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兽,小兽的上司,小兽的崇拜者,笑的很满足。剩下的,则是一片黄连树上结苦瓜,苦情中的最苦情。
待到右丞大人来上班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片混乱的场景。
银票和枇杷齐飞,笑容和眼泪共存,堂堂六部,混乱的如同菜市场一样。而某个始作俑者则表情无辜的捧着一堆银票和枇杷,笑的甜美动人。
这个小禽兽!云焕头疼的皱皱眉,总是有在无意间把一切弄得混乱自己却不自知的强大本事。看来,六部恐怕是不得安宁了。不过,她有那种弄皱一池浑水然后收拾好的本事么?贸贸然就来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右丞大人站在门槛边,怔怔的愣了一小会,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整个人陷在阴影之中,看不清表情。
墨为浓一抬头,便看见了这么个美男浴阳图,师傅冰冷的气势和温暖的阳光,和谐的相得益彰。那眉毛,那眼睛,那微微紧闭的嘴唇。真好看。小兽不由的朝着他花痴的一笑。
看见她的笑,意识到自己在发呆,右丞大人身上的气势顿时又被冰凉所笼罩,冷冷的开了口,“各位同僚是在干什么?”
意识到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不成体统了,尚书侍郎们在右丞大人可以杀人的冷峻眼光中,讷讷的下去做事了。
小兽欢天喜地的走上前去,递给云焕两粒枇杷,笑的无害,“诺,这是咱们当年种的那棵枇杷树,今年第一次结果子了,要不要尝尝?”
云焕接过那两粒枇杷,枇杷小小的,黄橙橙的,很是可爱。云焕的目光微微一变,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时候,他们刚到了泠州,小兽见到了很多之前没见过的东西,有一天她嗓子疼,却怎么也不肯吃很苦的药。自己被她逼的没有办法,又看的心疼,只好到处找人问偏方,最后用枇杷炖了汤水,喂给她喝,嗓子才渐渐好起来。从此之后,她就开始喜欢吃枇杷,然后,有一天,自己带了颗小小的枇杷树苗回来,她高兴极了,和他一起种了树,然后天天的盼望它一天两天的长大。
然后,一年,两年……终于到了今年,长大了,结果了。
回忆有些酸涩,云焕握着枇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看见小兽那期待的目光,却又猛地心一沉,板起脸来将那两枚小枇杷扔出了窗子,语气僵硬,“在办公之地这样喧闹,莫不是以为这是菜市场?”
没想到他这样决绝的扔了枇杷,纵使小兽之前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但是这样决绝的对待,着实让人心寒。小兽咬着嘴唇不说话,吸了两口气,一闪身到窗子外面捡了枇杷,不管那上面的灰尘,一口咬下去。“你不要的东西,别人未必不要。师傅,你就那么恨我么?就那样不肯原谅我么?”
云焕看着她嘴角的汁,心底一阵扭绞,但面上仍是淡淡的,“我没有恨过你,只是你也说过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既然一笔勾销,那么,我为什么要你的枇杷?”
小兽顿了顿脚,把剩下的枇杷拍在了桌子上,瞪了眼云焕,扭头走了,没有看见那人瞬间柔软下来的面容。
日暮,小兽觉得饿了,想吃点枇杷垫点肚子,回到大堂里,却发现桌子上空空的,几个时辰前留在那里的几个枇杷不见了。小兽呆立在那里,想了很久,终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右丞府邸,仆人小心翼翼的捧着几个枇杷,问道,“大人,这几个枇杷是洗了生吃呢,还是熬汤,还是做冰果?”
那人望着天边的云,嘴角微微上勾,“都不用,摆着就行。”
仆人有些奇怪的摆好了枇杷,疑惑的走下去,“右丞大人买枇杷回来,不吃,只是看着是什么意思?更奇怪的是,其中还有一个咬了一半剩一半的?”
另一个也是奇怪的点点头,“可不是么?大人今天回来还写了几幅字,里面也有提到枇杷。”
“哦,写了什么?”
“好像是什么——庭有枇杷树,吾妻豆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硕果累累矣。”
最近小兽工作的很努力,每天按时上朝,准时工作,几桩很难判的案子也处理的井井有条。乐的一开始恨不得赶走她的刑部尚书现在每每看见她都是一副“亲爱的侍郎同学您辛苦了”的神情。
不过她是真的辛苦啊,白天工作,晚上打牌,好累。云祚的镇远侯是个闲职,紫菀白天也没事,两个人大可以白天补眠,过日夜颠倒的日子,但是某个晚上舍不得不玩,白天又舍不得见不到师傅的小兽,就过得很辛苦了。
墨为浓捧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狠狠的骂了声,“该死的云十二!每天晚上都把老娘折腾的这么累,真讨厌!不过真的好销魂啊,我又舍不得不玩。”
说完,抬起昏昏沉沉的脑袋,睁开眼睛,发现不远处赫然是右丞大人的俊朗英姿,不过此刻,右丞大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很难看。然后,第二天,云祚就被任命为云浮城的金吾卫将军,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晚上再也没有力气打马吊了,因此小兽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小兽回到侍郎府邸,困倦的灭了灯,准备睡觉。天气有些闷,推开窗子,细雨淋漓,初冬的云浮略有些寒意,远处的歌舞酒坊中还有人在寻欢作乐,不知是哪位歌妓吹的笛子幽幽地飘来,在这个雨夜里显得格外冷清。
他们都在及时行乐,过着好人生,她却将大好年华虚掷,白白的等待一个不知道回不回来的人。
若说他无情,却又常无意间的回护她。若是有情,他的身边却有一堵墙,牢牢的将她挡在身旁。看不透,看不穿,好迷惘。
再加上朝堂上的纷争,母帝对她很是冷淡,仿佛没有这个女儿,现在的皇太女墨嫣然,虽然没见过,但是听碧色说,恐怕也不是和好相处的。至于云浮皇宫的最大密料么,就是传说中的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国师了。水好深,真乱。
师傅,你说我还能坚持多久呢。一声叹息,小兽将窗户关了,可是一转眼却见几个黑色人影从外面飞掠而过,直向自己这边而来,她下意识地想关上窗户,可那人身形极快,眨眼间便已来到眼前。
无月也无星,只有黯淡的蜡光,小兽看见为首的那个人的脸上一道深深的刀疤和凌利的目光。几乎是同时,他伸手将她挟起,有力的手臂几乎折断了她的腰,她本想还击,但是那个人对她撒了些什么药水,便昏昏沉沉的了。
雨打在身上很凉,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那人挟持着飞岩走壁。
虽然那个人对她下了药,但是她当年偷了素儿茶师姐的蛊王。蛊王,天下最毒的东西,同时,它也能保护它的主人百毒不侵。小兽假装着自己被劫持,也只是想看看这个人到底要想做什么。
只是劫持,不下手。这人看上去虽然没有杀自己之心,可是这样劫持自己是为了什么呢?小兽思索着,但是又一时想不出来,只能继续装昏迷。
突然间,那些黑衣人的身影一滞,竟然站在原地。吟惜努力抬头看去,黑暗中,一个颀长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前。
“秦公公,你这是干什么呢?”那人声音冰冷清越,语气虽然冷酷却依旧斯文,居然是云焕。
“嘿嘿,”黑衣人的声音尖锐沙哑:“右丞大人?皇上办事,你休要阻挡。”
夜色下,云焕一身长衣,手中的剑寒光闪烁,只冷冷地道:“皇上?秦公公,不要狐假虎威了,大家都心知肚明你现在的主子是谁。你不放了她,明天我在皇上面前奏一本,你说你的主人会不会保你?”
“把人放下!”雨水顺着云焕手中的剑滴下,几乎点点成冰。
“哼!右丞大人,你说的没错,但是我若是不完成任务,也是个死!不如,今晚就让我领略下右丞大人传说中出神入化的剑法?”那个叫做秦公公的人似乎根本不买他的面子。
云焕根本没有动,然后只听一声闷哼,居然是黑衣人发出的,黑衣人们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许多黑衣人。然后他们迅速的动手,然后下一刻,小兽便感觉自己被人重重地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