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发展到今日,其实已经证明,各朝各代由盛而衰,直至灭亡,被新的朝代所代替,绝不是政体出了问题,也不是治理制度出了问题,而是治国思想出了问题。创造一切条件发展生产,使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在此基础上佐以礼教规范,才是长治久安的根本之策。儒家学说重礼教而轻生产,其实是本末倒置,也是根本之乱源。”
“朕如此说并非彻底否定礼教,相反,礼教兴盛一千三百多年,自有其独到之处,朕还是十分尊崇的。但,诚如长庚所言,儒家确实缺乏兼容并蓄的气度,法家、墨家、道家思想都有其积极的一面,为什么不能吸取呢?而儒家妨碍进步的思想为什么就不能摒弃呢?只有采百家之长,才更有生命力嘛。”
“故,朕之治国以民为本,其实就是要扭转儒家只重礼教而轻生产的弊病,重生产,保民生,在此基础上,再发挥儒家的教化作用,方能保我永历朝长久繁荣昌盛。”
说到这里,朱由榔看了一眼正在沉思的众人,接着道:“众卿以为如何?”
朱由榔刚才说的这番话,其实是后世很多贤人探索证明过的了。
清末时,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打开国门,清朝割地赔款,国力日衰,康有为、梁启超等有识之士,觉得可能是制度出了问题,应该仿效西方,“师夷之长技而制夷”,因而进行了戊戌变法。
戊戌变法失败后,人们开始思考,又觉得可能是国体出了问题,应该效仿英国的“君主立宪”或者法国的“共和”政体,于是又有了“辛亥革命”。
“辛亥革命”成功了,实行了共和制,但发现还是不行,还是不能解决中国的问题。所以人们又开始思索,觉得应该是思想出了问题,于是又有了“五四运动”。
经过“五四运动”,人们才真正开始觉醒,才有了之后的抗战胜利和中国的逐步强大。
……
几位大学士,包括宋应星都被朱由榔的话震惊了。
他们都算当世智者,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理论,也没有反思过类似问题。如黄宗羲,算是比较睿智的了,思想也比较先进,但听了皇上的话,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陛下所言,一下子拨开了历史迷雾,让臣一下子看清了历史本质,臣心悦诚服。”瞿式耜率先说道。
“是啊,陛下所言,就如黑夜里一盏明灯,让臣一下子看清了将来要走的路,心里敞亮多了。”黄宗羲道。
接着,吴炳、杨乔然、吕大器、陈邦彦、陈子壮都翻着花样一齐颂圣,什么“高屋建瓴”、“高瞻远瞩”、“圣学渊博”啊,一时之间谀词如潮。
“哈哈哈……,众位爱卿只要认同朕的观点就好,统一了认识,才能君臣同心嘛。”朱由榔被众人夸得有些飘飘然,得意地大笑两声,说道。
见统一了思想,朱由榔再不犹豫,道:“科学技术是发展生产的第一保障,朕是要实行科技兴国的战略的。所以,长庚所著《天工开物》要重新刊印,知府以下官吏人手一本,务要认真研读,然后用于发展生产。这事就由可先去办。”
“遵旨。”吴炳躬身领旨。
“将科技所划归工部,长庚,朕任命你为工部侍郞,专务科技。你要发掘各种各样的工匠、人才,充实到科技所,一是要不断发明新技术,二是要将这些人才派往各地,指导生产。当前,最紧要的,是先把精力用到军器营那里。”
“臣遵旨,臣定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宋应星跪倒行君臣大礼,激动地差点掉下眼泪来。
自己的学术主张得到了皇上的认可,而且以举人身份位列朝廷大员行列,能不兴奋?
“桐若,长庚成了你的下属,可不能因为今日之争,意气用事啊。”朱由榔对杨乔然道。
“陛下,臣焉能?臣焉敢?若是那样,一来辜负圣君厚望,二来岂不是正让宋长庚说准了?臣可不想让他说臣的胸怀气度太小。”杨乔然笑着回道。
“好,这才是名臣风范嘛。”朱由榔也笑了。
……
礼部尚书吴炳持两道圣旨来到陈府,一道是册封陈皎茜为淑妃的,另一道则是因陈际泰教女有功,赐还“忠勇伯”爵位的。
这两道圣旨一下,陈际泰和陈皎茜父女自是欣喜若狂,只有陈夫人高兴之余有些担忧。
送走吴炳,陈夫人好不容易盼到长子下值,连忙把儿子拉到一边,悄声问道:“儿啊,皇上没把你和你弟弟的官给抹了吧?要真是那样,娘拼了性命也要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旨意。”
陈伯文一听就乐了:“娘,你拼性命也不管用啊,再说,你哪里去拼命去?皇宫你进得去吗?”
“儿啊,娘就不明白了,莤儿这么野,皇上怎么会看上她?还封为淑妃,她哪有一点贤淑的样子哟。”陈夫人见儿子没有直接回答,以为儿子的官职应该是丢了,情绪有些失落地说道。
“娘,你别担心了,皇上圣明着呢。今日皇上说了,不会因为莤儿免我和仲武的官,他还说了,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他的江山还指望着两个大舅子出把子力气呢。”陈伯文笑道。
“真的?!”
“真的。”
“哎呀,皇上真是圣明啊。就是嘛,哪有不重用自己的大舅子重用外人的道理?大舅子还能坑他吗?这下好了,我陈家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儿啊,还别说,你爹跟你妹妹疯疯癫癫地胡闹一通,也不是没有功劳哈。”
“就是,就是。”
陈伯文点头,表示同意。尤其对“扬眉吐气”这个词,他是很赞成的。
自从妻子的事出来以后,他虽然一直在皇上身伺候,但心里一直都没底,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低调做人,心里从来就没有畅快过。
不过,妹妹被封为淑妃之后,没有人给他说什么,但他不自觉地就挺起了胸膛,觉得底气足了。
妹妹成为皇家妇,确实是自己做官的底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