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谁疼谁知道 4
作者:黑桃      更新:2019-10-11 15:15      字数:4168

刘丽英说,现在,中纪委又接到新的举报材料,举报人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公开了自己的身份,这表明,凯达集团里那些富有正义感的同志已经忍无可忍,豁出身家性命,决心和吴凯之流战斗到底了!让我特别难过的是,举报材料上署名的一位女同志已经死了,是一次奇怪的车祸造成的。举报材料认为,这次车祸是吴凯一手策划的……这说明,人民群众同吴凯的斗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我建议,撤消原来的联合专案组,不仅要撤消,还要查查他们办案过程中有什么问题!请省委、省纪委另组织一个强有力的、党性强的办案班子。凯达一案必须彻底查清,不管涉及到谁,不管涉及到地位多高的人物,必须一查到底!

据说,新的专案组已经成立。

不知你与凯达案情的新发展有什么牵扯?丽多公司从凯达拉出来另立山头,现在看真是英明之举!这肯定是你的鬼主意,就像红塔山形容你的那样:平常日子特会装糊涂,关键时候头脑特清醒。不过,那位二奶秦小多虽然与雷可分了手,可屁股擦干净了吗?我有点担心……

我已经听到地平线那边传来隆隆的雷声,暴风雨就要来了,这将是震动全市的又一惊天大案!千万要注意安全。雷可、吴凯手眼通天,肯定会听到风声,我曾说你脑后有反骨,特容易成为帮教对象,这种紧要关头,光有一双会蒙人的狐媚眼还远远不够,脑后还需要有一双警犬的眼睛……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请说话。咱们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

《15》

暴风雨就要来了。

我已经听到凯达大厦即将分崩离析、摇摇欲坠的开裂声。北极狼的电子邮件让我欣喜若狂,我立马打电话给莫华,把这一情况通知了他,说新的专案组有可能找咱们谈话,要做好准备,成败在此一搏!并嘱咐他这时候千万注意安全。放下电话,我瞅着电脑屏幕上北极狼的帖子,蓦地灵机一动:是啊是啊,这时候真需要白茫出面,为破解凯达之谜做些工作了。

我拨进白茫的手机问他,你和沈娜什么时候进洞房?明天还是明年?

确切的时间是明年,依旧是低沉而凝重的声音。

哦,还早呢!你不会因为要和那个准法国女郎结婚而特别怕死吧?

和你分手以后,我特别不怕死,特想为国捐躯什么的,什么事说吧。

明天早八点,带上记者证、小录音机,还有笔和本子什么的,到丽多公司来找我,有个让你一举成名的机会!

《16》

数月不见,北极狼依旧是老样子,就像他在校园那棵垂柳下等我的那样,浓发抵肩,脸色苍白,身体很直,宽大的亚麻色西服里套着白衬衫,衣襟在风中微微飘动,使他看上去玉树临风,仙风道骨,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忧郁和散淡的味道。

快做新郎官了,怎么还那么瘦那么丑,像一只在荒野中游荡的狼。我望着他故做轻松地说,心却微微有些痛。

你也没变,还是一只媚眼狐,一个飘来飘去的影子,一个非人类,一个阳光女孩,一个好得非常坏、坏得非常好的美眉,一副让人恨不够的模样。

我说,你还在写诗画画下棋做那些庸俗的事情吗?

他说,你还在举着一张阳光脸蛋到处蒙人吗?

我们笑起来,笑得有些做作,有些苍凉,有些凄怆。好象一粒石子啪地打在那扇后窗上,思想的窗子蓦然推开,一段时间以来那些半睡半醒的不死的记忆重又复活并顽强地浮出情感的海面。啊,那墙上贴满各色纸片的蓝色小屋,那恬静的海岸和纷飞的落叶,那一个车把蓝、一个车把灰的破自行车,那快乐的用石头、剪子、布决定方向的日子,还有三道关那广阔而宁静的森林和农居小屋……

但我和他都不想提及过去。让记忆该沉睡就沉睡吧,人生不是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在沉睡么。

整整两天,我开着深蓝色切诺基在全市疯转,白茫默默坐在旁座上。他低沉地说,我注意到,你仍然戴着那枚狼牙。

我眼睛瞅着车前方说,我喜欢,和你没关系。

白茫以省报记者的身份,分别采访了凯达集团原时装模特队成员陈丽娟、关雪、齐晴,向她们了解吴凯乱收费和强暴女业主的情况。我告诉她们,中纪委已经组织专案组调查凯达集团的问题,吴凯的日子不会很长了,希望她们打消顾虑,如实反映情况,白茫准备用内参的形式向高层反映她们的不幸遭遇和意见。

陈丽娟、关雪仍然拒绝谈及自己,声称对吴凯强暴女业主的事情毫不知情,但她们的憎恨是可以从脸上读出来的,她们提供了不少有关乱收费的情况。只有齐晴一边哭一边把自己被吴凯强暴的事情和盘托出,时间、地点、过程讲得一清二楚。经齐晴同意,白茫把她的谈话全部录了音。

白茫第一次接触到凯达集团的黑暗内幕,第一次看清了吴凯的狰狞嘴脸,齐晴的哭诉让他热泪盈眶,愤怒的笔在手中阵阵发抖。

《17》

蓝色切诺基在寂静的海滨公路上疾驰。

白茫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当初你要去凯达应聘时,我就说过,凯达的水很深,要小心别卷进去,果真让我说着了。

我猛踩油门超过几辆日野大卡。我说,现在可以告诉你,我是主动卷进去的,就是为了叶怡姐,当初我才去应聘的。

白茫扭过头专注地瞅我:狡猾!为什么当时不跟我说?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笑笑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像我这样聪明绝顶的美眉,有时说真话,有时说假话,但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说傻话。

请你别跟我玩酷,别再来摧毁我。白茫半开玩笑地说,然后把头转向车窗,夜风吹得他浓发飞扬,像一团黑色的火焰。

车在他家开满丁香花的日本式庭院门前停下,那熟悉而又久违的浓郁香气扑鼻而来。白茫打开车门,我们都凝坐不动。一瞬间的默然。只有风吹树叶叮咚作响的声音。末了,他低沉而轻微地说,不进来坐坐吗?

不。沈娜可能正在灯下缝制新嫁衣呢,别影响她的情绪。我说。

白茫从提包里拿出一个蓝色封面本子,说这是我写的一点东西,为了忘却的纪念,留给你吧。然后他下了车。

《18》

三天后,省报发出一份机密内参,题目为:《凯达集团的女业主何以沦为三陪女》。这份内参震动全省高层。后来北极狼告诉我,省委书记在上面作了如下批示:这份内参读来令人愤慨!吴凯在h市经营多年,为害之深,此份内参可见一斑。人民群众的告状信接连不断,我就读过数封并作过批示,中纪委也多次指示我省有关部门抓紧查处,但端上来的总是一些皮毛问题,是何道理?这次要痛下决心把凯达的盖子掀掉,谁从中作梗,就先拿他的乌纱帽开刀!

《19》

有风的夜晚,海从远处送来隐隐的涛声。夜色涌进丽多公司二楼202室,坐在幽暗的台灯下,我打开北极狼送我的蓝皮本。整整一本都是他的诗他的画,写的画的是我们曾经的一切,是他记忆中的我的一切,是他难忘的悲伤、难忘的快乐、难忘的一切。

画中有他家丁香盛开的庭院,温馨的蓝色小屋,墙上星星般贴满彩色的纸片;有我们去过的所有地方:三道关的农家小院,长城的烽火台,海滨花园的堤岸,街角上我们常去吃饭的小饭店……更多是他记忆中的我:那画成弯弯河流般的黑色长发,那细细长长的狐媚眼,那鲜润的豆荚般的红唇,那双臂张开仿佛在舞蹈的身影,那月夜中相拥而立的凝思……我心如落叶飘零,在他的诗画中舞动,任凭离愁别绪的带领。

第一页:《思念》

思念是梦中绽放的含泪微笑

思念是苦涩中默默回味的甘甜

思念是流进日记中的炽烈深情

思念是漫漫长夜里痛楚的无眠

思念是灵魂四出流浪的歌声

思念是凝视泪雨的花瓣

思念是追随六月的蝴蝶

思念是走遍海角天涯也无法忘却的眷恋

第五页:《蓝色小屋》

蓝蓝的夜色送都市一片立体的湖

湖心中宁静着我的蓝色小屋

窗外,流动着灯红酒绿和浮华人生

屋内,对着电脑絮语是我深深的孤独

那天夜晚一只快乐小鸟飞进小屋

飘飞的秀发荡开一片激情的湖

那天夜晚生命的交响开始新的序曲

从此小屋盛满她的欢乐和我的祝福

第十页:《深深的河流》

长长的秀发像弯弯的河流

飘着芬芳的风摇着春意的柳

如水的柔情如水的爱如水的心语

顺着发丝流泻在我痴情的胸口

长长的秀发像深深的河流

翻卷着爱的浪花缠住我的手

飘飞时它是我一往情深的风景

散开时它是张开的网把我收留

长长的秀发是暖暖的河流

波峰浪谷中飘荡着我生命的小舟

枕着黑色的波浪我怎能入睡

含泪的灵魂告诉我这爱到死方休

海风响亮地掠过城市的上空,黑暗侵蚀着房间的一切。点燃一支烟,掩卷凝思,我泪眼朦胧。是的,北极狼忘不掉我们的日子,我也忘不掉。我们的灵魂相互欠下一笔孽债,今生今世也无法偿还。谁疼谁知道。我们的那些亲密接触总在记忆中轻舞飞扬,败坏了生命中的所有味蕾,让以后的一切体验都含有难以言说的苦涩和疼痛。我知道无论北极狼多么爱沈娜,他的灵魂深处总带有我留下的伤痕,会在有风有雨的日子隐隐作痛。我知道无论我多么爱米罗,我的心灵深处总留有北极狼的阴影,会在阳光灿烂的日子突然遮蔽我的眼睛。

《20》

阿兰插入:

说实话,现在我对吴凯有说不出的深仇大恨。今天下午,小q从秘书室打来电话,说总裁叫我到他办公室去。我磨蹭了半个小时才过去。进门时,吴凯正站在鱼缸前玩大鱼吃小鱼的游戏。见我进来,他坐回到老板椅里,眼睛瞅着屋角,好半天动也没动,脑子好象走神儿了。我冷着脸问他有事吗?吴凯像是一惊,说没什么大事儿,这段时间你抓紧把帐目整理清楚,出入帐一定要对上牙口。还有那些白条子,不管过去的现在的,都汇拢到一起打成捆儿,弄几个袋子装起来,以备万一。

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没解释。我感觉这家伙有些异常。

小q跟我说,这些天不知为什么,吴凯的脾气特暴躁,常常阴沉着青石板似的一张糙脸,一个人背了手在办公室里乱转,像一头发疯的困兽,任何人向他请示工作都可能挨上一顿莫名其妙的臭骂。外面打给他的电话和他打给外面的电话也分外多起来,通话的时候一反常态,总是手捂住话筒,一定要等我出了门再说话。我和小q都猜测,一定发生了什么让他深感不安的事情……

《21》

小q插入:

这些天吴凯对工作抓得特紧。夜里,因为忙着赶省工商局要的一份材料,我很晚才回到空空荡荡的502室。这里已经很久不见红塔山高大威猛的身影了,除了上大学时从家乡搬来的两只装衣物的空木箱,她把自己和所有细软全部迁入苏共党员罗蒙洛夫的专家公寓,只是偶尔拎两瓶伏特加和几根难吃的俄罗斯香肠回来看看我。她说,要不是作为党员有访贫问苦的义务,她绝不会回来打扰我和李巧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