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焕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上扬,带着莫名的情绪,似悲似喜。悲的是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浑浑噩噩的昏睡了这么多年,喜的是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能够重见天日,得报大仇!
回忆回到许久前的那一天,那一天,本来应该是他大喜的日子,但是却发生了宫变。他的未婚妻从宫墙上一跃而下,那一刹那,他的心都快碎了。但是墨止,那个奸妇,却狰狞的笑着,说,“我知道你想跟着我妹妹一起走,可我偏不!她死了,我却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躺在这阴暗的地底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后一刀又一刀的刻在自己的胸膛上,念上禁咒,封印了自己,然后之后的事情,就再也不记得了,直到今天,莫名其妙的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女孩唤醒。
说道这个突如其来的小女孩?
云焕低下头,仔细的看着她。光线很暗,看不清楚。只觉得身形很小,大概十岁左右的样子,冰雕玉砌般的。那双眸子,虽然很黑很黑,墨一般的,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很是灵动。莫不是山野间的精灵吧?
看她盖着红头巾躲在角落处,还振振有词的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他倒是有种想笑的感觉。这孩子,莫不是不知道掩耳盗铃的故事吧?那红盖头那样小,哪能遮住她?
可是,她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墨止派来杀他的?看样子应该不是,但是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万一她就是那个的话,那他岂不是再一次的万劫不复?
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他凑近她,手狠狠的环住她的脖子。她的脖子那么小,那么细。只要轻轻的一用力,就会很轻易的在他手中断掉吧?
戾气在眼中聚集,手上正要用力,却听见那个孩子一声尖叫,捂着脸很是害怕的样子,“僵尸叔叔,轻点!”
僵尸?叔叔?轻点?
她到底在说什么?云焕手上一僵,低下头来看着她的小脸。
那张晶莹剔透的小脸上,有着害怕,还有隐隐约约的兴奋。粉色的小嘴还时不时的嗡动,“轻点轻点,咬一下就行了。”
“咬你?为什么?”云焕不经大脑的问出话来,说完之后就隐隐后悔。为什么要和她说话?直接掐死她不就行了。难道是睡久了,脑子不好使了?
墨为浓抬起脸来,很认真的看着这位很帅很帅的僵尸,有些奇怪的想,难道是僵尸叔叔睡久了,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了?要不要好心的提醒一下?可是,万一他认为自己失忆了是件很丢脸的事情,把自己吸干血怎么办?可是,碧色又教导过自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个,应该怎么办?还是告诉他吧。嗯,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的话,会很可怜的。还是牺牲下小我告诉他吧。嗯,我是为了他好,绝对不是贪图美色,绝对不是。
咽下口口水,墨为浓很用力的告诉他,“僵尸叔叔,你是不是忘记自己是僵尸了?僵尸,不都是要吸血的么?”
僵尸?
云焕愣住了,眼睛有些危险的眯起,竟然说自己堂堂东宫是僵尸?
该死。
啧啧,僵尸叔叔的表情很怀疑,似乎不相信。真是可悲啊可悲,还有什么比自己不相信自己更惨的?墨为浓点点头,提出更有力的证据,“你看,你在这个鬼地方呆了那么久,没吃的没喝的,肯定是死了。可是你死了又活过来了,可是人是不能死去活来的,虽然太傅教我死去活来这个成语过。但是我根据多年的经验,觉得他说错了,人死了哪里可能活过来,所以他错了,我说给他听,他还骂我。但是你死了又活了,所以你只可能是僵shi!”
很有理有据的一席话,说的铿锵有力。云焕愣了片刻,从死了又活了中,理出了条理之后,心烦意乱的摇摇头。“我没死,我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解释完,突然回想起她话里的某个片段。“太傅?”云焕的眸子暗了暗,浑身的肌肉紧绷,进入警戒状态。手捏上她小小的脖颈,狠狠的望着她,“你说太傅?那你是谁?你是墨止那个妖妇的什么人?现在是什么年间?皇帝是谁?”
墨止?那好像是她亲娘的名讳啊。还有妖妇?妖妇好像是骂人的话吧。虽说碧色说男人对长的美,自己又追求不到的女人都称为妖精,妖妇。但是碧色的话很不可信。所以说,僵尸大叔,和她的娘亲,有过节?
抬头看看那满含着杀气的眼睛,墨为浓打了一个寒颤,那好像还是不小的过节?
天,要知道自己是母帝的宝贝女儿,他会把自己怎么样?啊,会把自己掳走,然后像小说里一样,先xx,再oo。最后生一堆小僵尸么?那样也不错,可是,万一他不这样,而是一刀解决了自己,怎么办?
眼珠一转,墨为浓哭了出来,“哇——我好可怜啊好可怜。墨止那个坏人,抢占我娘亲,杀害我爹,霸占了我们家的房子,还把我掳进宫让我伺候她的女儿啊,我好可怜啊。墨止啊,我跟她不共戴天啊!大叔,你要帮我报仇啊!现在是神授十年,皇帝是墨止女帝。”
墨止女帝!好啊,就知道那个女人的野心,并不止是皇后而已。还记得那个时候,她妖娆的看着自己,说“云焕,怎么样?要不要娶我?娶我的话,我们一定会成为万民敬仰的双圣的。”
自己当时想也不想的拒绝了她,不仅仅是和她的妹妹有了婚约,而是,这个女人身上的气息,实在太危险。
墨止!墨止!墨止!一边狠狠念着她的名字。强烈的恨意难以压抑的在眼中积聚。
呜呜——狭小的空间内,另一人的哭声把云焕的思绪拉了回来。在她的哭声中,云焕的目光渐渐的平静下来,随即又无力下去,有些不耐烦的纠正她的话,“你确定是抢占了娘杀害爹?而不是杀害娘,抢占爹?”
这个?爹啊,娘啊,有什么关系么?母后不是对自己说,朕是你的爹,又是你的娘么?难道爹娘有什么区别么?好迷惘啊——哭声越发的大。
她的哭声中,云焕的眉头皱起来,听她的描述,她应该是罪臣之后,家产抄没,父母死去,自己进宫为奴为婢。真是又一个被墨止害的家破人亡的可怜人。云焕叹了口气,“你姓什么?”
“我姓——”把墨字咽下去,墨为浓微微一顿,想起碧色是姓颜的,就改口道,“颜。”
姓颜?难道是颜阁老家的后代?云焕略一思索,颜阁老是自己的恩师,素来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成为墨止的眼中钉,并不奇怪。只是,难为恩师这无辜的孩子了。云焕抬头,看着高高的洞口,把墨为浓抱在怀里,轻声说道。“我们要出去了,抱紧我。”
“嗯。”墨为浓在他的怀里,低低的应了一声,只觉得他在她耳边说出的话,说不出的温柔。
提气,脚踩着凹凸不平的墙面,几个飞跃,就钻出洞口。
站在大殿里,云焕只觉得有一瞬间的恍惚。许久不见的光明,刺痛了他的眼睛。想到怀里的小人儿也是许久不见光的,他捂上她的眼睛。与此同时,一双小手也捂着他的眼睛,甜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刺眼。”
这小家伙居然这样贴心,云焕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越是冰冷的人,这样的笑就越珍贵。墨为浓搂着他的脖子,只觉得他笑的像南疆送给母帝的那只孔雀开屏的样子,不一样的妖娆。看得她呆了。要是日日看见美人笑,多好。
“僵尸大叔,你笑的真的好美哦,简直就是美貌如花,闭月羞花,水性杨花——”
“停,停。”好看的微笑刹那间收起来,云焕的眼光刹那间冷淡下来,带了丝不悦,“不能用水性杨花。”
墨为浓一脸茫然,“啊?那,闭月羞花是花,水性杨花就不是花了么?大叔,花也有三六九等么?”
知道和她多说无益,也知道这个危险的地方不宜久留,云焕的脸暗下来,把她的头继续按在自己的怀里。腾空飞跃,转瞬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