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实在自己床边听到了外面的狗叫声,惊吓得心内狂跳不已。唯一可以自我安慰的是,家人已经被自己早早地安排到了地窖中。他急得在屋子内转来转去,但是这个时候,谁敢到外面去看看呢?一走出去,说没命就没命了。
乱离人不及太平犬呀!
武七斤和关老实分开后,一个人回到了家中,心里想来想去,觉得实在不爽!没见过这么抠门的老板,一腔怨气积攒开来,令他心中如挤压了一堆放坏了的稻草,恶心加难受。最终,他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喝酒!
从床底下摸出半瓶烧刀子酒,然后又去厨房找了些吃剩的咸菜和花生米,一个人自斟自酌起来。他本来心中不爽,酒入愁肠,更加重了肚内的怨气,半瓶烧刀子下肚,他便醉倒了。
武七斤醉倒的前一刻,一个人扶着墙,转悠到了厕所,结果倒在了厕所内的墙边上,靠着墙睡了一夜。正因为如此,他保住了一条性命。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武七斤听到村内狗叫的声音和老公鸡的鸣叫声,以及在厕所臭气的熏陶下,醒了过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里面萌萌腾腾的,烧刀子劲儿足,果然名不虚传!
摇摇晃晃地走到前面,关老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七斤!七斤!七斤!”喊叫声中带了几分惊惧和不安,同时伴有他用手打门的声音。
武七斤揉着眼睛,慢腾腾地走到门前,呼出一口满是酒味的气体来,说道:“关叔!大清早的,你嚷嚷个什么呀?!”
关老实听到他的声音,心放宽了一半,等到开了门,看见一脸傻乎乎的武七斤。他笑着说道:“你小子,傻人有傻福呀!”
“关叔!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傻了?!你这是为老不尊!”武七斤说起话来,还有些不服气。谁愿意别人拿自己当傻子呢?!转念一想,他歪着脑袋问道:“叔!我有啥福了?你快说说!”
武七斤心里觉得,准是那几个东北商人们发了赏钱了!关老实要来给自己分账呢!对了,还要给他们几个准备早饭呢!咱不能白拿了人家的赏钱不是?!
想到这里,他眼巴巴地看着关老实,等着他拿出钱来。
关老实一脸愕然地看着对方,疑惑地问道:“你小子还不知道吧?”
“不知道什么?!”关老实是个持重的人,平时很少表现出这样的表情来,武七斤不禁问道。
“村里死了不少人了!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关老实见武七斤还是一头雾水,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死了人?!”武七斤揉了揉眼睛,又在自己后腰上拧了一把,疼得他挤了挤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昨晚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伙子匪徒,杀了村里的人。现在已经知道死了十九个人。而且还有更奇怪的!”关老实卖关子道。
“更奇怪的?!”武七斤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比杀人更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明明大家都是爹生妈养的平等人,为什么这个要杀那个,凭什么呀?!
“还有三十一个人被割了耳朵!”关老实为了表现自己内心的复杂,瞪大了眼睛,看着武七斤说道,“匪徒没有杀人,只是割了耳朵。你说奇怪不奇怪?!”
“不会是哪个山头的大当家的缺下酒菜了,割了他们的耳朵去做菜了?”武七斤看着关老实,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我看是哪个教派割了他们的耳朵去练什么邪术了!”关老实的话说出口,他自己都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他内心深处知道,卫家大院里住了一伙儿和魔鬼有一拼的日本人,杀人的事情准是他们干的,只是要割了耳朵干什么,他实在想不明白。
武七斤盯着关老实仔细看了看,点着头说道:“也有道理!”
关老实要去给卫家大院的几个老板准备早饭,武七斤说去换身衣服。他自己都闻到了自己一身臭臭的厕所味道。
进到屋里,武七斤“扑通”一声跪倒在堂屋供奉的神像前,恭敬地说道:“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关老实来到卫家大院,厨房里现成的东西,只要点起火,一会儿便做成了早饭。早饭刚做成,武七斤屁颠屁颠地赶来了。
“关叔!我来帮忙!”武七斤人显得有几分兴奋。关老实看到他,心里“咯噔”一声,刚才忘了告诉他,让他不要来了。自己一个老家伙,死了就死了,不能把年轻的武七斤拉扯进来。
“七斤,不用帮忙,基本都做好了,你回去再睡会儿吧!”关老实干着手中的活儿,没抬头说道。
武七斤没有来得及回答,门外传来一个东北强调说道:“老关,早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关老实听到这个声音,心里立马蒙上了一层阴云,却又不得不答应道:“马上就好!”
就这样,关老实和武七斤把准备好的早饭送到了吃饭的桌子上,眼看着一群日本人吃饭,或者说是皮货商人吃饭。
木村一郎显得很和善,吃饭前,专门用他日本人特有的表示感谢的姿势对关老实来了一下。他连忙点头哈腰,心中更确信了他们是日本人。
武七斤笑眯眯地说道:“几位老板,昨天晚上睡得还好吧?”
“还好!还好!”东北腔说道,其余的人只顾着低头吃饭,根本不搭理他们。
“你们知道不,昨天晚上,村里来了一群匪徒,杀了不少人呢!”武七斤说这话时,心里除了有担心害怕,更有几分侥幸。侥幸自己和皮货老板们都安然无恙。
东北商人微微点了点头,好像很吃惊地说道:“竟有这样的事情,看来我们今天要早点儿离开才是,这里的治安不怎么样呀!”
关老实从对方的一言一行中,更看出了他们是日本鬼子的事实。更苦恼的是,他不能揭穿他们。关老实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呀!他自己还有家人呢!村子里还有许多其他的人呢!总不能把这群饿狼逼急了,让他们再开杀戒吧!
好一点儿的是,他已经安排人到洛城的官府去报案了,希望他们尽快派人来抓住这几个日本鬼子。
两个人走出来后,武七斤扯着关老实的衣袖,低声说道:“这几个东北老板,怎么还不给赏钱呢?!”
关老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命都难保,还想着赏钱,真是人为财死呀!
日本人吃了早饭,走的时候,赏给了关老实和武七斤一人一枚银元。关老实知道他们是日本人,不敢揭发他们,已经心中不安。现在收了人家的银元,等同于通敌卖国了,他心里更不好受。
武七斤不明就里,拿着银元高兴得脸上乐开了花。
李居正师长带了一个营的兵来到了饮马寨村。村里死了那么多人,还有一些人被割了耳朵,案子很快报到了洛城警备司令部,很多人想都不想,就认为是附近的匪徒干的。他心里却与放走几个日本人的时间对照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这几个龟孙干的。可是他也不能明说,因为是他以“朋友”的身份,放走了他们。说出来就是死罪呀!
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他主动要求带兵来调查这个案子。当时的国民政府里面,捞钱玩女人的事情,人人都争着去干,至于说保护老百姓安全,帮助老百姓破案,哪里有人愿意去出这力气?出了力气,还得不到多少好处!
关老实迎上来,点头哈腰地对李师长说道:“长官!昨晚上一伙匪徒,不知道怎么就潜入到了村里,做出了惨无人道的事情!”
然后他领着李居正师长,到受害的家里去看了看。李师长代表政府,给每户受害家庭一枚银元的补助。从来都是政府向老百姓伸手,什么时候有当官的给老百姓发银元的?受害家庭自然千恩万谢,把李师长当成了青天大老爷一样的人物。
看望了受害家庭,李师长来到村内最豪华的建筑——卫家大院,坐在昨天木村一郎坐着的地方,问道:“老关,你是村里的老人,你说说近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可疑的事情?”
“没有呀!除了有几个路过的东北皮货商人,别的没有什么外人来过!”关老实斟酌着字句说道。
“对对,只有几个东北商人,不过他们看着是正经生意人,不像是什么匪徒!”武七斤拿了人家的银元,又没有明白事情的真相,自然要替东北商人们说上几句话。
李居正面色凝重,眉头紧锁在一起,心里明白是那几个日本鬼子干的好事,却实在不能说出来,更不能把大家的思路往那上面引导。
真相一旦大白,他李居正随时都能从抗日英雄变成卖国汉奸!为了自保,他昧着良心,假模假样地分析道:“生意人的目的是挣钱,对人命案子躲还躲不及,一般不会沾惹这种事情。”
武七斤在一旁谄媚着说道:“长官英明!”
关老实却觉得对方只是外表穿得丽丽飒飒,看着很精明,实际上是个糊涂蛋。村子里就来这么一拨人,不是他们,他们也会有最大的嫌疑。但是他也不能说,他得了人家一个银元,而且是他引导人家住进了卫家大院的,来的时候也是这帮人,在这里住过。如果说出来,他自己不成了汉奸了吗?!
李居正潇洒地摆了摆手,看着关老实问道:“老关,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干的?”他看着关老实似乎有些心事,觉得应该问问他。
“我估计是那些修炼邪术的人干的!要不然平白无故地杀人,还割人家耳朵,那是为了什么?!”关老实老实的外表帮了自己不少忙,说出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又给人一种当时人们愚昧天真的感觉。
李师长点了点头,说道:“最近洛城召开英雄大会,目的是保家卫国!其中难免会有一些幺麽小丑出来干些坏事,企图抹黑河洛英雄,破坏抗日大计!我们不得不防着呀!”他说得深沉有力,足以表现出一腔爱国忧民之心。
除了关老实,众人都被他感动了。
这宗疑案因为关老实和李居正的有意遮掩,数十年来,成了一个公案,最终没有一个准确的结果。在卫十一小的时候,还多次听关心给他瞎显摆,说是当年有妖魔入侵饮马寨村,杀了人,割了人的耳朵,她的太爷爷挺身而出帮助村民,打败了妖魔,她们家对村里人有恩,所以她爸爸才能当上村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