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问袁妃吧，我听说，袁妃也安排了大夫在府里的。”众人踌躇间，忽然有人道。

耳边呱噪，却无任何实际有益的提议，怀梦试探性的动了动脚腕，“嘶”的叫了一声。

看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肿得更厉害了。

“怀梦，你怎么样了？”

“不打紧，王府里大抵是有药酒的，我抹一抹，兴许过了一夜就好了。”怀梦道。

“这一夜哪里能好呀，这伤筋动骨的，不得一百天，一百天，除夕宴也都过了，看来呀，这领舞还得换人。”声音尖利，语气刻薄。

“这换谁呀，这人数早就是定好的，也没有替补的了呀。”

“在后头扇扇扇子，撩一撩纱的人少一个都不打紧，这领舞嘛，最重要的还是要身轻如燕，否则，谁还能举得起。”

“三十六人，寓意着大宋来年风调雨顺，殿前献技，乃是祝贺官家，德政兼备，上天眷佑，此三十六人，一个都不能少，尔乃何人，竟敢妄论。”

袁琼华一路担忧，疾走几步，就怕人出什么事，坏了计划，谁想到，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一个舞姬随意指派。

暖阁里所有人一听，登时骇然，半跪着，连忙请罪。

方才叫唤的舞姬，浑身瑟瑟，“娘娘，奴婢知错，奴婢妄言，请娘娘恕罪。”

“哼，无知贱婢，出身乐籍，不记着自己的身份，就敢如此狂妄，吾实不能留你。”

袁琼华盛怒之下，未想许多，身后的奴婢警醒，走上去几步，扯了扯袁琼华的衣袖，摇摇头。

袁琼华深呼了口气，强制压迫自己压下怒意：“念你初犯，责罚就免了，还是继续呆着吧。”

袁琼华宽容，不是因为她大度，恰恰因为害怕。

潘挚将庶务尽数交予袁琼华后，统共交代了两件事，一是选妾，妾刚进了门，潘挚就病倒了，赵元侃还为此算过三人命数，确定并无相克才允了她们继续留在府中。

这其二就是除夕宴献技，王妃自己不能去，可不能耽误表示孝心，就让自己筹办，时间紧，她筹备的也并无甚周全，人选也是刚刚三十六，多一个后备的也无。

即便现在去选，现下都已经十一月了，不到月余就是除夕了，现在出了事，再处罚人，她上哪里找两人去替补，更何况其中一人还是领舞。

不管是告诉赵元侃还是告诉潘挚，都只会得到一个答案，你为何没有多寻几人，预防不时？

两件事，两件都办砸，先不说王妃是否会恼，赵元侃头一个就不放过她。

袁琼华当下想起此行的目的，半蹲着，走到怀梦身边，看了看她的脚腕，心中在落泪，面上还要保持着端庄。

“这脚……”

“娘娘是否能请来大夫医治，妾听闻，王府里有常住的大夫。”其中一个乐姬试探着问道。

袁琼华一时愣了愣，大夫？邹大夫吗？虽说这些人名义上是替王妃办事的，可邹大夫的脾气，未必肯的呀。

袁琼华身后的婢女又扯了扯，小声道：“咱们院子里的，李大夫。”

袁琼华恍然，“对对，有，请李大夫来。”

当下就有人小跑着去请，可这大夫来了也无用，那个狂妄的舞姬说的没错，别说一夜好不了，只怕年过完了，她还站不起来。

“娘娘，领舞的受了伤，那便找一个替上吧。”凌煜宁忽然道。

“替上？”袁琼华怔了怔，环顾暖阁齐齐看来的表情，也只好如此了，可是替谁呢，她对这些人毫无所知。

“娘娘，妾在家中，常习舞艺，这些舞姬练习的舞步，妾都瞧过，也学了两三分，要不……”

“不必了，这日子就这么短，哪还能容你学剩下的七八分。”袁琼华见是凌煜宁自告奋勇，未听完她的话，当下制止。

凌煜宁被呛，讪讪得退回几步。

“这三十五人中，谁的舞艺更好？”

这些人中，有一人乃是教习舞步的师傅，她上前说道：“其实，这三十五人皆习得怀梦的舞步，那时挑选领舞，看中的就是怀梦如柳般的腰肢，绘儿舞姿与怀梦亦是相当。”

这位师傅设计舞步的时候，有一个动作，便是领舞踩在绢纱上头，宛若仙子般在旋转，手甩出披帛，在空中结成一团状似牡丹的花样，除了身姿妖娆，还得轻。

怀梦正是练习此动作时不甚摔了下来，下面的人反应不及时，硬生生碰到地面。

“绘儿？是谁，前走几步相见。”袁琼华道。

静默片刻，本就站在首位的人出前几步，正是方才险些被自己赶出王府之人。

“妾就是绘儿。”那人小声道。

袁琼华看着，样貌倒是不错，穿着的轻纱舞衣，隐隐见着身形婀娜，本就不喜此人，当下看着更觉得烦闷。

“那就你吧，时日不多，不容有失。”袁琼华也无法，此次献艺，乃是自己露脸的日子，既然是她更好，也只能选她。

绘儿十分感激，跪了下来拜了几拜。

“谢谢娘娘，娘娘仁厚。”

“起来起来，你如今这膝盖金贵得很。”

这领舞人选没问题了，少了怀梦，还是少了一人，教习的师傅刚刚提醒了一句，袁琼华这才想起，最重要的人数问题，还是无法解决。

“娘娘……”凌煜宁跃跃欲试。

“行吧，就你吧。”

凌煜宁未来得及高兴，就看到袁琼华指着她身边另一人。

“我记得你母亲说过，你是练过舞的。”袁琼华指着其中一个袁氏女道。

“是，妾学过几年，只是学的不精……”

“无妨，不过是扯一扯纱，扇扇扇子，要那么好做什么，绘儿注意着些，别真踩着，摔着你不打紧，别伤着如夫人，这可是王府正经的主人。”

袁琼华本无他意，可正经的主人几个字，羞红了袁氏女，也让其余人在心底里暗笑。

哪门子的主人，先前还在说，要尽快找王妃喝下那杯新妇茶，好成为真正的王府中人。袁氏女暗想。

一场风波就此停歇，大夫前来看病，一直被冷落的怀梦被扶回了房间，绘儿登时一跃成为了新领舞，众星捧月，得意至极。

袁琼华担忧之色不曾消退，拉着教习的师傅到一旁问话，话还未出口，乐已响起，换过一身鲜艳衣裳的绘儿自在展示着自己的舞姿。

乐音低沉，眼前妙人也是自己厌恶的，顿时烦闷：“靡靡之音，着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