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紧握住了佟盈盈的手，他感到一股像电流般温热而让人心弦激荡的暖流，瞬间充溢了他的整个身体，他几乎要被这暖流击倒。但高山没有，他依然像高山挺立着，只是手有些颤抖，眼睛迸射着一个男性强烈的光芒。

“高山，我真不知道怎样表达对你的感激。”

“一切都在不言中，谈何感谢？原本我要代表全市人民感谢你和佟教授对这座城市倾注的爱。”

似乎空气也有些凝固起来。高山一时竟忘记了松开握着佟盈盈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窗外悄悄地闪过一道人影。

13

苏睫这些日子，心绪很不好，连续发生几起和病人吵架的事。

坐在家里，苏睫心烦得很。她不知道该怎样打发这些流动的日子。她从书房里找出了与高山恋爱和旅游时拍摄的照片。她一页一页地翻开，回忆那一段段甜美的日子。

去伦敦，这是曾经让苏睫激动忘返的异国梦幻之旅。苏睫出身于一个高级干部的家庭，从小就受到母亲的万般溺爱，视为掌上明珠。自然苏睫也就养成了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吃零食。就为苏睫长期吃零食，高山与她发生过争吵。后来，由于多种原因，高山让步了。此后，只要一外出旅游或出国，高山都要陪她去品尝各种各样的美食和糖果点心。

“如果你想挑动自己的味觉，拥有绝妙的美食体验，你就得去伦敦。”苏睫不止一次对同伴们讲起她在伦敦的美味之旅。

苏睫现在进入了梦幻状态，完全沉浸在往日幸福的情景里。

这里是伦敦东区的布里克基，这里是豪斯顿附近的沟岸，这里是中央区的考文特公园和苏豪区街，这里是唐人街，这里是记录你购买高档美食经历的伦敦切尔西·富勒姆和诺丁山，还有骑士桥……苏睫在这些地方品尝到了独具印度、越南、孟加拉、英国等异国情调的风味食品、咖啡、鸡尾酒……尤其是在泰晤士河岸远处的黑瓦德艺术馆，高山给苏睫讲述了《四个婚礼和一个葬礼》中，休·格兰特是在怎样戏剧般地向安迪·麦道薇提出求婚的情节，当时就让苏睫久久地陷入婚恋的激情感觉之中。苏睫看着照片，此刻心情仍然异常激动，便又立刻想起当时她拥着高山亲吻的情景。

“高山，我爱你！”

“别忘了，我们的泰晤士河之行。”

高山也热烈地抱住了苏睫。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响了。苏睫放下相册，连忙去接电话。

“喂，哪一位？”

“你是苏睫吧？”

“是，你找我？”

“是，找你。”

“你贵姓？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也不要问我姓名，如果你有时间，要多照顾一下高山。”

“你……”未等苏睫说完，对方的电话便挂断了。

苏睫十分茫然：“这是为什么???”

苏睫再也无心看相册，她想起了高山这段时间的前前后后，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在他们之间要发生什么事情。

苏睫决定去省城看高山。

苏睫没有向高山预告，便搭上了公共汽车。

进入滨江市区，真让苏睫大开眼界。这座城市她已经有两三年没有来了，发生了多大的变化，让她目不暇接。一片片林立入云的高楼大厦，一条条宽阔平展的柏油大道，一座座气势雄伟的江边建筑，一片片芳草萋萋的城市绿地，让她完全置身于一个繁华而喧嚣、生机盎然的梦幻世界。她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她的男人高山正在扮演一个非同寻常的角色。而那个匿名电话，却给她带来了心灵的震撼和不安。她这次来省城，就是要揭开这个匿名电话之谜。

苏睫坐在指挥部的办公室，看着人来人往的繁忙工作情景，就可以想见高山的忙碌程度。他们十几年的夫妻生活，苏睫知道高山是一个执著干事的工作狂。他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有魄力的年轻干部，他绝不是那种计较眼前得失的小男人。

佟盈盈急匆匆地夹着图纸走进了办公室。

“请问高指挥长在吗？”

苏睫眼前一亮，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有气质的女人，她几乎把整个眼光和注意力、心思都集中到了佟盈盈身上，而忘记了回答她的问话。

“你是新来指挥部工作的？我叫佟盈盈，我们先认识一下。”佟盈盈爽快地向苏睫伸出手。

“不！我不是新来的，我叫苏睫，到这里有点事。”

“好！那我不打扰了。”佟盈盈转身离去。

苏睫缓过神来，发现桌上放着高山的手机。

这个手机，还是苏睫在高山30岁生日的时候送给他的。

“你每天带着它，就带着我的祝福！”

“谢谢，这是你心的相伴。”

苏睫想起了他们当时的对话，竟然萌生了一种眷恋感。

她走过去拿起了手机。

真怪，苏睫觉得手机好像有些生疏了。是的，已经快三个月没有见到它了。以前，她是每天必见的，还要帮着高山充电哩。

苏睫下意识地打开了手机，她按动着键码。

新建信息

我的信息

收件箱

草稿箱

发件箱

电子邮箱

……

苏睫按开了“收件箱”，一行信息映入眼帘：“山，今晚老地方见，盈。”

苏睫又往下翻，同样的信息：“山，明天上午见，有要事商量。”再往下按：“山，昨晚睡得好吗？别太累了！盈。”

苏睫的心在紧缩，她的整个身子有些颤抖，头脑里轰然作响，“山呀！盈呀！”这太刺激她了。

苏睫顿时想起那个匿名电话。

14

家庭风波终于发生了。

苏睫走进高山宿舍放下行李，就急忙打电话，要高山回来。

“高山，快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讲！”

“我不是说在开会吗，晚上回来再说吧。”

“不行，你立刻回来。”

“你怎么了？刚来省城就生这么大的气！”

“你问我，我还要问你呢。”

“刚才见面，你不是好好的吗？”

“我不跟你啰唆，你必须现在回来。”

高山挂断了电话。

苏睫气得在房子里直跺脚。

晚上会议一结束，高山就驾车赶回宿舍。

市政府的宿舍新区就在绿峰山的右侧，也是座落在一边葱郁的山峦坡边，空气清新，环境宜人。随着指挥部工作人员的加紧工作，整个拆迁安置工作在迅速推进。高山脑子里的那一堆数字，慢慢演变成一条宽阔的大道在滨江北岸延伸。

“应拆迁户807户，已签协议达767户，占95%；应征地搬迁企业137家，已搬迁127家，尚剩10家；应搬迁省、市单位共29个，已办理搬迁手续23个……”

这组数字从在统计表上不断地显现变成会议的艰难议题，变成工作人员在8平方公里的新城区的土地上走向每一户、每一个单位、每一个企业的深深履痕，高山从心中感激他们。

“高山，cegc模式的城市创意和概念性规划到控制性详规和具体项目规划都已经国家级专家评审通过，现在的问题，要抓紧地质勘探，以深化设计。”

佟盈盈的话，仍在高山耳边鸣响。

现在高山才真正感受到了一个指挥长的责任和重压。当然，这是极富挑战性的，对于他来说，他喜欢这种工作状态和工作重负，他觉得这就是敢为人先的人文精神酿成的滨江儿女的思想特质和创造情怀。

车子绕过美丽的绿岛湖，驶进一条两旁栽满玉兰树的林荫大道。

高山习惯地掏出钥匙，正要开门，他突然想到苏睫早已回家，便有意地轻轻敲击房门。

许久，未见动静。

“她睡了。”高山这样想着，还是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走进宿舍，高山熟悉地打开了厅堂的灯光。他放下公文包，轻轻地走进内室，借着灯光看见苏睫和衣躺在床上。

高山试探着轻声呼喊：“苏睫。”

苏睫睁开了双眼，她瞪了一眼高山，复又闭上了。

“你没有睡着？”高山关切地说。

苏睫仍然没有回话，只是很快地朝墙壁方向扭转身子。见此情景，高山想起了下午与苏睫的对话，心里也感到有些内疚。人家刚来，想早点见面，自己就那样不通人情，反而先挂断电话，工作固然重要，但对一个女人来说，男人同样重要。想到这里，高山便坐到身边，用手去拉苏睫的手。

“你在生我的气？”

苏睫推开高山的手：“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在生自己的气，我是怪我来得不是时候。”

听苏睫这样说话，高山先是一怔，接着他马上冷静下来：“你听到什么了？”

“我没有听到什么，我是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什么？”

“你自己再看看你手机上那个女人发给你的信息！”

“手机上什么信息？”

“山呀！盈呀！还有什么信息？”

“你查看了我的手机？你这是对我的不信任。”

“不信任，什么叫信任，是你先背叛我。”

“我背叛你？真是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还得问你自己！”

“我非常坦然。苏睫你需要冷静，不要胡思乱想。”

“那个妖精我看到了，她比我漂亮，可她的心肠还不定比我更善良！”

“苏睫，别这样伤人好不好，这不是你的风度！”

“你还讲风度，你的风度早被自己的伪装揭开了。”

“苏睫呀！我看你有病。”

“是你先病！”说完苏睫猛地坐了起来。她的眼睛湿润了。

高山知道苏睫的脾气，她很倔，也很偏激，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他缓和了口气：“你吃晚饭了吗？”

“我早从你电话里吃饱了。”

高山知道苏睫还没有吃饭，不觉感到心里难受：“对不起，苏睫，我去给你做碗面条。”

苏睫没有回话，只是开始痛哭起来。

高山给苏睫端来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荷包蛋面条。

苏睫被高山拉到桌前：“你对我生气，有误解，明天再说。你吃吃我煮的面条，看手艺是不是又提高了。”

“你还会要自己做面条吗？我可才是真正一个人做着一个人吃啊！”说完苏睫便大声哭起来。

这是高山和苏睫结婚以来，苏睫第一次这样伤心，这样痛哭，这样失控。高山心里也憋得慌，他自己也有多少工作上的苦水，心中的郁闷要倾诉，可他对谁说？对苏睫？对同事？对上级？不！只能对自己说。现在苏睫又因为几条佟盈盈发的信息而误解，他当然知道一个女人的心情。高山恨自己太粗心。

“苏睫别伤心了，有些事明天再说，已经很晚了。”

“你去睡吧！你明天还有繁重的工作，我没事，我自己在这里坐一会儿。”

这一个晚上，高山不知道是怎样度过的，只是当他醒来时，太阳的光芒早早挂在东边的窗棂上。

高山立即起床，他发现苏睫不见了。高山心里顿生一种不祥的感觉，他赶紧走进书房，看到桌上放着一张信笺。

“高山，对于我已感觉到的这些事情，你也不用解释。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这一点你是不可能体验的。我走了，让时间来证明我昨天经历的那一场心灵的痛苦吧！”

久久地，高山拿着信笺，站在书房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