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咱们就赌一赌,赌刘清泰既不敢往西,也不会往南,就赌他往北逃!”苏盛见统一了意见,一拍桌案,下了决心。
“唐将军!”
“末将在!”
“命你部防守宁德,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
“丁将军,命你部去守罗源,记住,一定要多插军旗,多布疑兵!”
“末将遵令!”
“耿文光、朱正色、曹廷训、韩良贵听令!”
“末将在!”
“命你们分别于凤贵山、老鹰头、老虎头、灯芯冈依次设伏,记住,战斗打响之后,只须截杀其后军,然后紧随其后对其骚扰,绝不能让他们有半分时间休息。本官在宁德坐镇,若是敌人的残兵败将赶到宁德,咱就让他全部留在这里,一个也别想逃走。”
“遵令!”耿文光等四位千户齐声答应。
“刘清泰就像只狗熊,你们四人一人给他一闷棍,等他到达宁德时,就成了强弩之末,本官和名纯守株待兔,再给他来记狠的,不信打不死他!”苏盛道。
“哈哈哈……。”
他的这个比喻,让大家开心地笑了起来。
“都司大人这个比喻太形象了。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可不能给大人丢脸,狠狠地干他娘的!打闷棍嘛,就得打狠一点!”耿文光道。
“老耿,别光吹牛皮,你这第一棍其实很危险,可别闷棍打不成,再被熊反咬一口,你可小心点。”朱正色道。
“老朱,你他娘的能不能说点吉利话?都司大人早就把敌人算死了,刚刚战败,后边施都督的兵跟在屁股后边追呢,他们一心只想逃,还敢跟咱老耿叫板?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耿文光眼珠子一瞪,没好气地回了朱正色两句。
“得,你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行了,你小子要是战死了,老子给你报仇!”朱正色无奈地说道。
“行了,说什么浑话?大战在即,也没个忌讳。都给老子滚,看着你们就心烦!”苏盛知道两人平时斗嘴斗惯了,但这么没轻没重地开玩笑,他还是有些不喜,所以,把脸一沉,挥手撵人。
“遵令!滚了。”韩良贵立即回了一句。
“哈哈哈……。”众从皆被他逗笑了。
……
不得不说,苏盛这个计划非常大胆。
兵力本来就不多,还分到六处,罗源和宁德各有一千兵用于防守,若是清兵不按照他的预计走,比如上岸就攻打罗源县城,谋取一个立足之地,那将会又是一个惨案。再比如,清兵若是不急于退回,先占据一个山头伏击追兵,那不但他的计划会落空,他分散的兵力会被刘清泰毫不费力地一个个吃掉,并会拖累施肇序。
所以,他这个计划本身就是赌,赌的就是败军心理和刘清泰的决策能力。
当然,他敢如此赌,底气还是有的。这个底气就是对施琅水师和自己军队战斗力有信心。
他坚信施琅一定能把刘清泰的大部分兵力消灭,摧垮清兵的战斗意志。更坚信自己练出来的兵,一定能打硬仗。
事实证明,他赌对了。
刘清泰没有选择去进攻罗源,甚至都没有选择进入罗源湾,因为他怕被明军的水师追上。——这一点苏盛赌对了。
刘清泰被明军强大的火力打怕了,已经丧失了战心。一军之帅尚且如此,更何况他手下的那些兵了。全军毫无士气,只想快点逃出施琅的魔爪,快快逃回福宁,保住小命。——清兵的心理已经被摧毁,这一点苏盛也赌对了。
没有战马,只能徒步而行。郑芝豹为刘清泰争取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等明军上岸时,刘清泰已经远在二十里之外了。
这个速度,无论如何不能算慢。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清兵大队已经来到罗源湾以北的凤贵山。
从早上出发水米未进,打了一上午的仗,又走了接近三十里的路,士兵们又累又饿,行军速度已经降了下来。
刘清泰同样也是如此。
他身材高大,平时疏于锻炼,身体早虚得不行。
能够坚持到现在,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眼看士兵们已经无力再赶路,连忙下令:“全军就地歇息,看看有没有粮食,能不能弄点饭?”
“都督,咱们的辎重都在船上,撤退时卑职已经让辎重兵每人尽可能地多带点米,米饭是吃不上了,每人喝碗米汤应该差不多。”副将阿尔泰回道。
“老阿,亏了你有心,要不我们就挨饿了。快去造饭吧,喝碗米汤也好,总比空着肚子强。告诉弟兄们,明日午时,咱们就能赶到福宁了,到时本督让大家大鱼大肉地吃一顿。”刘清泰说道。
“喳!”
阿尔泰答应一声去了。
刘清泰一屁股坐到路旁的山石上。
这一坐下来,刘清泰感觉身上的力气已经全都消失,腰酸还带着腿肚子发颤,真想躺下美美地睡上一觉。
他知道不行,作为主帅,他可不能躺下。
“去,到山上砍点竹竿,给本督做个担架,妈的,老子实在是一步路都不能走了。”刘清泰叫过亲兵队长吩咐了一句。
“喳!”亲兵队长答应一声,一挥手,三名士兵往山上去砍竹竿,而他自己,则跪在地上,给刘清泰捏腿捏脚。
一通捏揉,刘清泰感觉好点了,这才抬起头打量周围的地势。
夜色朦胧,黑乎乎的凤贵山就像个巨大的馒头伫立在路东侧,北风吹得山上的竹林哗哗作响。
刘清泰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听到了哗哗声之后的可怕寂静,又仿佛看到了黑暗中隐藏着一双双透着杀气的眼睛,一念至此,后背竟然感觉凉风直冲脑际,一股子寒意从心头升起。
“不好!有埋伏!”刘清泰腾地一声站起来,大声命道:“快,集合队伍,马上离开这里。”
他这一动作,把正在给他捏脚的亲兵队长带了个仰面朝天。
听到刘清泰的命令,亲兵队长赶紧爬起来,劝道:“都督,等担架做好了再走吧,再说,米汤马上就好了,好歹也得喝一口吧?”
“轰轰轰……”
刘清泰还没有说话,就听到了令人胆寒的爆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