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千云殿他抬头向卫信的山华殿望了一眼,又看了看莫云飞和常平居住的明雨阁。
他闭眸无奈的叹了口气,略为思忖了一下,转身向明雨阁方向走去。
今夜,这局已经布好了,他没有跟展斜阳说明白,明日斜阳会不会接受不了他突然间的态度转变。
或许他不该瞒着斜阳,真不知斜阳知道真相后会发怎么样的脾气,想想就够他心疼的了。
整个明雨阁都是昏昏暗暗的,此时居然无人在这里守夜,居左的殿内透出微光,那是莫云飞的寝室。
而常平居住的右侧,一片黑暗。想来,也被人下了迷药。
承平帝细细的倾听着周遭的声音,有风声,有细细的温泉水流声,有偶尔几片树端积雪落地的“窸窸窣窣”声,有常平微不可闻的呼吸声,更有两个人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
卫信告诉他,自卫信来了大陈,他的身边就被设下了一双眼睛,那么这个时候,这双眼睛定然在暗中盯着他,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暂时不能将这人揪出来,免得打草惊蛇,所以只能配合着演一场戏。
这一刻,只有选择将计就计。这样,才能一劳永逸,才能将曲成烟的左膀右臂连根拔除。
不配合他们这场戏,他无法将斜阳顺理成章的留在燕山,无法顺势而为将计就计。
承平帝觉得离间计对于他和斜阳而言,是不会奏效的。
曲成烟小瞧了他对斜阳的信任和感情。
承平帝脚步急促地向左侧的殿前靠近,却在殿门外就听到了不堪入耳的声音。
他停住了脚步,脸上瞬间铁青。
那些声音不算大,却教他浑身上下都感觉十分的不自在。
这时,一声难耐的声音自殿内传至他的耳畔,他的面色变了变。
虽然他心里清楚这些不是真的,可他居然觉得心痛,因为殿内的声音居然是斜阳的声音。
曲成烟手底下的人还真的是多才,不仅将凤鸣阁的易容术学到手,还有这惟妙惟肖的声音模仿。
蹙眉,抬手搭上了殿门,他知道在曲成烟他们的计划里,定然已经将所有安排妥当。
可他如今还是不明白曲成烟究竟要做什么。
如此做的目的是什么,若说是想要他离开斜阳,她们完全有无数种方式,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
或者,曲成烟的心理是病态的,她见不得他好?
曲成烟她们可能以为他不会亲眼见证一下里面的场景。
可他居然恶趣味的想要确认一番里面的人是不是会安排了一场实战。
承平帝低垂下眼眸,勾了勾唇。
也许只要推开这扇门,一切都不会按照曲成烟的设定来走了。
不知道那样又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转身背靠着殿门,他的眼中露出伤心痛楚神色,这时候任谁见到他的样子,都会觉得他对殿内的情形深信不疑了。
曾经漓江月跟他说过“眼见未必为真”。若眼见都未必为真,那么耳听呢。
承平帝向远处黑沉沉的天际瞧了一眼,这个世道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究竟什么才是最真挚而难能可贵的?
他迫使自己镇定下来,他选择将计就计,也是对斜阳的另一种保护。因为他不确定曲成烟和卫壁他们还有多少后招。
他真担心曲成烟会对斜阳下狠手,他不能用斜阳来做赌注。
以他和斜阳的感情,斜阳能够懂他吧!
那些声音偶尔传入他的耳中,令人面红耳赤血脉喷张。
他握紧了拳头才能使自己清醒的明白,里面的人不是斜阳更不是莫云飞。
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承受,他想逃开,远远逃开,不过是假的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可他的腿像灌了铅一般挪不动,他尚未曾服用抑制“落梦”的解药。
这时候他才觉得膝盖隐痛使得他站立不住。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声快意的闷吼声中,里面的声音渐渐淡去,最终只剩下依旧灼热的喘息声。
承平帝整个人也向下倒去,那一声闷吼就是压倒他内心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需要向暗处的人证明他的承受不住,他的伤心欲绝。
整个天地万物都仿若凝固了一般。
再一次醒来,已经是艳阳高照。
承平帝睁开眼瞧着头上的床帐,有点恍然。
昨夜,他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他梦到展斜阳离他远去。
他下意识的探手向一旁摸去,空无一物。
他没有转过头去看,只是很小心翼翼的放出六感去感受。
当他发现整个殿宇里都只有他一人时,整个人忍不住战栗起来。
真怕那个梦会变成真的,或许他应该就此打住,不该配合曲成烟他们。
殿门开处,展斜阳捧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他的眉宇间净是担忧和焦急。
直到瞧见承平帝睁开的眼眸,才松了一口气。
疾步上前将托盘放在床榻边的小桌几上,展斜阳俯身去看承平帝,“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要不要喝点水,还是想吃点东西。”
抬眼望着出现在自己头顶上方的脸,承平帝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斜阳说了些什么,只是眷恋的瞧着这张脸。
承平帝感觉自己脑袋阵阵发懵,整个人晕沉沉。
他暗暗狠下心,斜阳一定会懂他。
“怎么了,是不是还在发热。”
展斜阳见他只是一径瞧着自己发愣,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去摸承平帝的脸。
他的手刚碰到承平帝的脸颊,承平帝下意识的便侧了下头,眼中有着深深的厌恶和抗拒。
未曾料想到承平帝会是这样的反应,展斜阳微微一怔,手停在了半空中。
“不许你碰我。”承平帝声音有些暗沉,语气中却是不容置疑的抗拒。
“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展斜阳笑着再次伸手想要将人扶起一些。
承平帝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抬手打掉了展斜阳的手。
这一次太过明显的抗拒令展斜阳变了脸色。
他脸色忽红忽白,长长的在心底叹了口气,终究是二话不说的坐在一旁,将承平帝半抱了起来。
“说了不许你碰我。”承平帝还想挣扎,却被展斜阳低头吻住了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