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盛京的四五月,最是好看了。街角路边绵绵不断的白色玉兰,把整个盛京城镶嵌在了一起,处处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清香。
在苏府时,元妜甚是喜欢这个时候溜出去,即便是被王氏拎去祠堂罚跪思过,也是要去的。
那感觉像,一个人出去就只是在一串花树下走走,瞧一瞧不时掉落的花瓣,都带着一丝莫名的情怀。
只是,人在屋檐下,总得要低头。在别个府里,需要收敛收敛。别说上大街闲逛,便是那大门口,她也没出去过几次。
两次出去时,也是公主身边的嬷嬷同着一起去的,走快一步也生怕丢了。元妜也没好意思走太远,同青儿寻了家干果铺子买了些零嘴,便回去了。
沈宇昨日傍晚同元妜说了去佛云寺顺道四处走走的事,元妜瞧她看起来懒懒奄奄的。不知道说什么劝慰的话,忙不迭的給她敲了好些核桃,讲些被王氏罚的俏皮笑话。
一会儿,沈宇面色缓了些,温柔了许多,握住她的手道:“妹妹就别逗我了,我没事了。”
元妜点点头,咧咧嘴角道:“你明日穿什么色的衣裳。”“问这做什么。”“怕跟你一个颜色。”沈宇摸摸她脑袋,又戳了戳她的小脸,明媚的笑道:“你那些颜色浅浅的衣裳啊,便是怎么也混不到一块。”元妜瘪瘪嘴角。
沈宇又道:“明日,你先在屋里等着,我来寻你才一块去。”又软绵绵的说了些哀怨的话,方才回去了。
今早,元妜想那到处白白的玉兰,便挑了件浅黄色的绣花裙子。发间别着两支点翠的簪花,蕊处是几颗暗红色的宝石,边上铺着三两粒小珍珠。项上戴了条素银长命锁,若是抛去值钱与否不说,她倒是十分钟爱这不太起眼的玩意。
到底是去寺庙里,若是装扮得金碧辉煌,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今日去佛云寺,由着沈家兄妹俩对附近地方十分熟悉,捎带了几个身材壮硕魁梧的家丁,又各自带了两个丫头,便也没再差人去跟着。
元妜同沈宇一同到门口时,他们便在了。沈洛穿了身银白色,玄堇依旧是墨色,倒像是黑白无常一般。玄堇见着元妜,微微的一笑,算是招呼了。
沈洛见她们出来,便道:“阿妜丫头是坐马车,还是走着去?”元妜回头瞧了瞧宇儿道:“姐姐你呢,那远吗?”沈宇想了一下,这说远不远的,又想着要去街上看看,便委婉的道:“以前也走着去过。”
弦外之音,元妜自然明白的。便十分礼貌的道:“我同姐姐一块走路。”沈洛叹了口气,转过身让几个马夫不必去了,回了院子里。
她们前边走着,青儿同沈宇的两个丫鬟,跟在后边。冬梅头疼,元妜便叫在屋里休息了。那几个魁梧的家丁走在最后边,几搓人各自嘀咕着。
元妜四处瞧着,道:“这边买香料的哪里有?”沈宇道:“佛云寺山脚下便有一家。”元妜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那倒是顺路了。
沈洛听着香料,便突然记起来件事,笑着同元妜说道:“阿妜,听说你綉了许多香包,有没有留份給我。”
听罢,元妜用余光看了看玄堇。想着,这家伙人模人样,卖人倒是挺快的。如今这般,怕道是在说,不认识的意思。想到这儿便不觉昂首挺胸起来。
索性道:“有的有的,你同宇儿姐姐都有,只是你的难看些。”沈洛含笑道:“为何我的还难看些。”
元妜仰着头,无奈的看了看他,这怎么说,全看心情的。却道:“可即便是用了那丑丑的香包,哥哥依俊朗。”罢了,沈洛咧嘴笑着,一副甚是欣慰的模样。戳了戳她的脸蛋。
她便躲到沈宇另一半去,一手托着脸,另一手牵着沈宇。探出个脑袋防备的瞧着他那边。
元妜想着老是被人戳脸,莫不是看起来实在像极块年糕?这余光又一扫,却见着,玄堇不可捉摸的笑了笑。
心里咯噔一下,便十分不乐意了,便指着他道:“这哥哥,我也常常见到呢。”
沈氏兄妹同时惊愕的瞧了瞧她,又看了看玄堇。弱弱的重复了句:“哥哥?”她认真的点点头道:“对啊,吕九哥哥,他还告诉我哥哥喜欢枣泥山药糕呢。若不是今个出门,我可是打算給你送去的。”
沈宇张了张嘴,瞪圆了眼睛,像是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一般。元妜想着,虽说会意外情有可原,可作出这般反应,委实夸张得过了点。
便摇了摇她的手,笑着道:“莫不是,吕九哥哥骗我的。”
沈宇瞧了瞧玄堇,见他无甚反应,蹙了蹙眉,而后温言道:“若是他说的,自然不会骗你。”
元妜见着俩人怪怪的,想是有什么隐情,自己也没那非得刨根问底的爱好。便转了别的话去,道:“方才说香包,姐姐喜欢什么花的,回头把你的绣的好看些。”
她似乎松了口气道:“菊花。”元妜瞧着她一身紫色的衣裳,确实裙摆有几簇银线綉的菊花。那花倒是栩栩如生,十分秀气好看,就是整个看起来,太华贵。
元妜总觉得,好东西拿到大街上晃悠,太容易被人劫财。又想着自己已经画好了梨花的花样,又得重新画一个。便叹了口气,暗自后悔道:“早知道就不问这个的。”
一行人悠悠的走到佛云寺山脚下,用了小半个时辰。
才往山上走不多一会,元妜便没不停的咳嗽起来,走走停停,费了许多时间。
许是玄堇看不下去她那病西施的模样,皱了皱眉头,在她身前蹲下,双手往后一揽,便一把把她背在背上,上山了。
剩下沈氏兄妹,面面相觑,愣愣片刻才赶上去。沈宇一脸懵懵的,轻轻嘀咕道:“这小皇叔什么时候转性子了?”沈洛也蹙了蹙眉头,抖抖肩应道:“我哪里知道。”
元妜倒是十分受用,的爬在他肩膀上,便是一声也咳不出来了。
一直到寺庙前一小段路,才将她放下来,连气也没气也没喘。大概,她们相差太多,拿她像举个枕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