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医师沉吟着半晌不语。
晋王的心咯噔一下,修韧的身形如山岳般立起,“只怕什么?你别告诉我,你救不了他。宋天河那样的情况你都能救得回,你别跟我说你救不了斜阳。”
刘医师在晋王寒冰般的眼神压迫下,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抹紧张,他急忙开口道:“启禀殿下,无双公子的伤势实在太重,如今能这样保命已经是奇迹。只能先行施针控制住他的伤势,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
晋王的眼眸中布满血丝,里面全是寒光泠泠,“我不信天意。我只信我自己,我不许他有事你就得给我把他治好。”
他一字一句的咬牙蹦出这番话,面上是从没见过的狠厉。
不仅是刘医师,就是一旁远远站着的卫信和漓江月都忍不住在晋王狠厉的神色下心惊胆战。
刘医生再次躬身行礼,许久他抬起身道:“若要救得无双公子,有一古法,可是这古法操作起来危险极大,万一不慎的话可能会对施救者造成生命危险。”
“什么古法?”晋王的眼紧紧盯着他。
在这样的眼神下,刘医生只觉无所遁形,他一狠心道:“推功过血。”
晋王眉心微蹙,推血过宫他知道,但推功过血他居然是首次听闻。
谓推血过宫,就是将内力玄功凝聚于双掌,掌心紧贴被救者小腹和背后,通过神阙穴和气海穴将功力缓缓聚集于伤者体内。
使内力逐步运行于被救者周身二十四正经和八脉,行走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位。
推血过宫是循经脉施救,将瘀气郁结疏散于体外,把曾经受伤的瘀塞的血路理顺,让血液能顺利通过,就可以将血管所经过的骨骼,器官,神经等健全起来。
但如何观察被救者血气走向,如何拿捏力度则相当考功夫。
昆仑派的绝学中就有推血过宫。可是推功过血究竟是怎么样,晋王一概不知。
他凝眸问道:“该如何施救你只管做来。”
刘医师心中暗叹一声,道:“推功过血首先需要寻找一个和无双公子血液能够融合之人,简单言之就是将这人身上血液通过我所说的方法强行过到无双公子身上。”
晋王双眼顿时一亮,这样直白的解说他马上明白了,他急切道:“真能将别人血液给他用吗?”
“原则上可以。我师父也曾这样救过一人,但是我尚未这么做过。这样强行过血对施救者而言风险极大,身体损伤也厉害,更有甚者可能会造成施救者死亡。”
刘医生苦笑着对晋王拱手,这样的方法,他实在是不想说出来,“因为这方法其实是医者禁忌,毕竟有违天命故而是禁忌。”
“我要你保证对斜阳绝对的安全,只要能救治好斜阳,施救者你不必顾虑。”
晋王这话说完,刘医生眼中一道不满一闪而过,皇族的命是命,平常百姓的命难道不是。
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晋王接下来的话是这样的。
“我会亲自给斜阳过血,你只管安排好诸多事项便好。”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卫信急了,他上前几步来到晋王面前道:“爷身体也才刚好,何况斜阳这样是我保护不周,叫我来吧。”
漓江月眼眸中闪过一丝红光,被她强行压制住。只要动情,情花蛊就会不受控制。
她瞧了瞧晋王又瞧了瞧卫信,这才道:“方才刘医生说过,首先要血液融合。”
刘医生这才回过神来,接话道:“正是,首先要血液能够融合。”
晋王和卫信对望一眼,这才道:“既然如此,烦请医师先看看我的血液是否相合。”
刘医生这次直接轻叹出声,他以为晋王会找一些平民或者下属来,没想到晋王居然是要亲自给无双公子过血。
他将随身带来的药箱打开,自里面拿出一应用具。
转身对站在一旁的漓江月拱了拱手,道:“劳烦姑娘帮忙拿两只小碗过来。”
漓江月点头离开,少顷便拿着两只骨瓷小碗进来。
刘医师双手接过碗,将一枚薄如蝉翼的柳叶刀在燃起的烛火上烤制半天。
先来到展斜阳身边,手中刀光一闪,展斜阳的手腕间便被划破,顷刻流出血液来。
他忙将两只碗各自接了数十滴血,这才快速的给展斜阳包扎好。
接着他转向晋王,抬手便要在晋王伸出的素白手腕上划下,却被卫信突兀伸出的手腕横在面前。
“我先来。”卫信道。
刘医生依言在卫信手腕上一划,依样将卫信的血液滴入其中一个碗中。
顺手递给卫信一小瓶金疮药,他再次将刀片举起自晋王手腕间取下数十滴血液。
待刘医生将金创药递给晋王,卫信急忙拿过干净的棉布替晋王涂抹上金疮药将伤口包好。
将两个小碗放在一旁,刘医生接着转头处理着一应其他物品。
站在他身侧的晋王放眼瞧去只见里面有尾指粗细的软管,有更为锋利的刀片,还有削得尖尖的细竹管。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碗中的血液已然渐渐凝固起来。
刘医师抽出两根银针在两个凝固的血液间戳探了几下。
左边放置的属于卫信和展斜阳的那个碗中的银针拿出来,针尖上挂着几块凝固的血渣滓,而右边的却是半点也没有。
晋王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里,他沉声急促问:“如何?”
刘医生又摊开两张麻质的纸张,将两块凝固的血液摊开,细细在其间翻找着什么。
许久后,他擦了擦因为紧张而冒出来的细密薄汗道:“晋王殿下的血液和无双公子的融合。”
这个是目前来说最好的结果,实在是巧之又巧。
晋王闻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而卫信的脸瞬间变得苍白。
他有心想要阻拦晋王,可是却终究没有开口。
他知道若这次还要横加阻拦,他和晋王之间便不止隔着山河湖海了。
晋王想要救的是他心爱的人,他卫信有什么资格去阻拦。
之前他卫信不配,如今更不配。
卫信的心在今晨醒来时就已经死去,如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有的只是麻木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