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那位奶孩子的小媳妇死活拽我们去她家吃油饼,还叫上村委会主任拎来一瓶高粱烧陪我们。我们拿油饼卷大葱蘸大酱,就着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吃得小肚子溜圆,气儿都喘不均了。院里窗外闹哄哄挤满了大人小孩,像相看大影星周润发大歌星宋祖英似地指指点点瞅我们说笑。村委会主任弓着腰陪着笑,恭恭敬敬一杯接一杯向我和李巧白敬酒。他喜滋滋说,瞧,俺们村今天比过年还热闹。
他还说,你们小两口在山里哪个村呀?把家搬过来算了,俺用村里经费给你们配条船,不用交费,没事晚上给乡亲们来两段二人转,啥事儿都齐了。
我估计,要是世界第一号男高音帕瓦罗蒂跟我们过来,这位村主任肯定认为那人高马大的大胡子是李巧白的贴身保镖。
《5》
小q插入:
回到别野(墅),李巧白从院里抱进一捆柴草塞进炕洞,然后点着。我去院里的简易卫生间用电热水器冲了澡,疯累了一天,热水这么一冲,清爽极了也舒坦极了。穿上浴衣回屋,李巧白仍蹲在那儿烧炕,炕洞里火光熊熊,映得那张俊脸霞光万道,桃红柳绿。一股热流顿时从小腹那儿暧昧地涌起,我不由得两颊飞红,特想立马酥倒在他怀里。我说你冲澡去,我来烧。
炕热了。洗得白白净净的李巧白抻着懒腰四仰八叉往炕上一躺说,咋样?咱是不是大名星?别看身上有高粱花子味儿,这叫真本事!他又长长叹口气,这几年我是点不正,不走时气,让她爸硬逼着改行了,要不,什么赵本山潘长江的,算啥?一个个长得跟白菜帮子似的!
别臭美了,疯一天了,麻溜儿吹灯上炕!我把电门一关,三把两把脱光自己,然后拉开被褥,吱溜儿钻了进去。
哎,俺咋不懂呢?刚才咱唱的那段二人转,赵新华和马翠花钻高粱地里干啥了?李巧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睛瞪得老大,在黑暗中冒着灼灼亮焰。
不知道。我猛地拉起被头蒙住自己。
你不知道,俺不知道,那咋整啊?
那就不整呗。
还是俺教教你吧!李巧白脱掉衣服就往我被窝里钻,我死死裹住被子,身子扭来扭去就是不让他进来。不行不行,俺可不是马翠花!你现在光有绿本没红本,俺说不行就不行!
李巧白只好怏怏拉开另一套被褥躺下,行啊,好饭不怕晚,回头等我拿红本来吧。唉,好不容易弄个别野住,没想到还像个跑腿子抱着枕头过夜。哎,小芳,城里人管两口子干那事儿叫啥?叫做爱对吧?叫得没味儿又没劲。挺美的好事儿一说做,就有点儿假有点儿装,装啥装!咱乡下人叫得多性感多痛快,叫操,叫干,听着火辣辣的,多过瘾!
别臭美,谁跟你是两口子!我掀开被子回了一句又蒙上头。
不是两口子干那事儿叫啥?
叫耍流氓呗。我闷在被窝里说。
都是月亮惹的祸,也是炕惹的祸。炕好热,烤得身子软绵绵火辣辣的。没挺过3分钟,我晕晕忽忽没羞没臊不知怎么一滑就钻进李巧白的被窝。
李巧白一把搂紧我嘻嘻笑着说,咋样儿,想做人工呼吸了吧?
你真坏真坏!我拿一对白白爽爽的小拳头捶他,然后一头拱进他怀里。25岁了,这是我第一次整个儿一个一丝不挂软在男人怀里,我觉出他炽热的坚硬和无耻的进攻。但我绝不想无私奉献见义勇为,我紧紧夹住热乎乎的双腿。
李巧白,有一句话你还没说呢?我抱住他的脖子仰脸瞅他。
啥话?
你还没说你爱我!
什么爱不爱的,那都是城里人假模假式的酸词浪语,今儿个说爱,明儿个就变,咱乡下人不说爱。
说啥?
咱乡下人说“过”。小芳,从今儿以后咱俩在一块过一辈子,干不干?
干!我激动地搂紧他。
李巧白的人工呼吸特流氓,吸完我的嘴又吸****。不知是亲还是咬,弄得我麻酥酥地痛。我拿两只抡过扁担的小手紧紧搂住他,拿两条光腿紧紧勒住他,身子扭来扭去热乎乎贴住他,嘴里哼叽着我不嘛我不嘛就让他滑进去了。虽然李巧白没说爱,听着却特踏实特贴心特刺激。有一点点被他洞穿的痛感。然后就是被充满的快感。空虚的青春一去不复返。别野(墅)里的小芳开花了。李巧白真是个野蛮村夫,他干得地动山摇翻江倒海气喘吁吁大汗淋淋,干得炕洞里发出轰轰的回响。我特处女、特愤世嫉俗、特逆向思维地叫着不不不,身子却像风流惯了的农村小娘们儿,波浪似地颠动着和他对着干。不知过了一百年还是一万年,我像母狼似地发出一声尖厉的嚎叫,昏过去了。
多少次我想昏倒在男友怀里,这回是真昏倒了,而且一夜之间昏倒三次。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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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着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我们朝气蓬勃、精神抖擞地又来了一次。过后我屈腿跪坐在炕上,一边哼着马翠花的小浪曲儿一边拾掇衣物,李巧白懒懒地赖在被窝里不肯起来。
我说累残了吧?
他笑眯眯说,我给你讲个段子吧。
说是一个乡下人和一个城里人在饭店喝酒吃饭,那个城里人特讲卫生,不断用餐巾纸擦嘴,乡下人特不理解。乡下人说,真是怪了,你们城里人怎么老是跟我们农村人对着干呢?过去农村穷,我们吃粗粮,你们城里人吃细粮,现在我们吃上细粮了,你们反倒抢着吃粗粮;过去你们娶妻生子,我们娶不上媳妇,现在我们娶上媳妇了,你们却开始包二奶了;过去我们穿粗棉布衣服,你们穿涤卡、的确凉,现在我们穿混纺了,你们又开始穿棉布了;过去农村没纸,我们只能用石块、苞米叶子揩屁股,现在我们用纸揩屁股了,你们反倒用纸擦嘴了!
《7》
阴冷而强烈的风掠过城市的上空。鸥鸟、鸽群和燕子纷飞着箭一般在低空掠过,扑打的翅膀带着惊慌的气氛。晚7时,我开着白色宝马,准时到达海边一家偏僻幽静的渔村饭店。饭店用木桩支着,立在海滩上,涨潮时可以听到地板下发出轰然作响的涛声。莫华已在这里候着,瘦瘦的身材瘦瘦的脸裹在深灰色风衣里。他把厚厚的一迭打印材料递给我,特号黑体字标题赫然入目:《举报大贪污犯吴凯!》
文中列举了五大罪状:
一是乱收费。在地下时装城,吴凯张嘴就是政策和不可抗拒的规定,每个业主一次交一百元,合起来就是二十多万元。据业主叶怡的私下记录和统计,自1992年以来,除去应收的摊床费,各种其它名目的收费近一亿元。这笔巨款是否全部入帐,去向如何,不得而知。
二是大肆挥霍送礼,腐蚀干部。各级领导和大小官员前来视察,要啥给啥,不要也送。由莫华经办的一次新闻发布会,吴凯就送出八万元小红包,价值六百七十九元的山地车八十五辆,高档手表三百二十九块。吴凯还替常务副市长雷可包养二奶,提供白色宝马轿车一辆,富丽大厦1201室豪宅一套,雷可也为他的胡作非为大开绿灯。
三是搞一言堂。凯达集团就是吴凯的家天下,他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疯狂打击坚持正义的同志,凯达集团先后有三位副总被迫调离。现在的两个副总裁余广才和宋丽都是吴凯狼狈为奸的同伙。种种迹象表明,曾向上级揭发举报过吴凯的业主叶怡,就是吴凯蓄意谋杀的。
四是利用权势强暴女业主。据了解,时装城模特队里的女业主很多人遭到吴凯的强暴,现已沦为“三陪女”的齐晴就承认,她曾被吴凯强暴过三次,她认为陈丽娟、关雪、叶怡等人都受过吴凯的凌辱,很多女业主被迫退租。
五是制造假合资。据了解,担任凯达集团副董事长的港商黄庆辉根本没有任何投资,他投入的一千万元,实际是吴凯把集资款打给他,他再打回来冒充港方投资。但黄庆辉年年跟着分红利,平均每年达一千五百万。这笔款其实是吴凯和黄庆辉的“私房钱”。此外,经过常务副市长雷可批准,以照顾合资企业为名,凯达集团头三年免交税款一千四百万元。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读来真是触目惊心!
材料署名是:凯达集团党委书记、副总裁莫华、凯达地下时装城业主叶怡(已死,由莫华代签)。
捧着厚厚的材料,沉甸甸像抱着一颗重磅炸弹,让我凛然生发出荆轲剌秦王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觉。我森然一笑说,这东西也许能让吴凯一命呜呼,也许让我们就此成了人体炸弹。我拿出笔,刷刷写上一行字:“凯达集团丽多文化传播公司副总经理胡晓婵”。
莫华说,你提供的材料我都写上了,问题是我们手里还缺少足够的证据。集团的财务一直由吴凯一手把持,任何人不得介入,也不大了解情况,所以很难拿到确切的数字和证据,都是估算。
材料先放放。我想了一会儿说,办任何事情都需要选择最佳时机,另外最好能拿到一些证据。现在我的同学王阿兰替吴凯管帐,看能不能从她嘴里掏出点什么。另外,这两年我和秦小多朝夕相处,觉得她本质上挺不错的,只是一时糊涂误入歧途,我想抓紧把她捞出来。
走出渔村饭店已是深夜。阴冷了一整天,终于飘起了漫天大雪,不过落地即化,我想这大概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我打开前灯,沿着空荡荡的海滨公路冲进城市不夜的喧嚣。
《8》
北极狼:e-mail
收件人:媚眼狐
时间:2000年4月20日21时45分
主题:没有你的日子里
我要告诉你,我并不想你。
一夜之间,你把你的欢声笑语,你的飘飘长发,你的轻轻呢喃,你的姗姗身影,全部装进小皮包带走了。感谢你,我的生活一下变得高尚起来——高尚得空空荡荡。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的思念、问候和暧昧的等待,习惯了听你、看你、吻你和要你之后的充实和快乐。现在我必须时时提醒自己:这一切都过去了,都是曾经了——哪怕这提醒充满痛楚,充满没出息的眼泪。问题的严重性在于,我的生活到处布满你的香味和印记:床下仍然放着你那双半透明的塑料拖鞋,枕巾上曾遗留下你的几丝长发,蓝色小屋的墙上仍贴着你写下的几页纸片。拉起手风琴便想你弯成弧形的狐媚眼。路过街角的某个饭店便想我们曾在这儿吃过几次饭。去海边便想我们曾在这儿默默偎依凝望大海……
记忆是生命中最柔软也最坚硬的东西。记忆是灵魂的皮肤,谁都脱不掉它。你可以改变你,我可以改变我,我们却无法改变记忆。
那位准法国女郎沈娜又从北京飘回。昨天早晨,我们相约一起去爬山。上山的时候天还是雾蒙蒙的,爬到山顶天忽然放晴,纵目四望,天朗气清,海在山那边如一片明镜,森林在山这边如一片绿海。
沈娜动情地说,大地什么时候绿的?春天什么时候来的?别看我们天天在生活里泡着,可生活中的许多变化常常是在我们不知不觉中发生的。
很有哲理。这话让我想到你,想到她,想到我自己。
身高171cm,穿着白色牛仔裤和宽松白色t恤的沈娜背手靠着一棵粗大的柳树,显得亭亭玉立。我说过,她的眼睛像巩俐,鼻子像刘德华,嘴巴像******,胸部像德德玛,腰条儿像宫雪花,清水挂面似地长发像你。这会儿,她脸红红的,胸部激烈起伏,额上有细密的汗珠闪闪发光——那是爬山累的。她说,白茫,你知道吗?我从北京回来了。
我说,是啊,此刻你在山上,在我面前,当然不是鬼魂。
傻样儿!她格格笑了。我是说我不在北京飘了,我回来了,我现在是h市外国语学院的应聘讲师了。
我惊讶地瞅她,阳光飘在她脸上,黑亮的眸子里有梦幻般的光彩。
她说,白茫,你不要自鸣得意,我不是为你回来的!
我说,那么,你为谁回来的?
我为我自己回来的……因为我找到了自己的生活和未来。她忽然有些冲动。
我默默望她。那一瞬间我很感动。
我说,谢谢你,沈娜,你的话让我忽然发现自己活得还有些理由,有些价值,有些意义,不至于在灰心丧气的时候跳大海。我坐到山岩上,背身拢手点着一支香烟。
好半天,沈娜没动静。我回头一看,她依然靠在树上不动,山风吹得她长发乱飞,泪水正在脸上纵横流淌。
沈娜,你怎么了怎么了?我扔掉烟走过去。
她情不自禁咕噜咕噜冲出一串法语。我说,据说法语是世界上最优雅动听的语言,可这时候还是说中国话比较方便,不用翻译。
沈娜的话像山里春天的桃花水,一泻而出。
沈娜说,白茫其实开始我没想和你好,我想我尽管对你没反感但不会爱上你,日子长了接触多了我发现你是挺好的人,很善良很内在很自重很有才华,对女孩子很认真很严肃也很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