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刚给一个地产公司做完提案,穿着白衬衣和蓝色蕾丝一步裙,我说我穿成这样,怎么和你去酒吧,闺蜜说,没事没事,你把衬衫扣子往下解开几个,把你的黑色蕾丝内衣露出来就行了。我说去死吧你,但还是和她一去去了酒吧。
我当然没有把衬衣扣子解开,只是把下摆从一字裙里扯出来,又从闺蜜的脖子上抢过来一个金色的夸张大项链,再把披着的头发随意的扎了一个高马尾,这样好歹看上去不是像去参加一个会议。
那天我们八点钟到了酒吧,去的太早了,酒吧还没有多少人。像我这样早睡早起的人,等我十点钟离开酒吧的时候,别人的夜才刚刚开始。
闺蜜指着旁边一个桌子聊天的年轻人说,看到那个穿灰色t恤的男孩了吗,他就是这个酒店的老板,帅吗?
我说帅啊,小鲜肉啊,还没成年吧。
说完我俩都哈哈笑了。
我们俩笑的声音有点大,那男孩听到了转过脸来看我们,我们笑的更厉害了。我说行了别笑了,我们还没有老到要对着小鲜肉流口水的地步吧。
说实话最近有点心烦。离婚已经一年了,我前夫从开始的自信满满,变到后来的不可理喻,他终于明白这个离婚不是做做样子,我是真的要永远离开他。
他开始纠缠,撕扯,扬言要去法院要回孩子的抚养权,理由是我现在天天忙着画图纸,根本没有时间陪孩子,大多数时间都把孩子交给保姆。事实上我儿子已经上幼儿园了,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幼儿园。
我前夫就是这样的人,就算他想挽回,也会用粗暴,打压的方法,逼你就犯。他知道儿子是我的命根子,他要用儿子来威胁我,法院行不通,他说不好会采取极端手法,把孩子抢走,带走,藏起来。
想到这些,心里一阵厌烦,也没有和闺蜜碰杯,自己将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
忽然,闺蜜捅了我一下,快看,天天要唱歌了。
他唱的是许巍的《蓝莲花》。
只见那少年,坐在舞台的中央,一束灯从上方照下来,照在他单薄清瘦的身上,他穿着灰色的t恤和深蓝色牛仔裤,过耳的长发遮着半边脸,露出来的半边,下颌轮廓分明,鼻子挺拔。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拨弄了几下琴弦,那边座位上的年轻人发出一阵阵兴奋的尖叫。
少年抬起头来,对着发出声音的那一桌,用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声音,酒吧瞬间鸦雀无声。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
一个声音,轻轻地飘散开来,穿过舞台,穿过吧台,回荡在酒吧的上空,像一阵风拂过,吹响了挂在天井的风铃。
是的,是风铃的声音,不是铜做的,不是玻璃做的,那是贝壳做成的风铃。那风铃挂在我海边的房子窗外,海风吹来,音符散落一地。
接着吉他声响起,音乐像潮水般涌来。
我看见潮水淹没我的小腿,我看见松软的沙滩上寄居蟹钻进去,又爬出来,我看见海风把我的头发吹得零乱,我看见不远处我的儿子和保姆堆着城堡,我看见海的那面,青山可见。
我听见那少年对我唱着:
穿过幽暗的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我的泪,流了下来。
曾经渴望被驯养,又何曾被善待。
如今渴望自由,又何曾自由。
我听见音乐的声音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海天交接的地平线上,我竟有些不舍,慢慢往前挪动脚步,往海水深处走去。
忽然我看见眼前闪过一个人影,我是真的喝的有点多,再加上满脸是泪,一片模糊,晕晕乎乎,感觉一阵温热盖上了我的唇,我想尖叫,但这声音被按进了喉咙里,变成了一声奇异的闷响。
我闭上了眼睛,让这温热一直流进了身体里。我包裹在白色衬衫里的僵硬身体变得柔软,放佛一块硬糖被火烤化,失去了形状。
许久,我听见屋里尖叫声一片,我这才缓过神来把这男孩推开。
我是真的醉了吗?
我不知道是他来了吗?
我躲不开吗?
反正,就是这样,他吻了我,我也没有躲闪。
我已经36岁了,我不会像个小姑娘一样红着脸跑开。我用手抹了抹嘴唇。看着他的眼睛:为什么吻我?
他没有回答。直视着我的眼睛,比我还要锋芒四射。
“要开心。到我这里来的人,都必须开心。”
“哦,是吗,那如果我不呢?”我还未见过一个小男孩用这样强硬的口气对我说话。好像我不是来喝酒的,倒像是来考试的。
他又卒不及防的亲了我的面颊一下:我会让你开心的!
说完,跑到舞台上,继续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