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楚淡墨擦着黎明未晓起身!本想悄然离去,可是经过内堂看到那一封立在木桌古琴旁的信笺时,心口盈满的到底是轻松还是失落,一时间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玉手微抬,雪绣滑落,执起薄薄的一封信,拿在手里却是颇有些重量!心念一动,便拆开,雪光在欲明未明的房间内一闪而过。手里一凉一重间,一只盈润的白玉羊脂簪静静的躺在她的心。莹玉的光在即使光亮有限的房间内也依然熠熠生辉,簪子雕着一朵素雅的兰花,花蕊中间镶嵌着一颗极小极小的人鱼夜明珠,这颗夜明珠只有小指尖大小,其光辉却是不逊于拳头大小的明珠!此刻整个内堂便因着这一颗珠子而昼亮!一束束光就从她五指间倾泻,远远看来,就仿若手握皓月一般!
流云若无心,何苦生死不相离?皎月已动情,难以挥剑断情丝?
墨儿,相见之期不会远,吾盼,汝归!
看到这含着游龙磅礴的气势,行云流水的飘逸的隽秀字迹,还有那霸道不容拒绝的语气,楚淡墨眼前立刻划过一张浅笑儒雅的容颜。
握了握手里随着手上的温度逐渐加温的羊脂玉簪,猛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唤道:“雪耳,雪耳!”
一连呼唤几声都没有看到小家伙,楚淡墨心头一凝。
“小姐,雪耳好像不见了!”雪耳便是楚淡墨从陵墓中带出来的雪灵狐,回来后绯惜与绿抚喜欢的不得了,于是争着养着小东西,今天一早小家伙就不见了,绯惜原以为是它出去淘气了,可是如今连雪狐最腻歪的小姐喊它都没有反应,她才知道雪耳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快去找找!”已经收拾好一切的绿抚走出来,知道小家伙的珍贵,于是催促着绯惜,两人就要朝着外面走去。
却被楚淡墨给拦下:“不必了。”
“啊?为什么?”绯惜转过头看着楚淡墨,不解的问道。
楚淡墨没有说话,拿着那一封信,握着手里的玉簪就朝着院子外面的准备好的马车走去。
“可是小姐……”
绯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绿抚拉住,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多言。绿抚眼见得看到楚淡墨手中的东西,又想到今日一早就没有看到的凤清澜,大概便知道那只可怜的小家伙的去向了。
车轮滚滚在深秋湿软的泥土上留下了一窜痕迹。翻过青山坳,楚淡墨的马车一路向南而去。
黄叶纷飞的山坡上,一匹精壮的白马托着白衣如雪的主人。不耐的踢着马蹄子,打着响嚏,只是它抗议催促的声音,淹没在辚辚马车声中。
凤清澜骑着爱驹,目送着楚淡墨的马车远去,漆黑幽深的凤目泛着难以读懂的光。
“嗷嗷嗷……”怀里雪白的一团,好似知道自己的主人就要远离它,不安分的在凤清澜的怀抱内扑腾挣扎。
“嗯?”凤清澜低头看着在挣扎的雪耳,清润的声音带着一点慵懒,长长的尾音自然流露出一丝危险的味道,“小家伙,怎么?你想去?”修长如玉的食指点在雪耳小巧的鼻尖上,漆黑的凤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它。
小家伙抬头对望,天生灵性的它尤为敏感,立刻察觉出来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于是本着识时务为俊杰的生存原则,小家伙乖乖的趴在某个腹黑王爷的胸口。
“别急,小家伙,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凤清澜满意小家伙的温顺,宽大的手温柔的抚摸着它柔顺的长毛,已是奖励。
深秋的太阳在这一刻破云而出,温柔的日光洒下,为他披上一层金纱,深邃的目光顺着太阳光的普及,幽幽的再看一眼马车消失的方向,绝然转上,一夹马腹,悠悠前行。
楚淡墨抵达南泽已经是七日后的事情,南泽的情况已经比她想象中更加的危急。原本靖军就节节败退,在昨日又细作混入南泽制造了一场混乱,在这一场混乱中,二皇子骁王竟然受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所有医官束手无策。如此一来,靖军更是士气大减,相反的大梁兵马却是士气大增。如此大的悬差,想要扭转乾坤,实属一件难事。
南泽靠近南粤关的粤镇,一家君记药材铺,朴实狭小的药材铺,与宽敞明亮素洁雅致的内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楚淡墨此刻便在这一家毫不起眼的药材铺内。
“骁王当真受了伤?”望着站在她面前的红袖,楚淡墨轻蹙黛眉,问道。
“是,小姐!”红袖高高扎起的情丝有些凌乱,一身宽大的男装也由着风尘仆仆的味道,显然是方才回来。
“军中的病疫又是怎么回事?”楚淡墨脸色未变,继续平淡的问道。
“红袖尚未找到病源。”红袖摇头道,“我已经将军中粮草干粮,衣物……凡是士兵所接触的东西都检查过,可就是找不到为何会有这疾病。”
“病状除了四肢瘫软再无其他?”细心的再问一遍。
“是。”
“骁王可与他们一样?”
“不一样,骁王是昏迷不醒,既无中毒之象,也未有丝毫伤口。”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梳洗一番。”问完后,楚淡墨挥手对红袖吩咐道。
“是。”
“小姐,这事儿好诡异,难道真的像现在传言的那般,是上天要惩罚……”
“绯惜!”不等绯惜把听来的谣言说完,一边的绿抚便呵斥。
“我从不信这时间的鬼神,因为人比鬼更可怕!”楚淡墨接了绿抚的话,对绯惜淡淡的说道。“三日,惜儿。”
“啊?”绯惜也是一时兴起才将外面的谣言说来玩玩,绿抚和自家小姐教训便讪讪住口,楚淡墨突然开口,让她一时间不明白。
起身,楚淡墨对着愣了的绯惜浅浅一笑,这样素雅一笑,生生的让绯惜打了一个冷颤,也不理会绯惜的反应,楚淡墨转身出去,余音从门外传来:“三日内,查出谣言从何处散播出来。”
“不要!呜呜……”
绯惜的哀嚎被初冬的风吹散,丝毫没有进入楚淡墨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