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昌先生:
你好。你和张翔麟先生合著的长篇小说《草原染绿的爱》,我读了两遍,依然抑止不住新鲜和激动的心情,给你写信交流阅读感受。
读小说是为了寻求动人的故事,这是任何阅读者的最基本的阅读心理渴求。然而故事总是由人物演绎的,人物的情感世界和人物的追求以及命运的最终归宿,才是撑起故事框架的柱梁,才是决定故事的质量的主宰,也是决定读者阅读兴趣的最基本的因素。《草》书的成功就在于此,写出了几个生动鲜活的青春男女,使我过目不忘。娜日萨的自尊和对爱的痴心矢志,令人读来心灵震颤。江卜拉的崇高理想和勇于探索亦勇于实践的个性,让人领略到新一代草原人的魅力。豁达善良的严静桑和诗情洋溢的蒙更花,纯洁恬静的伊琳娜,这些新一代草原男女的心灵世界的崇高追求和现实生活的爱与恨,交织成一曲动人心魄的交响曲,一张张可视可感的青春面孔浮现在如锦的草原绿野之中。
娜日萨的形象尤为丰满。这个女孩来到这个世界时就背着上一代人的痛苦的十字架。构成这“十”字的竖笔是传统的毫无人道人性可言的野蛮的婚配习俗,而“十”字的横笔则正好是现实生活中极左的政治因素投射给这个不幸的生命先天的压迫。令人深思的是,巴德玛额吉既是那个“十”字的切身受害者,甚至可以说在传统和现实构成的不堪重负的十字架下屈辱生存半世,却仍然顽固地要把那个十字架再转移到女儿的心灵里,可见传统的积习所造成的扭曲心理的恢复之难,可见现实生活中物质生活对人性的新的扭曲的力量。娜日萨面对的不仅是母亲按照习惯思维强加给她的十字架,而且领受着一个披着现代人架裟的伪善而又陈腐的势力的逼压,她在重重包围中一次又一次突围出来,胜利地完成了对于陈腐和邪恶的精神剥离,一步又一步展示着对于理想对于爱的动人的心灵历程,一个生动鲜活的蒙古女儿的形象塑造出来了。她终于拒绝了那个十字架,拒绝了现实生活中新派生的丑恶,成为新一代草原人的自由女神。
娜日萨生存环境的草原,面对着沙化退化的威胁;娜日萨生存圈里的老一代和同代人的和谐与不和谐,都深刻地映现出陈腐与新生,美与丑,激进与平庸,纯洁与污浊,鲜红的血与浑浊的水的尖锐冲突。使我在感受草原实现新生的艰苦历程中,草原人也在实现着心灵和精神世界的更新。一个“缚马架”的推广,一部电视机的安装,一辆摩托车的出现,一场迪斯科舞蹈的举办,都会对传统的生活秩序造成冲击,表层的争论可以透见旧的心理秩序的紊乱和重建。娜日萨和江卜拉一伙青春男女正经历着从自然到心灵的双重新生。
这个过程不是草原独有的个别的现实,而应该是我们正在经历着的中国社会生活的一个缩影。《草》书的普遍性意义造就了自身的典型性品格。
草原骄子蒙古民族生活风情是《草》书的一大靓点。盛大的浓郁的草原传统庙会的纷繁多彩,骠悍矫健的套马场面,别具民族情趣的婚礼景观,神秘的草原和雄奇的雪山风光的铺陈描绘,读来令人神往。所有这些生动的描写,为娜日萨等两代人的生存环境提供了一个逼真的文化背景和社会生活的土壤。在这样的自然环境里和特殊的传统文化里,正生存着这一群无论在形式上无论在心理灵魂世界里,都在进行着除旧布新的两代人。这样的自然景观和民风民俗的描写就不是可有可无可多可少的妆饰,而是与人物的血肉和灵魂息息相关的不可或缺的统一肌体了。这里既能看出你对草原生活的熟悉,更能看到你对这浸淫着文化色彩的风俗民情的深刻理解,才能把这些东西和你的人物那么浑然地营造为一体。
透过一个个青春男女和一个个老一代草原人的个性各异的生活形象,他们对于草原现存的生存环境的思考和焦虑,对于处于全球一体化的经济发展的新格局下的草原发展的前景,可以透见你的思索和理想,自然包括着你的焦虑和急切,一个当代作家的人文情怀就使我十分感动了。我甚至可以断定,你做为一个在草原生活了许多年的文化人,经历了草原的昨天也感受了昨天的艰难历程,虽然已经离开了草原,而仍然对草原今天的现状和未来的远景情系于心,说梦牵魂绕也不过分,这是我从你的人物的心灵里读出来的作家的心语和血温。这肯定是你写作这部小说的初衷和最终的目的,回报给那个美丽神奇的草原一份厚礼,你的心愿随着你成功创造的小说而回报给草原以至整个社会了。
随兴写下如上一些阅读感受,尚不及作品的全面论述和评说,可供你检验一下自己的创造在一个如我的读者心理引起的艺术效果。祝这本佳作早行于世,亦祝你和张翔麟健康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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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礼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