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们俩发生关系之后，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这个房子的半个主人。王子光也不止一次暗示我，只要我听话，这个房子迟早有一天会属于我的。

这栋房子和我梦想中的房子一模一样。

乳白色的墙壁，淡蓝色的房顶，全落地观景窗。屋子里铺着真木纹地板。这种地板最近炒的频热，听说一平方米竟然达到2008元。我忍不住坐在地板上，感觉着它的坚韧与凉爽。

一张沉稳不失华丽的橡木床，纱制莲花灯。奶白色的书柜，书柜，这只书柜太漂亮了，上面不仅有放书的地方，还连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椅子也设计的特别人性化，可以在疲惫的时候躺下来享受全身的按磨。

我站在那儿，一时激动的不能自制。

北京老一些的楼房，大多有厅小窗小的毛病，小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和所有的女人一样，我喜欢宽大的落地窗，我喜欢乳白色的沙发和书柜。

阳台上装了声控感应，脚刚一踩上去，窗帘就自动拉开了。

楼下的喷泉，正随着音乐高降直落。两侧是鳞状水坡及数千棵植物汇集成的绿荫坡地，间设水池，雕塑。我看到男人女人，看到老人孩子。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哭。

这样的房子太漂亮了，漂亮的让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自从我们俩发生关系之后，我就理所当然地成为这个房子的半个主人。王子光也不止一次暗示我，只要我听话，这个房子迟早有一天会属于我的。

他是一个相当含虚的男人，说话做事都特有分寸。就连暗示这栋房子的时候，王子光也表现的特别委婉。他先是问我爱不爱他，爱到什么程度？然后又拿他的朋友举例子。他的朋友在大陆有一个女朋友，女朋友知道他有老婆，知道他不会离婚。开始的时候，她还挺懂事的，后来就不行了，在他不能离婚的情况下，向他索要青春损失费，开价之高，让人惊讶。

如果那个女朋友不闹，他还为她准备了一笔钱，一套房子。准备在她嫁人的时候，把这些东西送给她。但是她的举动让他伤心了，他一分也没给那个女人。

在我感叹的时候，王子光又抛了半句，想给不用要也会给。

王子光四十多岁，一米七五，因为保养的好，身上一点儿赘肉也没有。他说话风趣，举止得体。因为在大陆有生意，一个月来北京的次数不亚于回香港的次数。

和王子光在一起的日子里，大部份时间我是快乐的。但有时候也会为了某一句话某一件事翻脸。比如，他的太太，比如他的孩子。王子光普通话不好，但非得向我诉苦。他说孩子不听话，小小年纪谈情说爱不学习，太太不好，不温柔不说还经常找碴。他离开家来到大陆的主要原因，就是为了逃避河狮东吼的妻子。

我已经困的不行了，王子光却闭不上嘴巴。

你在听吗？你还困呀？我的小宝宝，别睡了。你看都九点了，我们下楼吃早茶吧？

他以为在广东呢？还早茶。我翻身起来，有些烦，我困死了，你能不能不说话啊？你要吃早茶自己吃去，让我睡一会好不好？

王子光显得很委屈，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干嘛？停了一会王子光又推了我一下，怪不得人家说女人多变呢。

我昨天为了练歌三点才睡，你说我困不困？再说你天天说你的太太和孩子，我都快背下来了。烦不烦啊？日子过成这样，你还不离婚啊？

这和离婚没有关系。好啦好啦，我的小宝宝，我不该这么早就打扰你，可是我真的睡不着，我很想和你说话。再说，我又不是天天在北京，你就不能陪我说说话？

说点别的行吗？

说什么啊？说说你参赛的事情？

王子光笑着，不管我的肚子已经快气爆了。

我推他，打他，掐他，折腾累了，然后躺在王子光的肚子上。

他的肚子很温暖，也很舒服。

她做什么的？

经理。

女强人噢！

是呀，天天飞来飞去，家里的事情一点儿也不管。

她漂亮吗？

漂亮。

有多漂亮？

王子光不想回答。

王子光没有给我承诺，这是他的特别之处。

正因为没有承诺，我才会觉得危机四伏。在我习惯了王子光之后，如果有一天他离开我，我该怎么办呢？搬到他家之后，我就和那些男人断了来往。我觉得虽然没和王子光结婚，但看在他对我好的份上，我也不能做对不起他的事情。

他从来不强迫，也不会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从我们认识到上床，全是我主动。我对王子光的感情，开始的时候虽然充满了戒备，但随着来往，我觉得王子光很好，好的我不得不喜欢上他，不得不和他生活在一起。

这就是现实的反差，如果王子光一开始就像其他男人那样，对我做出语言或者说肢体上的挑逗，企图用一顿饭或者几张钞票就把我搞上床，那么，我会马上把自己变成刺猬，把自己柔软的心缩进去。

可以吗？

第一次王子光是这样问的，我气得差点扭头就走。不过王子光后面的一句话让我留了下来。

我喜欢你，但不想强迫你。

可以。我喜欢爽快的男人。

王子光把我死死的揽进怀里，一边吻我一边向我表示感谢。

我突然想到父亲，想到有那样一个夜晚，我的父亲抱着王美丽，一边做事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夫妻不是平等的吗？为什么要说感谢？

抱着王子光，我突然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就像天使一样。对，我就是天使，我要用我的怀抱让这个男人快乐，我要用我的爱情来滋润他的心灵。

这是一个让我感觉安稳的男人，躺在他肚子上的时候，我的心里也会有这样的念头，要是一辈子跟着他多好。

胖子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屋子里练猫步。

虽然猫步和唱歌没有多大关系，但对于参赛的歌手来说，仍然要打形体分的。

我个子不高，高跟鞋可以弥补这个缺陷。我的形象顾问，是王子光找来的。王子光虽然不懂唱歌，但他从电视上看过很多类似的比赛。

一个月二千块，我的形象顾问尽心尽责。她不仅改变我的服装，还要改变我的气质。为此，她从我身上套走了不少名目不清的钱，用来购买服装，鞋子，还有各种化妆品。

高跟鞋太高了，鞋跟又那么细。我穿上去根本不敢走路，生怕闪了脚脖子。后来，因为走的太多，脚后跟磨出了血，但我还是咬着牙坚持。

我不知道形象顾问为什么让我穿高跟鞋，我长相和体型都不属于此类。我天天穿着运动鞋，挂满口袋的裤子，很招摇的小衬衫，耳朵和鼻子上带着亮晶晶装饰品。

我属于酷女孩，我的舞台风格也属于酷风格。怎么非得把我包装成淑女，穿着长裙子，高跟鞋，扣了假发。

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但是，形象顾问坚持这种形象设计，她说我的小腿粗，走路有些外八字，还有屁股过于丰满……

你知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你的成功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也属于我。

形象顾问是一个有些冷酷的女人，因为成功地包装了几个新人，而在行业内频有威望。

王子光找到她，并为我支付大笔的学费，想必也是为了我快点成名吧。

我不成名，对王子光没好处，我成了名，对王子光也没坏处。

王子光一大早就回了香港，什么事情他没说，我也不问。

我一大早起来就在地板上练猫步，脚后跟已经磨出了血，走一步疼一阵。后来，我还差点没扭了脚脖子，我哭天喊地埋怨自己命苦的时候，手机就响了。

我以为是王子光，没想到是胖子。

他说，宝贝，你回家一趟吧。

明明听出了胖子的声音，但我还是装糊涂，也讨厌他叫我宝贝。

宝贝，我是你王叔叔。

噢，王胖子呀？

我一点儿也不客气。

王胖子是王美丽的老公，同姓，初听以为是一家子。

他娶了王美丽，并无数次利用王美丽的关系来骚扰我。我去看王美丽的时候，王胖子就显得很高兴。他好像表现给王美丽看一样，送我东西，给我做好吃的，还经常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叫我宝贝。

宝贝，你怎么吃这么少呀？

宝贝，我很想你呀。

宝贝，我送给你的衣服好不好看呀？

我觉得王胖子很假，也特别会演戏。不过我不卖帐，对他的态度要多冷有多冷。有时候我还找机会打击抱复，我假装王胖子嫌我，假装王胖子骂我，害得王美丽很伤心，觉得王胖子真的亏待了我。

有一次，王胖子刚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我就大喊起来。王美丽飞奔过来，我也不说话，只是啪嗒啪嗒地淌眼泪。王美丽很生气，王胖子的好色是众所周知的，王美丽见我委屈的样子，以为王胖子沾了我的便宜。

他们吵的不可开交的时候，我趁机溜出来，然后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不想见王胖子，也不想念王美丽。要不是王胖子打电话来，我都想不起自己在北京还有亲人。

王胖子说，你回来吧宝贝，你妈妈病了。

什么病？

王美丽的毛病我知道，从我记事起，她就病怏怏的。腿疼呀脚疼啊，一家人都要围着她转。后来大家才知道，王美丽就是娇气，见不得一点毛病，大家围着她转，她觉得很开心。

我是在王美丽的呻吟中长大的，长大后王美丽仍然呻吟不断。只要有人在，王美丽都要装出病的不行的样子，鼻子一把泪一把地，让人家同情她，怜悯她。

王胖子强调了王美丽的病情，并请我务必回去一趟。王胖子说，宝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不能不喜欢你。因为你是王美丽的女儿，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娶了王美丽。

回来吧，宝贝，我不在家，你妈她真的很可怜。

我心里马上酸酸的。

王美丽都病了，王胖子还在外面。说是工作，不知干什么坏事呢。

王美丽穿了一件鲜黄色的毛衣，配了一条宝蓝色的裤裙，正和一个男人一边上楼一边说着什么。如果不是头顶上的白发，谁也不会相信她已经六十多了。

看到这儿，我不知为什么又想到那个深夜，一个男人占据了父亲的位置，他像父亲一样抱着王美丽，王美丽一丝不挂。

我不止一次想象如果我是父亲，我会怎么办？我除了杀掉他们，没有别的选择。每一次回来，我都有捉奸在床的念头。我的鼻子像狗一样，把家里的角角落落全部嗅了一遍。

我很希望发现什么，可是每次都让我失望而归。

随着楼顶的感应灯一盏盏的亮起又熄灭，我看到王美丽已经走向四楼，正和四楼的男人说着再见。那个男人说了再见准备开门的时候，突然我听到王美丽说，王老师，不是阿姨说你呀，什么事情都得趁年轻，不然一转眼就老了。

王老师说我有女朋友了。

我听到王美丽惊奇的声音，啊！什么时候有了？怎么没见她过来找你？

王老师说她在英国。

英国哪？那你可要抓紧点，这人一出去啊心就活络了。

我明年就去英国了。

王美丽没有吱声。

我听到王美丽有些孤独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往楼上走去；我又听到铁门撞击的声音，先是四楼的，后来又撞击了二声，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她进屋了。防盗门的弹簧锁已经不好使了，王胖子那么有钱也不换，所以每次进门的时候，都要当当地撞二下才能关上门。

开门时候，我看到王美丽眼里涌出一种兴奋又特别疑惑的光芒，好像她不相信我回来了，而是感觉我回来一定有什么目的。

你病了？

谁说的？

王胖子。

王美丽没有回答。

王胖子骗了我？我马上生气了。王美丽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骗我回来，还说病的不轻，好像我不回来王美丽就要死了一样。

王美丽低眉顺眼，不说我病了你是不会来看我的。

我没时间。

是你不想见我，卡卡，妈妈很想你啊。王美丽说着，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想我干嘛呀？你的日子这样好，生活这样滋润，吃的用的，要什么有什么！这一切是我那个亲爹给不了你的！

我过的并不好！

哪儿不好啊？你总是无病呻吟。你不用工作就有钱花，每天还要跳舞唱歌，饭都不用你做了，噢，还购买了泡脚盆，还二个，一人一个挺享受！市面上这种泡脚盘，四千多一个，王美丽他们竟然购买了二个。

一想到他们俩坐在沙发上，泡脚的舒适样，我心里就来气。

最近睡不好，所以泡泡脚。

还不错，王大胖舍得给你花钱。

哪儿呀，是我自己购买的。

那也是王大胖的钱啊。我坐在沙发上，不错，沙发也是新买的，乳白色真皮，这二个老家伙还挺会享受。

人家做儿女的，都要担心父母过的不开心，担心父母过于节省。在王美丽面前，我根本不用担心。老太太衣服穿的是名牌，用的是名牌，就连脸上抹的，也是国外的高级化妆品，一套几千块。

王美丽也坐了下来，不是什么时候都谈钱的，你看到的只是表面。王美丽低下头，好像哭了一样。

你只是想我对吧？我来了，也看过了。好了，我站起身，我走了。

卡卡，别走，陪陪妈妈行不行？

我得上班呢。

你在哪儿上班啊？

歌厅。

卡卡，你总是不听妈妈的话，好好找一份工作好不好？你一个女孩子家。

好好找工作？卖鞋么？一个月八百块，连你的袜子都买不起。

不知为什么，看到王美丽过的很好，我心里特想挖苦她。

慢慢来。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饭吃？

我早就说过了，吃过了吃过了。你怎么这么没记性！

妈妈是老了，是没用了。王美丽竟然哭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和王胖子吵架了？

没有没有。

那就好。我先走了。我出门的时候，王美丽一下子抱住我，卡卡，你要为妈妈争气，妈妈以后就指望你了。

晕，我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的，还想指望你呢。不过我没说出来，我拍拍王美丽的肩，像哄一个孩子，等我出了名，我给你买别墅，买宝马，让四个小帅哥陪你。

去你的。王美丽破涕为笑。

当然啦，你这么漂亮，这辈子也没捞个帅哥。真亏！

越说越不笑话啦。你等一等，王美丽突然叫住我，塞给我一张银行卡说，这张卡你留着，密码就是你的出生年月。

怎么了？还没完蛋就给我留财产啊？

王美丽笑了笑，以后会有用，好好留着。王美丽又把我的头按在她的怀里，王美丽都这么大岁数了，胸部保养的不错，扑进去温暖一片。

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哪一个呀？

你得学好，找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卡卡，你得让妈妈放心。

放心吧，我这样聪明的人，只有我甩别人，别人甩不了我。

你一个女孩，总是会吃亏。

吃亏什么呀？是彼此需要。

王美丽一脸的绝望。

我很开心，我竟然还想到，如果她再追问，我就把我做过的事编排一下给抖露出来。如果她为我伤心，那就太好了，我就是她生下来的女儿，是她的不正经传染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