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宋凝儿后头，就出来了一个涂脂抹粉，徐娘半老的妇人。眉宇透出一股精明老道。

敲锣打鼓，又是一阵热闹，两人拜了三拜，行完了夫妻礼。二人就正式成了夫妻。

楚怜站在一旁，淡色的衣裳，头上没有任何发饰，身上亦是没有任何饰物，相比较流光溢彩的宋凝儿，看起来十足的像是一个跟班小丫鬟。只是今日作为姨娘，她是必须要站在这里观礼的。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那么痛。像是被无数的钢针直直插进心脏深处，从内而外的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让她颤抖的冷。好冷，真的好冷。

而且无论再怎么冷，再怎么心痛，她都还要面带微笑地接受，接受那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娶另一个女人在他的身边的事实。甚至她还必须要祝福他们。

楚怜觉得，自己的浑身都是僵硬紧绷的。

两个身穿红衣的人手持一根红绣球的两端，看起来郎才女貌，那般相配。

不得不承认，那一刻，楚怜的心，狠狠地痛了。

而那个所谓教导的婆婆，从始至终都站在两人的身后，虽然穿着婆子的喜色衣服，却还是难掩眼底的阴沉，她的使命还未完成，皇上的命令，她要见到床褥上的落红，才算完成了交代给她的任务。

谦王府还是沉浸在一片热闹欢腾之中，朝中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只有慕连城没有来，倒是也送上了一份不薄的贺礼。

这份欢腾，过了许久才散去。

自己入府之时，隔壁慕谦倾和木萧萧情难自控，当时的自己只是默然地听着。

一转眼，已经半年过去，此刻楚怜不必被安排在隔壁听二人的欢爱，却还是在床上辗转难眠，闭上眼睛，全部都是慕谦倾和宋凝儿欢爱的画面。她沉沉阖上眼睛。

“爹爹，怜儿冷！”

“爹爹！”

“怜儿，你的至寒之体还没炼成，你还要坚持。”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不要爹爹，怜儿觉得冷。”

…………

……

一直到第二天醒过来，楚怜才惊觉自己又做噩梦了。

浑浑噩噩地起身推门出去，就见到几个眼生的人抱着一床褥子从自己的门前经过。

“哎呀，咱们小姐可真是有福气，今后受王爷的喜爱，必定是不得了。”

“不该叫小姐了，这番应该叫王妃。”另一个丫头指正。

两人有说有笑从楚怜面前走过，楚怜此刻却无心在意这些东西。

她想找慕谦倾谈一谈。

不知道为什么，王嫂的儿子阿宝说的话总让她有种隐隐不好的预感。对此她并不敢确定，想和慕谦倾商量商量。

走近卧房，却被方管家拦住了去路。

“楚姨娘，王爷和新王妃还在里面。你不能进去。”

“我有要事要和王爷商量。”

方管家还是伸手拦住楚怜：“楚姨娘，这是王爷的吩咐。”

咯噔，楚怜心中一动。

“真是王爷说的？”

方管家的脸色浮现轻蔑的笑：“当然。”

“方管家，”一声柔柔的声音从屋子里想起：“是妹妹有话想说吗？让妹妹进来吧。”

说着，屋子的门就从里面被打开，开门的女子眉如远山含黛，肤若桃花含笑，看起来粉嫩欲滴，娇艳可人。虽是极美，却不似木萧萧那般张扬放肆，美艳危险，反而一颦一笑，让人觉得由内而外的舒服自在。

“这就是楚妹妹吧，出落的真水灵。”宋凝儿上前，一把就亲热地拉住楚怜的手：“你我二人有缘，我比你虚长几岁，讨大做一个姐姐可好？”

不等楚怜开口，一旁跟着的丫头就适时递上了一个荷包。

宋凝儿接过荷包，递给楚怜，眼神真切道：“这是我自己亲手绣的荷包，里头有一个去佛寺讨来的护心玉，可保平安长寿。妹妹若是不嫌弃这份见面礼薄，就收下吧。”

所谓见面礼，是非常难准备的。特别是宋凝儿身为续弦进府，名义上虽然是王妃，但是比前任王妃地位又稍稍低一些，而且楚怜还是在她之前进府。

这见面礼若是准备的厚了，显得宋凝儿身为当家主母，却要对姨娘如此亲厚，难免有些自降身份，可若是对姨娘只是蜻蜓点水敷衍了事，又会给人觉得倨傲小气，刻薄后院，在慕谦倾面前也失了面子。

而宋凝儿准备的东西，本身并不贵重，但是却是自己手工缝制，足够有诚心，既不会太过贵重，也不会太过廉价。不多不少，刚刚好。

楚怜不置可否，接过荷包道了谢。

慕谦倾缓缓踱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穿上自己的外衫，看到眼前的一幕：“你怎么来了？”

“妹妹大概是想王爷了，”宋凝儿咯咯一笑，柔声道：“妹妹不要担心，从今往后我们二人同心协力，一起伺候王爷便是。”

慕谦倾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纵然他喜欢楚怜，但是宋凝儿身份贵重，且已经入府，如今也算是正经主子了，自然不能冷落了她。

“王爷，您今日还要去宫中吧？”宋凝儿面若桃花，伺候慕谦倾穿上衣服：“那妾身就不送您了。”

“嗯。”慕谦倾走了。

“妹妹。”

“妹妹？”宋凝儿见到楚怜失神，开口唤道。

楚怜本想找慕谦倾说阿宝的事，如此一来，就被打断了，不由得转过头。

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楚怜就感觉到了宋凝儿在眼底深处的寒意和敌意，是那种隐藏的极深的冷意一闪而过。但是楚怜可以断定，宋凝儿对自己，并不像表面看来那么简单。

“自从前王妃去世，母后一直心有戚戚，郁郁寡欢，明日凝儿打算进宫陪太后娘娘聊聊天，妹妹要随姐姐一道去吗？”

楚怜露出警惕的目光，自己在太后那里吃的亏可不止一个两个了：“姐姐去便是。”

宋凝儿点头，又道：“我想妹妹也是，”顿了顿，她继续道：“对了，明日便是十五的家宴了，妹妹打扮打扮，别忘了一道出席。”

木萧萧在时，为了宣示自己的地位，从未让楚怜参加家宴，是以楚怜也从不觉得家宴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宋凝儿此话一出，楚怜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