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像是海洋一般漫无边际,在苏小沫的周身澎湃着波浪。
“砰——”一声巨响,电梯像是脱离了控制,向着地心的位置冲撞了去……
苏小沫恐惧的抬头,面色苍白,几滴尚未落下的热泪挂在脸颊边,融进酒窝中。好在那震荡并未持续很久,便强行被人用工具挡了下来。
又是一阵巨响,苏小沫听见了说话的声音。
“先生……您不能这样做……请等等……我们马上……”似乎有人很急切在解释着什么。
“让开——”来人嚣张的吼一声,配上面上那冷酷尊贵的气质,让人退避三舍。
苏小沫黑暗之中的瞳孔,剧烈的紧缩,而后迸发出亮光来。
这声音……
又是一声巨响,接下来第二声……第三声……
一条细细的缝隙带着久违的光亮,慢慢挤进了苏小沫的视线中,照在她泪痕依旧的小脸上,却偏偏只有那么细细的一条,以至于除了她的鼻子,其他地方都交叉在黑暗的阴影之中。
“哐当……”一声巨响加震动之后,电梯硬生生被人分开了,坚硬的大门往两边别扭的卷曲着,露出制作电梯大门的材料来。
“啊……先生,您完全破坏了电梯,您需要……”
未等那啰啰嗦嗦的物业公司职员说完,纪靖哲狠狠丢了手中的大扳手,火急火燎冲向前去。
电梯完全被打开的那一刻,苏小沫忌惮那突来的光芒而伸手遮住了眼睛,此刻,她微微移开手臂,看见来人因为步伐急促而微微飞扬起的黑发,精干倔强闪耀在光芒中,他竟穿着家居的灰色毛衣,质地绝佳的毛衣被他挽起在手臂上,隐约可见两三块黑色的油迹……让她竟很自然的,想起电影中,欧洲中世纪的骑士来。
纪靖哲双腿修长,不过数步,便蹲在了苏小沫的面前。
他的脸上,写满了因为担忧、焦急而产生了苦楚,混合着这人俊冷的容颜,竟在苏小沫眼中,投射出鬼使神差的深情来。
他伸手,拿下苏小沫挡在眼前的手臂,钳住苏小沫的力气太大,让她的手臂一阵吃疼,她被他粗鲁的动作弄得心烦,刚想发作,却赫然发现,他正细心检查着自己的伤势。
打开电梯,看见蜷成一团的苏小沫时,纪靖哲的心,狠狠跳了几下,以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方式。他看见她又红又肿的手时,心中狠狠咒骂了几句,说不上来是要诅咒谁……却在心中冒出了一股子的火气,他不管不顾的检查她的身子,甚至连最基本的顾忌也没有……
确认她并没有受到伤害之后,纪靖哲从容的抱起苏小沫,往外面踏步而去。
“那个……电梯……”物业公司的职员,很是郁闷的睨着纪靖哲的背影。
一路上,纪靖哲并不开口,但是每当苏小沫想要跳下他怀抱时,他便会冷冷给她一记威胁的眼神,吓得她重新躲进他的怀中,可是她还是会闷闷的想,她这样被他抱着,该是什么样子?
回到家之后,他径直将她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头,深深的注视着她。
被他这样看着,苏小沫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她左顾右盼,不停用手去碰触身边能接触到的物品。
“下班已经很久了……而且……那电梯是在十六楼坏的,听说那是你完全不必要去的楼层……”纪靖哲面色铁青,冷冷的态度中,有苏小沫不懂的愤怒。
“那个……我只是……”苏小沫迟疑着,不知道该什么解释。
要知道那电梯会在自己上去的时候坏,她宁愿站在大门口,等秦翌出来。
提起秦翌,她想起先前,自己想要见到秦翌的激动,如今被这事故一耽搁,那种感情竟是变淡了许多,而且……好像秦翌早已经离开了公司,不然……
有些沮丧,就连这样,也没有见着秦翌。
“秦翌……你跟他是什么关系?”纪靖哲的语气平淡,可是眼神却是炯炯看着苏小沫。
苏小沫听见从纪靖哲的口中提到秦翌,狠狠一震,疑惑的抬头,“你怎么知道他?”
纪靖哲撇嘴邪邪一笑,“秦氏财团大公子,谁人不知?”
那股从纪靖哲嘴中听到秦翌的强烈不适渐渐淡开了,苏小沫仰头微微一笑,“高中同学,现在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哦?”纪靖哲发出一个狐疑的音调,慢慢抱着胳膊站了起来,“就这样?”
纪靖哲俯身看向苏小沫的眼神,让她自然而然心虚了起来,她微微皱皱眉头,“你想说什么?”
纪靖哲反问,“你想说什么?”
苏小沫气馁的耸下肩膀,“好吧!其实我们也不仅仅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纪靖哲原本暗沉的眸子倏地一亮,紧紧盯住苏小沫黯淡的小脸,“那……是什么关系?”
说不上来为何会格外期待已经知道的事实从她口中亲自托出,纪靖哲几乎要屏息静待,却见苏小沫又摆摆头,“我想了想,似乎我们还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
苏小沫这才想起,自己下午那么急冲冲的去找秦翌,是被秦炀的话冲昏了头脑吧!她那么一厢情愿的去找他,见到他,她又该怎么做呢?
秦炀说的,是七年前的事情啊,他也说了,秦翌早已经醒了啊!
可是她,却又沉浸在七年前了!
就说了,苏小沫原本是个恋旧的人,只要有那么一丝丝希望,可以抓住希望,她还是不愿意忘却。
纪靖哲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仅仅是一个垂眸,就恢复了平日洒脱、狂妄的模样。
“哦,原来是小职员对大总裁发花痴!”纪靖哲调笑的语气,惹来苏小沫强烈的不满,她狠狠瞪上他一眼,过了半响,却是突然恢复了神色,笑眯眯的看他,温柔道:“刚才谢谢你……”
纪靖哲被苏小沫认真的道歉弄得讪讪的,却又听苏小沫大惊小怪,“电梯怎么办?”
纪靖哲邪恶一笑,“当然是从你工资里扣咯!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我……”
“唔……”苏小沫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捂住脑袋,“那得多少个月……”
苏小沫离开咖啡厅之后,秦炀也随后出来了,他的脸上,露出与这阴霾天气格格不入的明亮笑容来。
掏出手机,在通讯簿中不停上下翻动,最后光标定格在安凝两个字上。
其实他只是随意拨动,想找个人出来陪自己说说话而已,可当看清楚安凝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变得微微的深沉了起来。
高挑丰满的身材和娇艳动人的脸庞是秦炀挑选情人的首要条件,安凝给他的第一印象,恰是如此。只是,她不经意的一次寂寞回眸,竟让他睨出那种最原始、最清澈的纯真来……
他没有为这样的安凝动情,反而越逃越远了。
秦炀是理智的男人,他深知那样的纯真,对自己的杀伤力。他视情感为毒药,与他交好的女人,也深深赞同这一点,所以才能让他成就花孔雀的美名。
可就在他挖空心思,想要跟安凝撇清关系的时候,竟是安凝自己提出了分手,她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合则来,不合则散,这是游戏规则。
留下目瞪口呆的秦炀,安凝踩着缀满水晶的高跟长靴,摇摆着纤细柔弱的腰肢,甩动着手中亮片闪闪的包包,骄傲且华丽去赴午夜盛会了。
这是第一个抛弃秦炀的女人,走的那么爽利、迅速,就好像离开秦炀是她计划已久的事情一般的,秦炀的内心,有着沉重的受创感,不过他并没有开口留她,因为那样,会让他更加质疑自己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