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日军汹汹来袭的事实,却挡不住徂徕山同志们高涨的心情。就在狗生到来不久,又来了一批人。这批人却不同于以往的那些人。不是省委的同志,更不是附近的民兵,而是平津地区流亡的大专院校的学生,一共有一百多人。不仅狗生他好奇地向那边张望,就是手底下的人没一个不蠢蠢欲动的。农村的老少爷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大学生是个什么样,这次算是开了眼了,个个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地借着灯火呆呆看着那些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女学生。
这一夜许多人都激动兴奋,难以入睡。当然也包括了狗生。因为他居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老熟人。不错,就是离别多年的娟子。虽然变化很大,但还是能认出来,以前青涩的羊角辫变成了现在干练的短发。干净整洁的学生装套在她身上,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激动万分的狗生本想上去打声招呼,却看到本来站着好好的娟子,眼神一直瞅着人群中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不一会,男生走过来,娟子跟着他消失在人群里·····
晴天霹雳啊,震的狗生半晌没回过神来。北风呼啸,却比不上他心里的凉意。
“你在这傻呆着干嘛呢?到处找你都不找不到。”不用说,这肯定是六十过来了。
“老赵他们还找你呢,说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你倒好,自己偷偷跑到这里看女学生。嘿嘿,这么早就想女人了?”
六十说话泼辣无比,瞬间给狗生闹了个大红脸。“哪有,我就是看这里人比较多,凑过来看看热闹。”
为了防止六十继续胡说八道下去,虽然她说的都是实话。狗生赶紧转移话题。
“老赵他找我啥事啊?你咋知道我在这的?”
六十看了他一眼,也没再继续纠缠下去。直接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就在不久之前,老赵没找到狗生,急的不得了,只好久病乱投医,看见六十,立马过去找她帮忙。说了半天,六十就记住个什么誓师大会,别的都忘了。
狗生很无语,还以为是什么火急火燎的事情。自己这个游击队长自从当了以后,事那叫一个多啊,但这些事情,在狗生心中没一件算是“正事”。无非是今天开个会,汇报一下人员总数,明天又汇报一下枪支弹药。最可笑的是有一次,村里的牛丢了,都得让狗生带人去找。我去,这是当官还是当管家去了,啥事都管,一天到晚,烦的狗生不得了。这不今天抽空,他就玩了个“失踪”,不过最后还是让六十给找到了。
不过,也不能撂挑子不干不是,听完六十絮絮叨叨半天,狗生找个借口就遁走了。六十又看了看人群中的学生们,也若有所思的走了。
一月一号,在现在看来是元旦节,得轮休三天。但1938年1月1日却是个特殊的日子。这天晴空万里,阳光灿烂。
蔡石峪旁边有个大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建的,早已破落不堪。平时也没人到这里祭拜香火。可就是这么一个破庙今天却热闹非凡。长满草的大殿前现在可是挤满了人。
大殿前的高台上,狗生看着下面的人群,真是百感交集。自己这也算是几人之下,千人之上了吧,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呢,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着实不错。就是有时候累点,要是再轻松点就更完美了,狗生无耻的想到。
虽说底下人不少,不过穿着实在有点那个。本来今天这个誓师大会是很严肃的一件事,狗生很早就把能叫来的武装人员,全都叫来了,当然还得留点人担任警戒工作。就这也来了不老少人呢。就这样往那一站,狗生顿时傻眼了。有的穿长衫,有的穿短袄,有的是学生装,还有的系领带着西装。头上戴的也是千姿百态,有礼帽,鸭舌帽,瓜皮帽,毡帽头,还有高高的土耳其帽,火车头式的水獭帽,衣冠不整,土洋参杂。枪支也是长短不齐,杂乱不一。还有些没有枪支,手持长矛和大刀。女同志则基本上都是赤手空拳。
不过倒是有几个女生例外,一身黑衣黑裤的六十,腰里别着一口大刀,上身还挎着两个盒子炮,显得英姿煞爽,引得周围不少人为之侧目。在她的渲染下,就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罗,腰里也插着一把匕首,大个子就不用说了,四个手榴弹,外加一挺机关枪,看着就杀气十足。
也就狗生这帮人看着还比较有战斗力,其他像封振武带的那些民兵,一看就像是混事的乌合之众。这也就罢了,毕竟也算是壮丁了,但其他女同志,在狗生眼里完全就是拖累嘛,有的留长辫,有的剪短发,还有个别束盘发。一眼就能看出素质悬殊,有的是彬彬学子,有的是山乡土娃,有的是大家闺秀,有的是庄户少女······中间还夹杂着几个戎装整齐的军人,他们是前几天路过此地的国民党兵。班长李怀英是个孔武有力的本地大汉,他一声令下,手下的兵立马齐刷刷的立正,引得周围少女们的欢呼。
霎时间,成为了整个人群的焦点,站在不远处的大个子瞟了一眼,冷笑一声,暗骂了句,“绣花枕头”。紧挨着的小罗满脸崇拜地要凑近去看,却一把被大个子按了回来,满脸委屈。阿乐也不甘示弱的咿呀哎呀地乱叫,场面那叫一个乱。
不过,大家为了抵御日寇,挽救民族危亡,走到了一起。此时此刻,一个个激动不已,人们的血气一下就被激出来了。
“徂徕山武装起义誓师大会,现在开始。”台上一声洪亮的男低音震彻云霄,台下响起彼伏的掌声,虽然不是很齐,但掌掌发自内心。这个男的,狗生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化成灰都认得。对,没错,他就是那个高帅大气的男大学生,就是和娟子一起的那个。本来狗生看他就不顺眼,又底下的阵阵喝彩,更有甚者几个妙龄女学生大声叫,“陶林好样的。”“俺爱死你了。”云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