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离心
作者:落日有金      更新:2019-10-12 04:59      字数:2166

李云重重点头:“阿姊你就别笑了,此事重大,二爷就在外头,也不晓得究竟听没听说。”

潘惟吉?三哥?

潘挚不想笑,然则她的笑出自嘲讽,忍不住发笑:“二爷本就疑心,他知晓与否,都不打紧。”

“二爷都知道了?那阿姊你怎么还能安坐在这,快想对策呀。”

“什么对策?没有做过的事情,让我如何解释,左不过都是流言,传一阵子,笑话一阵,事情也就过去了。”

李云摇了摇头:“那些人不知道从何处找得了那宅子在何处,如今已经围到那宅子了,我来时还特地绕过去瞧了瞧,有人拍门,都无人开。”

“那宅子只有一个仆人一个厨子,躲在院子里头,外头的声音再大,传到里屋也都听不见了。”

李云吃惊:“阿姊,你还真的有这一座宅子呀?”

潘挚戳了戳她的脑门:“你莫不是忘了卢大官人与映萱的事情了?”

李云摸了摸额头:“记得啊,那又怎么啦?”

“卢大官人与小衙内亦是叔侄,那宅子平日里多是卢大官人住得多,庄穆皇后崩逝,潘库使还在京中,小衙内也回京守孝去了,你说,若真的是要传,为何不是谣传我与卢大官人,偏偏是只来过一次杭州的潘库使。”

李云试探着说道:“是因为二爷的疑心?”

潘挚颔首:“二爷有疑,只要是个有心人便能察觉到,我与潘库使清清白白,此事,我本就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二爷若信我,是我的福气,若不信,也是人之常情,怨不得什么。”

李云垂首:“那阿姊就这样任由她们欺负吗?”

潘挚望向门外,天气晴好,花圃中的花开得正是艳丽。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罢了,林嫄想要,那就让她拿去吧,事情能够平歇下来,不要连累东京城中的各位,我会怎么样,都不打紧。”

李云听不懂潘挚话中的含义,自己的来意也说得明白,潘挚心中自有主意,再说了一会子话,李云便起身告退了。

良久,里屋出来一个半大的小孩,走到潘挚身前,重重跪下拜倒。

“儿子知错了,请母亲原谅。”

潘挚瞧了地上的用和一眼,心中还是忍不住怜惜:“起来吧。”

用和直起身,并不站起来:“阿娘,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不该误会阿娘。”

潘挚道:“阿娘从不曾教你做梁上君子,今日听了也就听了,我不说你,可往后到了夫人院子,可万万不得再做出此种事情来。”

用和摇头:“不,我不去,用和岂能认贼作母。”

潘挚微微矮下腰:“不,你要去,你若不去,还有源源不断的麻烦会落到阿娘身上,阿娘唯有你阿爹一个依靠,外头的流言你也都听到了,人言可畏,说得多了,也就在心中长起来了,你阿爹若是不信阿娘了,阿娘就剩你一个了。”

“可,可是,我若去了,阿娘还是只有一个人呀。”

潘挚慈爱的抚摸着用和的头发:“用和也到了上书塾的年纪了,是想在宅子里的书塾念书,还是同其他子弟一样去书院念书?”

用和思索片刻道:“书院。”

“为何?”

“书塾儿子去过,先生都是最好的先生,可是老少皆有,儿子不喜欢。”

潘挚笑道:“那就去书院吧,书院也可寄宿,用和以后就在书院读书,无事就不要回来了。”

宅子里的争斗,不适合一个孩子,这家业终归是要落到他身上的,若把宅中争斗都学了去,用来对付生意上的对手,那也正是潘挚所不愿意看见的。

用和了然。

夜里,江南博先是去了老夫人处,再是林嫄的屋中,直到夜已深,江南博拖慢了步伐,来到仪院。

屋内灯火幽暗,潘挚倚在桌边坐着,手撑着脑袋,睡得并不深。

江南博见此拦腰抱起潘挚,正往床边走去,潘挚顺势搂住江南博,脸贴到江南博胸膛,听着江南博的心跳。

“用和就送到夫人身边吧,终究是瞒不住的。”

江南博心跳加速:“你愿意?”

“若是不愿,只会连累更多人,今日许多人告诉如若,空穴不来风,便是没有做过的事,也会有人强加到头上,辨无可辨,无人相信,便也无须去解释,如若累了,不想争,不想抢,就这样吧,守着仪院,守着空房,有残羹冷饮果腹,就足以。”

“哪来的空房,何须你吃残羹冷汁了,是今日有人为难你了。”

潘挚在江南博的怀中摩挲着,并不回答。

“若娘,我其实,也很希望用和能留在你我身边长大,可是,我已经四十了,焉知我能否有阿爹那般长岁,若我不在了,我也是想,用和能担当起家业,照顾家人,照顾你。”

潘挚依旧在他的怀中摩挲着,良久,江南博才发现,潘挚这个动作是在摇头。

“你不怪我?”

潘挚依旧摇头。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去那个宅子里做什么?”江南博问道。

潘挚许久不动,江南博心跳越发急促,越发紧张,直到他以为得不到答案时,潘挚道:“身为旧仆,祭奠旧主,如此而已。”

“旧主?是……?”

“庄穆皇后。”

本是国丧,江南博却露出了笑容,他的声音露出抑制不住的笑意:“哦,是这样啊,是我错怪你了。”

潘挚从江南博怀中挣扎着,江南博无法,只得把她放下来,潘挚也没看江南博,自顾自躺道床榻上,盖上被褥,掩住脑袋。

江南博的不信任,能怪谁,潘挚在心中问自己。

她很清楚,有今日这一番局面,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可她不能说,因为一次次的隐瞒,造成一次次的谎言,一层盖着一层,她并没有被谎言掩盖而去相信自己的谎言就是事实。

而是每说一次谎,事实的真相会再一次在心中刻下烙印,永无止歇,那些过往过去了十数年,非但没有遗忘反而越陷越深,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