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内,寒风萧萧的墓地……
匸不紧不慢地转过身去,暗淡的光线中,但见那一张脸几乎与宫宸戋一模一样。
一刹那,风逸乍一眼看清楚,不觉难以置信的猛然睁大了双眼,怎么也不敢相信,同时不由自主的脱口唤道,“宸宸!”音落,似梦一下子惊醒般蓦然回过神来,风逸再快速摇了摇头的自我否认道,“不,不,你不是宸宸,你是谁?”
“我是谁,风逸,你到现在难道还不知道吗?”
匸不徐不疾的反问,好似风逸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而响彻在空气中的音声堪称‘温柔’,但却又阴寒到人的骨子里,令人直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气自脚底冒起。
风逸闻言,再看着东玄绪的神色,继而联系起东玄绪刚才所唤的那两个字……只是,这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在几年前便已经死了吗?“你还没有死?当初,你故意装死?”
“我此刻好端端、活生生的站在这里,这两个问题似乎不需要回答!”匸勾唇一笑道。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风逸闻言,立即追问,同时暗暗让自己冷静下来,直觉这整一件事绝不简单。并且,宫宸戋显然也不知道对面之人还活着这一事实。
“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好呢?”
匸一副若有所思而又有些苦恼的样子,但薄唇的唇角却始终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片刻,不徐不疾的再道,“再说,即便我现在回答了你也没什么用,”微微一顿,唇角的那一抹弧度明显加深,同时眸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气,衔接道,“你觉得你今夜还走得了吗?又或者,你觉得今夜过后,你还能活着吗?”
“那你可以试试。”
风逸顿时也冷笑一声,有生以来还从没有人在他面前这般狂妄,也从没有人这般不将他看在眼里。
“我怕你试不起。”一字一顿,匸勾唇,笑得好生不屑。音落,反手一挥,数块石子便瞬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向了对面的风逸,鹤唳风声不绝于耳。
风逸看着,一个快如闪电的侧身,便险险的避了过去。旋即,同样反手一挥。
东玄绪原本站在匸的身后,离匸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但此刻,因着匸的转回身,俨然已变成了站在匸前方。一刹那,面对迎面而来的、迅疾如风的、带着呼啸风声的石子,东玄绪整个人吓得忘记了反应,只一动不动的呆呆站着。
匸冷眼旁观的看着,同样的一动不动,似乎一点也未感觉到危险,又似乎根本不将这样的危险看在眼里。同时,对于站在略前方的东玄绪,匸非但不出手相护,甚至连一字半句的提醒都没有。
刹那间,生死一线……
风逸乃是对着匸出手,但由于东玄绪站在匸前方,离匸的距离很近,那石子自然或多或少难免会伤到他一点,而风逸怎么也没想到,匸对东玄绪的安危竟根本不管不顾。
下一瞬,心下猛然一惊间,风逸顾不得太多,立即一个飞身上前,就要带离开东玄绪。
一动不动的匸,在这个时候倏然出手。一刹那,匪夷所思的速度,几乎是在风逸的手一把扣上东玄绪的身体之际便干脆利落的反手一挥将所有迎面飞来的石子悉数打落。同时,另一只手再眼疾手快的出手,瞬间点了风逸的穴道。
风逸霎时面色一变,惊觉上当,而再想要闪躲之时已然为时太晚。
下一刻,匸一边不紧不慢的收回手,扶了扶衣袖上莫须有的褶皱,一边轻蔑不屑道,“风逸,刚才的那些话,你要不要再说一遍?”
“你卑鄙。”
风逸恼怒,一边暗自运功欲冲开身上的穴道,一边再紧接着道,“绪儿不是你儿子吗?但依我看,你根本就没有将他当儿子来看待。”
“你不需要挑拨我们父子间的关系,我可以很清楚告诉你,没用。”
匸说着,余光不冷不热的瞥了一眼脚边依旧还有些呆愣的东玄绪。随即,眸中不觉闪过一丝冷色,对于东玄绪的反应很是不满意,面无表情道,“绪儿,我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没用。”
东玄绪在匸的声音下,一刹那,立即回过神来。
下一刻,明显受了惊的东玄绪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同时面色略有些苍白,颤抖着小声道,“爹爹……”
“别叫我‘爹爹’。”匸冷声打断东玄绪,旋即再道,“除非你给我亲手杀了他。”
那一个‘他’字,毫无疑问,指的当然是面前动弹不得的风逸。
东玄绪听着,顿时,本能的侧头望向风逸。
匸说完,从腰间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小匕首,就随手丢在东玄绪的小脚边,冷漠道,“昨夜,你不是说你想要一把小匕首么?现在,我给你带来了,匕首就在这里,你只要在我面前用它杀了他后,它就是你的了,千万别让我失望。”
匕首非常精致,也很漂亮,落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时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风逸动弹不得,同时,一时半会儿任怎么努力也冲不开身上有些诡异的穴道。在听得匸的话后,再看着地面上那一把小匕首,眸中不由闪过一丝难以置信,怎么也没想到面前之人竟要东玄绪动手杀他“你……”
“捡起来,我的话,你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匸直接无视风逸,望着脚边的东玄绪再度冷声命令,不容人质疑。
东玄绪刹时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快速仰头望向匸。
“捡起来!”音声淬寒,匸目无表情依旧。
“爹爹,绪儿……绪儿怕……”
东玄绪害怕,再三的闻言之下,非但不敢伸手去检,反而止不住慢慢后退了一步。
“看来,你是不想听我的话了。”没有怒,也没有生气,更没有发火,匸看着东玄绪的反应,开口说话的语气甚至堪称‘温柔’。但伴随着声音,四周的空气却徒然间带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胆战心惊之感,冷得令人从心底里发颤、发寒,好似一下子掉入了严寒的深冬。
乌云,不知不觉间已越发遮蔽了星空,天地间昏昏暗暗一片,风雨欲来。
渐渐的,别说是才不过六岁的东玄绪,就是身为大人的风逸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感觉胆颤。
“绪儿,我再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听我的话?”
同一时刻,隐氏山庄内,宫宸戋微怔,随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云止此刻身着男装,而庄内下人婢女出出进进众多。下一刻,宫宸戋将手负于身后,似笑非笑的对上一脸严肃之色的云止道:“那不知左相一个人在此想什么想得如此出神?就连我靠近都丝毫未觉?”
“本相在想,西楚国与南灵国下一步会怎么走。”
云止浅笑着回道。
而就在云止的话话音刚落之际,一道爽朗的声音突的从后方传了过来,“左相所考虑的问题,也正是我此刻在想的问题。”
云止闻声,一时间,本能的顺着声音传来的那一方向望去。
但见,一袭靛蓝色锦衣的朱银安不紧不慢向着这边走来,胖壮的身躯在晃动的火光下带给人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下一刻,云止浅笑依旧,在朱银安走近之际问道,“朱兄,我先前让你查的东西,你帮我查到了吗?”
“在下办事,左相放心。”
朱银安说着,在云止面前站定脚步,再对着宫宸戋一礼。
这时,闪电雷鸣突然而至,就打落在前方不远处的那一片空地上,让人止不住吓一跳。
云止望去,庆幸刚才幸好没有站在那里。而庆幸之余,不知怎么的,云止心底竟莫名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说不清为什么,只是隐约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看来,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进厅说吧。”朱银安一边侧头望去,一边开口道。
云止轻轻点头,继而与宫宸戋和朱银安一道返回灯火通明的大厅。
庄内的婢女很快送上茶盏,再安静的退了下去。
片刻后,整个大厅内,便只有云止与宫宸戋,以及朱银安三个人。
“左相,这就是你要我帮你查的东西。”朱银安随之上前一步,将一样东西递给云止。
云止伸手接过,拿在手中细细打量了一番,是一颗价值连城的。而此最特别而又如此珍贵的原因在于,通体剔透,比之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顿时,眸中不觉闪过一丝欣喜,云止不由脱口赞道,“朱兄的办事能力实在让我佩服,我只是想请朱兄帮忙查一下而已,可没想到朱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不但找到了它,还直接将它给取了回来。”
“这再贵,也终还是有一个价格,买到手并非什么难事。”朱银安闻言,一边退回到位置落座,一边回道,继而疑惑的问道,“只是左相,不知你为何要在这个时候特地寻找这颗?”心中直觉云止在这个时候特地寻找这颗绝不是因为喜欢而心血来潮的想要得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