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皇甫璃饮毒自杀了。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那盏灯却始终亮着。他没能脱离生命危险,医生更没保证,回廊间死灰般的沉寂,天色已晚,弥漫着药味。
blue在哭,菠萝在哭,皇甫家族的人在假惺惺的哭。而莫木兰,只是轻靠在墙壁边,等待着夜幕降临。手里是一杯水,始终那一杯,持平着、晃动着、等待着、沉默着,隐隐渗出无措……
“小璃——”皇甫老爷子拄着拐杖,踉跄被搀扶了过来。苍老的双颊皱纹,此刻纠紧着,眼角初显老人的紧张。因为医生的那句“危急”,而老泪纵横,在回廊间不管长辈威严,当场垂泪。
直到那刻,她才发现,老爷子对他并非表面那般漠然严厉。对这个孙子,他也是倾注了大半个晚年。
他在那边哭着,很多人劝着,她却冷淡一瞥,不去靠近。直到听见一声惨叫,她才忽然抬起头。发现菠萝正被推倒一边,“滚开,你这孽障。全天下都知道,你不是皇甫家的血脉,是个野种!”
听着堂伯伯推他,骂他,小菠萝委屈缩到一边,扯扯老爷子衣角,懂事地说,“曾爷爷,不要难过……”
“爷爷,这个野种,你打算让他继承皇甫集团?”男人双眼泛红,不是悲痛,而是恼怒。好容易皇甫璃服毒,却有个孽障捷足先登,他岂能咽下这口气?
“我不是野种!”小菠萝含着泪花,牵着老爷子小手指,“曾爷爷,菠萝不是野种,我有爸爸——”
“呸!连哪个男人都不知道,堂弟竟然蠢到领回来养?”
“是呀,把他们赶出去……”
“真是晦气!”
、、、
医院的回廊间,皇甫璃危在旦夕,可他们却骂声迭起。护士几经压制,却还是无法插手豪门内部的吃人本性。
“堂弟如果走了,就该清理下门户了,别什么垃圾,都寄宿在皇甫家……”男人的话很狠,相比皇甫璃的笑里藏刀,他却是张扬外露,居心昭然若揭。
“曾爷爷……”
小菠萝委屈的眼泪疙瘩滚下来,缩到角落中。
“够了!”
皇甫老爷子挥挥袖口命令,“都给我闭嘴,别吵的小璃不想起来。还有你,带着他,离开这里!”
“爷爷叫你们滚,还不滚?野种!”
‘啪’一个巴掌煽过来,打在皇甫炎脸上。莫木兰猫眸异常犀利冷酷,不轻饶地告戒他,
“你最好小心你的贱嘴,别没事找煽!想钱想疯了,怕谁死不成,你最好先进去里边掐死那个男人,再出来把这里的人统统焚化。最好警局,检察厅,法院和监狱,一道炸了,你就是名副其实的大boss了。”
“你……”
“没抽那根骨,就别跳那个舞。既然生成人,就别学孝天犬,没二郎神给你扔骨头,别人模狗样!不想跟你抢,可你要抢,我就把钱都捐了、、、他的遗书,有这么写、、、”
莫木兰故意杜撰遗书,听的皇甫炎愣住。半响,才喊,“你这贱人。”
“果然是狗,没句人话。”
她将小菠萝拉起来,搂在怀里,补充,“再说他野种,你会死在我手上。”她撂下狠话,抱紧了委屈的小人儿,声音依旧不大,可口吻却极端冷漠,“别动不动就哭,你是男子汉,坚强着点。”
“女魔头,呜……”
“乖,不哭,还有我疼你。”她看向急救室,满眸忧愁,刚欲开口,却忽然挨了一巴掌。
抬起头,发现是皇甫老爷子,“小兰,你太肆无忌惮了!他再不济,也是我皇甫家的人。你记住,你在我眼里,什么也不是!”
纵使当初欣赏,为他办事,叫他爷爷,可如今,他却还是一巴掌打掉了她仅剩的尊严。听着他们嘲笑,她只是抱紧了菠萝,沉默着。
不想吵闹,不想争风头,她只想等、他安然无恙。因为他,她不能走,就算打碎牙往肚子里吞,她也不能走。
因为那男人,是为她饮毒,倒在她的怀里。
因为她有罪,永远都有罪,无论是谁,是谁倒下,所有的罪孽,都得她扛。不能埋怨,不能受伤,更不能解脱……
“妈妈……”
“恩?”
“痛不痛?”
她摇了摇头,只任头发拂过红肿的脸颊,靠在走廊上端着那杯水。杯里的水,不经意地起了波澜。眼角掉下去一滴,杯里多了一滴,无人发现,其实,她不是不在乎,只是无人在乎她的死活。
无论怎样,她都是错。穿着婚纱跑出教堂,对不起凤孤城,她有错。阻止不了皇甫璃自杀,被皇甫家责难,她有错!永远、永远,无论她莫木兰做什么,都是错,都是罪,都要说她不配……
那谁配?谁配?谁来配这两个男人吧!
不知道,到底要她怎样?
死吗?
死,最简单,可活着,却那么难。谁说的轻松,谁替她活着,真想死了一了百了,可还是不配!
不知道为什么,头发掩去的面颊,就那么泪痕斑斑。低着头,说无所谓,可心却还是一阵阵的抽痛,泪还是一滴滴地落……
走廊尽头,那个角落,始终有个男人站在那里。看着她偷偷的哭,不敢喊痛,看着她窒息一样,快要垮掉,他大手颤抖地捂住半边脸,无人的角落里,泪水跟着滚了下来。他、永远记得那天,因为,他的女人,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