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的案子终于有了眉目,检察院判定犯罪事实不成立,不予立案,老韩可以回家了,公司的账户也恢复了正常。
圣诞节那天,我和陈刚一起去昌平的看守所接老韩。他瘦了,胡子拉碴,整个人非常颓废,像被抽干了气的气球一样。我见到他不由鼻子一酸,问的第一句话就是:
“他们打你了吗?”
“比打都惨!”
说完这句,老韩不再说话,低头上了车,我也不再吱声。
陈刚公司晚上有圣诞晚宴,大老板也在,他把我和老韩送回家,就先走了。
我和老韩进了家门,这熟悉的地方,我一手建立的,在北京的,我们的家。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玉兰花,桃树,海棠,红枫,都是我亲眼看着工人种的,种植的位置都是我亲手指出来的;这屋里的每一处设计,每一个布局,都是我精心构思的,每一块地砖,每一个灯,都是我选的。
在搬家入住之前,老韩都没有进来看过一眼。那天刚好老韩从成都出差回来,给我打电话我没听见。司机在小区里转了几圈,老韩都说不清到底是哪一栋。后来还是打电话问了公司工程部帮我家里做过装修的老吴,才知道了地址。这事后来在公司都成了笑话。
我们俩在一起近十年,自打认识起,老韩就是这样,甩手掌柜的,他说这是信任我,但其实,我是多么的寂寞。
美好的东西,没有人分享,当家里装修到尾声,最后一个大浴缸在带着窗子的浴室里落成的时候,我想着我们俩在这里会发生的浪漫,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他。没有回复。
大事小事,没有人商量。当我纠结儿童房是放一个高低床,让保姆睡到上层,还是从小培养孩子独立,就让他一人睡觉的时候,我问老韩,他说随便。
我一度认为老韩是一个不需要家庭的人。他只需要他的事业。他其实并不是贪财的人,他生活简单,没时间消费,也不享受娱乐,他的乐趣就在于赚钱本身,或者说事业本身。
老韩不是个坏人,但是他不需要伴侣。
也许是为了生孩子,也许是按照世俗标准,应该结个婚,老韩在他认为他需要结婚的时候,选中了我。长相端庄,品行良好,性格温柔,平常人家,小门小户但家世清白。没什么大毛病挑剔,但可能也乏善可陈的一个女孩儿,结了婚。
他完全信任我,从结婚起,所有我们购置的房子车子,都写我的名字,其实也是因为他没时间去办这些事情。
公司也有我的股份,虽然我没有任何实际的权利。
我们也没有做婚前财产公证。他对我的一切,都是透明。
我曾经也为这信任欣慰。
但后来我意识到,那不是因为他爱我,而是我,就是值得信任啊!
我那么爱他,那么忠诚,那么心无旁骛。我们刚来北京的时候,不习惯北京人的暴脾气,有一次老韩在停车场和一个收费的争执起来,我们转身走了,对方丢了一根木棍儿过来,我想都没想,从后面抱住他帮他挡住。
那木棍儿击中我的腰,疼了很久。后来我想,那天如果是刀,我会挡吗?答案是yes。因为我在护住他的时候,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完全出于本能。
我要,保护我爱的人。至于是付出什么,那不在考虑的范围内。尽管回头想着后怕,但当时毫不犹豫。
这就是我,任小可!这么多年,我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我恨自己这样子!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变成别的样子!
我曾经认为这信任是一种极大的荣耀,但后来发现,这是耻辱。
信任是对你彻底的放心,是吃定了你不会离开,不会背叛,不会怎么样,所以,信任的同时,给与我的是:
完全的无视!
无论我的妆容多么美,身材多么好,穿多么漂亮的衣服,老韩就像看不到一样。只有他带我吃饭的时候,那些朋友投在我身上的火辣目光,他会回头给我说,下次不要穿低胸的衣服。
然而下一次,当我再和他出去,我会一见面就和所有人介绍,我是老韩的老婆。这样就没有男人再要我电话,加我微信了。
离婚那阵子看了一些关于两性关系的书,才知道要给男人一点危机感啊,而我一直在制造安全感。
真太安全了,和保险柜里放着的金条一样。
放着,无需看一眼!
而书上说女人要像股市里的股票,让男人随时提心吊胆,看看还在不在。
书里的女人我学不来,但我可以选择离开。
我不玩欲擒故纵
我不玩故弄玄虚
我不吊人胃口
当我爱你
我会爱到骨头
忘记我姓名,付出我生命
当我决定分手
对不起
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