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地点点头,随即跑开了。
尽管不舍,第二天清晨,我依旧得离开青城。
青城东郊,我背着行囊,回首望着簇拥在城门口的十人,鼻子发酸,难过的想哭。
“落落。”虫虫颠着身子,将一小壶桃花酿塞到我手中,“酒喝完了以后,酒壶别仍,等你哪天没钱花了,就拿着它去坤和钱庄……”
虫虫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我张嘴欲言,他忽然一把抱住我,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落落,你这个坏孩子,呜呜,千万别死在外头了啊。”
“虫虫……”你就不能别咒我吗?
虫虫猛地吸了口气,抹了把眼泪,转身,高昂着踏着步伐,折回了城内。
“落落,大叔没什么好给你的。”小草大叔低声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塞进我的行囊,继续道,“前天晚上,大家伙商量着是否该让你和白渊一同离开,就大叔我和夏夏最反对,所以啊,你没走成。”
“我知道。”
“但是你可别恨大叔和夏夏,白渊这人,唉,不说了。”小草大叔吸吸鼻子,“那块令牌是剑客联盟给大叔的,以后有事,就拿它去联盟各分所就行。”
“大叔。”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因为我知道,你们也只是关心我,不想我受伤。
小草大叔径自点点头,抹了把眼泪,居然跟虫虫一般,撒丫子往城里跑去了。
我无措地站在原地,最后将目光移向夏夏。
昨个儿,他跟奇奇打了一架,右眼角上出了点血,加上昨晚可能哭的太累,鼻子已经红彤彤地肿了,现下,他大概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强颜欢笑着,模样真有点让人忍俊不禁。
“夏夏,别难过。我跟你保证,很快,咱们就可以再见的。”
“落落。呜呜……”他一张嘴,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号起来,一边用袖子抹着眼泪,“落落,要是白渊敢欺负你,我就帮你踹死他!”
“夏夏。”你怎么能扯到白渊身上呢?
我好笑地摸着他的脑袋,轻声道:“好。”
“草……”草泥马不耐地伸长脖子。
“落落,时候不早了,出发吧。”菊花奶奶一把扯过夏夏,微笑着将一卷地图交到我手中,“这是三十年前,各城传送阵的分布图。”
我将地图塞进行囊:“只要找到完整的传送阵,解开封印便可?”
“对。”菊花奶奶依旧笑着,但我依稀从她眼底看出了伤感和不舍。
我翻身爬上草泥马,最后望了眼城门口的几人,轻轻扬起笑容,今日的道别,是为了今后的重逢。在此期间,我有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
“草……”
“走了,呆子。”拍了拍草泥马的脑袋,转身,望了眼天边浮云,阳光穿透云层,撒在青城的每一寸土地上,祥和,宁静。
穿过结界,迎接我的,将会是怎样一个世界呢?
吞下一粒易容丸,感觉到体内一阵炙热,再睁开眼睛时,掠起一缕发丝,深沉的黑色,带着温润的光泽。
“草泥……”
青城之外,依旧是温热的天气,绿影苍翠,鸟鸣清脆。
树荫下,有一人,着了一身华丽深红色锦衣,斜倚树畔,双手抱胸而立。
我摸摸草泥马的脑袋,它抖着耳朵,放慢了脚步,扬长脖子,吼道:“草……”
那人闻言,回首,看向我。
我静静地打量着他,他站起身,身材颀长,长发如墨,用桃木簪挑起一束。只一眨眼间,他来到我面前,仰头,精致的五官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在这里守了半年,你终于出来了。”
“你是谁?”
“凌霄。”
“草泥……”
一时静默。
我望着他明媚璀璨的笑容,半晌无言。
他说他是凌霄,前任灵芪之王,因为我的缘故,他败家败国,流离失所,却大人不计小人过,半年前,在我受伤将死之际,他带我穿越了青城结界,如此云云。
时间上,完全相符。我没有理由怀疑,然而凌霄此人,正如他胯下坐骑一般,绝不能让人小瞧。
“你的坐骑看上去不错,我拿白菜跟你换,如何?”白菜是凌霄的坐骑的“爱称”。
草泥马不紧不慢地踏步前进,凌霄紧随其后,一脸笑意地望着我。
我回头,瞅瞅那头精神抖擞,体格健壮,毛发亮丽浓密的……驴子,直觉地摇摇头:“你家白菜没我家草泥马有气势。”
凌霄无谓地耸耸肩,右手执鞭,一鞭子下去,白菜悲屈地朝前奔去。
我幽幽地望着那抹深红背影,这人值得我信任吗?
“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待他赶着驴子再次跑回我身侧时,我仰头一笑,一边静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一边故作苦恼地皱着眉头。
凌霄神情淡定,一如既往地微笑着:“我知道。”
“所以,我也不记得你了。”为什么他可以这样平静?
“没关系,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他笑得像只狐狸,凤眼微翘,洋溢着无限风情,宽大的衣襟经过方才那般运动,微微凌乱,露出精致的锁骨,他俯身向前,凑到我面前,柔声道,“毕竟,咱们关系不寻常。”
草泥马很知趣地顶了白菜一巴掌,驴子失控,后退两步,凌霄苦笑着攥紧缰绳:“你家这头羊,真暴躁。”
我赞同地点点头,草泥马,其实长得有点像羊驼,与驴子相处不好。
“我是谁?”沉默了片刻,我拍拍草泥马的脑袋,落地,徒步前行。
凌霄见状,也放了白菜自由,与我同行。
脚下生长着蓬勃的青草,新嫩苍翠,是草泥马和白菜的最爱。得了自由的两只,很快各占一地,开始进食。
我挑了块光滑的石块坐下,日光温软,风轻云淡,这样的天气,令人心神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