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几乎就是海底隧道的尽头了，如果能平安越过，她就能离开这片海域了。

什么神木族、海兽，都将不再和她有半点联系。若不是被她遇上了，她本就不想理会那些与自己此行目的无关的人或物。

带着这样的想法，凰若叶的内心竟然越来越兴奋，她甚至想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那石壁之下。

这样躁动的情绪几乎从未出现在凰若叶的身上，但她本人却并未意识到。

水玉不会读心，自然无法知道凰若叶现在的状态，她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凰若叶交给她的这个任务十分艰巨。

水玉顿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压得艰难起来。

凰若叶向前方的石壁走去，她的速度与之前的小心翼翼相比快了许多。

水玉紧张地看着凰若叶，她确实也感觉到凰若叶步幅的加快，但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所以这并没有让她察觉到凰若叶的不对劲。

山洞距离海底有一点高度，但这海中的山岩表面参差不平，很容易让人借力跃入上方的山洞。

凰若叶就是这样轻松迈入黑黢黢的山洞，一进入其中，腐朽味便扑面而来。

这里像是海底隧道的延伸，因为人类站在其中仍能够自由地呼吸。凰若叶更一度觉得自己来对了地方。

也许山洞的尽头，就是主大陆的入口。

凰若叶也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清醒还是迷茫，她还在不断地向山洞之内走去，即便是在毫无光线的情况下。

水玉察觉到凰若叶的一丝不对劲。

“仙女姐姐！”水玉大喊了一声，身边的凰若叶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载着水玉的肩膀微微晃动了一下。

水玉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凰若叶的情况和上一次差不多。

正待水玉准备向之前一样用能量的击打唤醒凰若叶的时候，黑暗中突然传来的诡异风声让水玉当机立断改变了攻击的方向。

随着尖锐的惨叫声响起，在水玉的感知中，越来越多的杂乱气息正在向自己和凰若叶的方向扑来，其中有人，也有海兽，甚至还有其他兽族。

水玉全身紧绷，光凭她自己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可仙女姐姐……

脑海中的念头刚刚升起，水玉便见一道金光向四周稳稳划去，像利刃一般割断了所有试图靠近之物的路，也带走了他们的命。

无数惨烈的叫声响起，他们甚至连一点挣扎都没有，纷纷在哀鸣之后砸落在地。

“仙女姐姐！”这一次，水玉是兴奋地大喊，她庆幸凰若叶醒了过来，也是在为她强大的力量所惊叹。

“谢谢。”凰若叶抚了抚肩头水玉的脑袋。

“是仙女姐姐厉害啦。”水玉一脸享受的模样，她的声音很可爱。

凰若叶只是略微勾了勾嘴角，没有再多说，只有她自己明白刚刚究竟有多凶险。

咔嚓——

凰若叶眉头微微上扬，她的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

柔和的白光在山洞里亮起，一颗小巧的珠子正被凰若叶握在手中。

这是凰若叶从天永昱的领地里带出的夜明珠，只需注入一丝神力，珠子就能散发出极为明亮的光芒。

这种小物件对于天神族来说遍地都是，十分普通。

“是白骨！”水玉看清了地上被凰若叶无意中踩到的东西，“这看起来，像是灵兽的骨头。”

“不仅如此。”凰若叶的目光落在整片地面，除了刚刚被她击杀的那些人和兽，凹凸不平的漆黑地面上能看见许多露出一角的森森白骨。

水玉微微张口，就算是当初在蛮界以吞噬为生的她，也从未制造过如此密集的白骨堆。

这里究竟死过多少人？他们又为何会死在这里？

“若猜得没错，这些人和兽都是被这片死亡海域的特殊声音蛊惑到这里来的。”凰若叶看向山洞的最深处，那里因为没有被夜明珠照到，仍是一片冰冷的漆黑。

“我也差点成了这其中的一员。”凰若叶幽幽说道。

“怎么可能！仙女姐姐是永远不会死的！”水玉立刻理直气壮地反驳，就算凰若叶真的也被那道奇怪的声音蛊惑了，也不可能变成地下这些人的样子。

凰若叶没有解释，她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发现那枝条还坚韧有力地缠在那里。

这个老家伙似乎已经意识到凰若叶的意图，所以再没有强行用力，而是不断延伸着枝条的长度任由凰若叶前进。

倒也还算机灵。

凰若叶深吸了一口气，她在调整自己的精神状态，不管怎样，她都不能再被任何声音、任何景象迷惑心智了，再犯这样的错误，那就太蠢了。

“小玉，接下来可能会更加凶险。”凰若叶轻轻提醒了一声。

“有仙女姐姐在，我什么都不怕！我还要保护仙女姐姐呢！”水玉信誓旦旦地说着，她这副天真可爱的模样真是不管多久都不会变。

凰若叶的记忆被稍稍拉远，又被她顷刻间拉回，现在绝对不是怀念过去的时候。

随着凰若叶的移动，夜明珠所能照亮的范围也在不断变化，向远处延伸的山洞几乎和洞口的情况别无二致。

同样是白骨累累，腐朽的味道却越来越重。

但这一路上，凰若叶再没有碰到其他人或兽，先前在洞口遇见的那些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或者……他们是专门在那里等待她的？

心头的疑惑越来越厚重，恍惚间，凰若叶耳边又传来低低的呜咽声，这和她之前听到的一样，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凰若叶瞬间警觉，她的脚步略微停顿：“小玉，你听到了吗？”

“嗯，我听到了。”水玉立刻回答道，“我们离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了，仙女姐姐一定要小心。”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凰若叶再次看向前方时，她的面前竟然多了塞满了整个通道的挡路人，不仅是人，还有兽。

虽然姿态各异，但他们的眼神都是空洞的，令旁人看起来异常恐怖。

“小玉，你刚刚有察觉到这些人过来吗？”凰若叶轻声问道。

“没有。”水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张，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困惑，她更想知道这些人为何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数量。

“他们是活的吗？”趁那些人还没有扑上来，凰若叶追问了一句。

此话一出，水玉都被惊了一下。

“他们……”水玉仔仔细细地感知了一番，死人和活人的气息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很容易分辨，“有气息啊……他们有气息，应该是活的吧……”

说着说着，水玉的底气都少了许多。

她对自己的判断是确信的，但凰若叶这么一问，就更显得这些家伙的出现十分诡异。

如果是活的，为什么她之前没有感受到他们的气息？

“小玉，帮忙清理头上的。”凰若叶清冷的声音再次传出，这一次，她开始动了。

不仅是她动了，前方所有人和兽都动了，他们像发了疯一般向凰若叶扑来，就像猎手看到了食物。

水玉立刻望向头顶，果然见到岩壁上已经攀爬了不少灵兽，它们的体型很小，速度也不慢。

道道金光飞掠而出，形成冰冷弧度，硬生生撞在冲在最前的人和兽身上，激起一片灰黑薄雾，飘散至她身处的整个空间。

凰若叶没有时间弄清楚这灰黑物质是何物，下一波人已经扑了上来。

人太多了，多得有些离谱。

凰若叶甚至觉得这狭窄的山洞里根本不可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是毒！”水玉的声音有些缥缈。

已经迟了，那灰黑色的物质顺着空气钻入凰若叶的眼、鼻、口、耳中，凰若叶一开始还没有感觉，但没过多久，她便感觉到强烈的不适。

有血从凰若叶的五官溢出，连绵不断，异常恐怖。

看到了血，那些仍在对凰若叶进行围攻的人和兽们似乎变得更加兴奋起来，他们以更疯狂的姿态扑向凰若叶。

眼看着凰若叶就要被黑压压的身影所淹没，一道白光突然升腾而起，将所有靠近之人全部击退。

水玉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她已经使出自己最大的力量。

然而，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凰若叶，她的慌乱依旧没有消退。

尽管因为体质的特殊，水玉不会受到任何奇怪事物的影响，但她的力量也不足以让她对付眼前的情况。

她可以击退周围的人一次、两次，甚至咬咬牙还能坚持到第三波进攻，但再多的话，她也无法承担。

眼前望不到尽头的敌人明显远远不止三波。

“仙女姐姐，你快醒醒啊。”水玉颇有些无力地大喊，除了为凰若叶挡下三波敌人，她无法再为她做更多。

水玉只能希冀于凰若叶强大自愈能力。

但水玉同样也知道，对凰若叶来说真正致命的毒反而是那些无法毙命的毒。

第二波敌人蜂拥而上，白光再起，让任何都无法靠近凰若叶一步。

面对即将而来的第三波地方，水玉脸上隐隐透出一抹决绝之色，此刻她渺小的身躯里正酝酿着庞大的力量。

“小玉……”微弱的声音在水玉的身旁响起，却能让人听出其中的不容置疑，“回来。”

凰若叶紧闭的眼眸微微打开，她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回来，藏好。”

水玉微微一怔，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做。

敌人可不会停下来等待她们讨论出结果。

在铺天盖地的黑影落下的那瞬间，凰若叶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她不得不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将水玉揽到自己怀里。

“别出声，听着。”凰若叶最后只留下了这一句话。

另一边，木甘霖正在不安地徘徊着，他紧紧盯着缠绕在他手臂上的枝条，神经紧绷，一刻都不敢放松。

忽然，木甘霖感觉到自己所掌控的枝条在一瞬间有了松动，他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冷汗爬上额头。

“人呢？”恰在这时，宛如霹雳一般的声音在木甘霖身后响起，木甘霖的身体完全僵住，连头都不敢回。

凌澄一晃而过，出现在木甘霖的正面。

看着那副人畜无害的少年脸庞，木甘霖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枝条从远处飞来，正好缩回木甘霖的身体。

“断……断了。”木甘霖张了张嘴，好不容易才战战兢兢地憋出两个字。

凌澄微微挑眉，正待开口，却听见木甘霖急切的话语：“海神大人，您听我解释……刚刚……”

凌澄也不着急，当真将木甘霖磕磕盼盼的解释听完了。

“所以，你没能完成我交给你任务咯。”凌澄语气淡淡，眼神平静，“而我却已经给你那棵死树续了命。”

木甘霖当即就慌了，他身形一矮就跪在了凌澄的脚下。

“海神大人……我……”

凌澄打断了木甘霖接下来的话，无非是求饶之类的废话，他已经听腻了。

这老家伙总是这副卑躬屈膝唯命是从的样子，无趣得很。

“这不要命的家伙倒还算聪明，可惜了。”凌澄暗自念叨一声，随即转身面向那片死亡海域，“你回去吧。”

木甘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他刚想去确认一番，却见凌澄已经踏入了死亡海域，步履轻松，看起来就像是去散步。

几乎跪趴在地上的木甘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愣在原地许久，等他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凌澄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他视线中。

或许是隐秘的私心作祟，或许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木甘霖这一次连他的枝条都没有伸出去拦凌澄一下。

凰若叶终于彻底醒了过来，她的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隐约的疼痛，但已经无关紧要了。

重要的是，在经历短暂的痛苦之后，她获得了“新生”，连同她体内的毒素也一并被化解得干干净净。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但她能看出这是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

尽管很不可思议，但凰若叶十分确定。

“小玉，出来吧。”凰若叶唤了一声，却发现水玉半天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