭声。

算你有良心。苏舜钦笑了。

秦绶哥本来紧张的神经一下子也松了下来,说你不怪我?

老头子冷哼了一声,说怪,怎么不怪,人都被你给领进家了,我这个现在还当着家的老家伙就算没点头,现在也得点头答应了。

秦绶哥淡淡一笑,说我知道你这个大款也有点良心。

苏舜钦踱步到了窗边,叹了口气,说小六,你知道我一年捐出去多少钱么?

秦绶说多少。

苏舜钦竖起了三根手指,也不说话。秦绶哥笑道,三万?语气里满是戏谑,心里自然不相信,一顿饭都要几千块的老头子,会那么小气。

老头子果然气得翻了个白眼,轻道,三个亿。

秦绶哥一咋舌,说想不到,老头子你这么阔气。

苏舜钦叹了口气,说光是这淮北,我一年都捐几千万出去,你说说,为什么还有像她们祖孙这样的人存在呢。

秦绶哥也是一阵沉默,这的确是一个十分沉重的话题,每个有良知的人,都希望自己能援救整个世界,但是,有多少人,又能真正做到呢。

老头子看着沉默的儿子淡淡一笑,说有压力了吧,从今以后,你身上就挑担子了呢。

秦绶抽出一支烟,点燃,说压力总是应该的,只是,来的太早了些而已。

以后怎么打算。苏舜钦看着成熟许多的儿子笑道。

准备带着小影跟我一起去云州念书,至于她奶奶,还有她那念高中的弟弟,就安顿在苏家吧。秦绶沉默了一会儿才轻道。

苏舜钦笑了,说那你云州的那个小丫头怎么办?

秦绶哥大吃一惊,说你怎么知道的?

苏舜钦神秘一笑,说你想不到的事情多着呢。秦绶哥生气了,说老头子,你竟然在我身边安插眼线。郑益民?

苏舜钦摇了摇头,说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是谁。秦绶哥翻了一个白眼,说不告诉算了,我去查,我就不信凭我的智商揪不出这个藏在幕后的家伙来。

苏舜钦说不必了,没有意义,人家对你也没歹意。

两个人坐了一会儿,老头子临走时,扔下两张卡,轻描淡写,也不说明原因。秦绶哥自然清楚,这两张卡的含义。老头子终于放手让我一搏了。

夜深人静。秦绶躺在床上,读着安意如的那本《人生若只如初见》,从白头诗,到“执子之手,与子携老”,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人生若只如初见,我就只是那个骆马湖边的小纨绔,而那个马尾辫,也不会是那个满大街找房子,泪往心里流的冉小影。

咚咚咚。房门被人叩响。

进来。秦绶轻轻应了一声。看着抱着枕头,穿着睡衣的女孩儿诺诺的走进房间,秦绶淡淡一笑,问了声奶奶睡了么?女孩儿水汪汪的眼睛透着笑意,点了点头。

过来吧。秦绶哥看在伫立在两米开外,却又不敢迈开步子的女孩温柔的唤道。

啪。女孩儿关掉房灯,钻到了秦绶哥身旁的被子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片刻过去,女孩儿嗡嗡道,开灯吧。秦绶哥哭笑不得,搁下书,也懒得开灯,也钻进了被子。手触到的,是一具滑若羊脂的躯体,秦绶哥一愣,轻道,小影,这是做什么。

女孩的脸,在黑暗中红成一片。喃喃道,兽兽哥,你喜欢那株野草么?

秦绶哥将被子的玉人儿拥进怀中,说喜欢,不然,我怎么会撬动全城的人去寻你呢。冉小影双眼湿润,说兽兽哥,小影错了,小影不该躲着你的。

秦绶哥吻了吻女孩儿的脸,说睡吧,累了一天。

恩。女孩儿轻哼了一声,任凭这个年轻的男人抱着自己,开始沉默。自己一点都不困,其实,自己有好多话,想跟这个男人讲。但是,他似乎知道,自己想要讲的是什么。罢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片旖旎,秦绶哥也睡不着,怀里抱着个尤物,但是又舍不得在刚刚创口愈合的女孩儿身上再犯下错误,于是就睁着眼,想着心事。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轻道,兽兽哥,你睡着了么?

秦绶说没呢,兽兽哥要守着你睡了再睡呢。

小影心里一阵温暖,说兽兽哥,那你想听小影唱歌么?

秦绶说了声好。于是,黑暗的房间里,女孩儿那悦耳的嗓音,浅唱着那首《邂逅》。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女孩儿的歌声,秦绶拿起手机,一看那个号码,便锁紧了眉头。

小影轻轻道,兽兽哥,要我回避么?秦绶轻笑,不用了,该来的迟早会来,小影,你听着。说完,秦绶摁了接听。

叶晓柒整整一天都没有收到秦绶的一条短信,或者一个电话。终于撑到晚上十一点,钻进被窝的时候,才鼓气勇气,主动将电话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十秒之后接通。那个熟悉不过的声音在电话里头响起。

叶晓柒淡淡一笑,轻声问道,睡了么?

秦绶说刚睡下。

叶晓柒听着男人的语气有些异常,捂着心跳加速的胸口,说今天很忙么?

秦绶心里一阵酸楚,说忙,忙了一件大事。

叶晓柒一愣神,说你大哥的事?

秦绶叹了口气,说晓柒,你能原谅我么?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叶晓柒的心头,语气变得有些颤抖,轻声问道,怎么了?

电话里头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吐出了一句话,一句叶晓柒听了快要窒息的话:晓柒,我们分手吧。

叶晓柒眼泪噙着泪,说秦绶,你是认真的么?

秦绶叹了口气,说认真的。

叶晓柒挂掉电话,胸口一阵剧痛,刹那间,泪如雨下。眼前的天,忽然旋转起来,自己就像是那水面上的一片孤独叶子,被卷入那漩涡的中心。“薛姨——”叶晓柒痛的滚下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轻的喊了一句。

黑暗,那寂灭的黑暗……

挂掉电话,秦绶坐起身来,点燃一支烟。黑暗之中,那孤独的红色灰烬,仿佛那生命里的最后一丝亮光,让男人的心痛如刀割。

小影静静的侧卧着,哭着,哭着……

一个电话,两个城市,三个失落的灵魂。

大千世界,失与得,往往就在你决定的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