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了满脸狞笑的龚鬼子,以及他身后跟着的一群手持汉阳造、肩扛大刀的挂弓寨兄弟。
“龚鬼子!你是来干什么的?!”老尼姑厉声问道,她一直对龚鬼子印象不太好,觉得他资历浅,执掌挂弓寨又没有什么大的成就,还喜欢装腔作势。
“妙云师太!”龚鬼子同样不客气地说道,“我倒要先问问,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营救武林盟主卫十一!”周长夫插话道,“赶紧走吧,一会儿日本鬼子赶来,咱们再想走就麻烦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龚鬼子早就降了日本人了!”小蛮冷冷地说道。
“小贱人!”龚鬼子骂道,“什么降不降的,多难听!老子那是合作!合作,你懂不懂?!”
“龚鬼子,你勾结日本人,还有理了?!真是无耻!”老尼姑脾气火爆,听说江湖中人投降日本鬼子,早就气得炸了锅。
此时,各个监房的犯人如潮水般往外涌去,正好堵塞了外逃的通道。妙云师太决定借此机会,与龚鬼子周旋一番。
“龚鬼子,你这么做,对得起挂弓寨的先辈们?!”妙云师太反问道。
“怎么对不起?!”龚鬼子不以为然地说道,“我觉得我很对得起他们,是我将挂弓寨发扬光大的,这已经不是对起对不起的问题,而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了!”
“无耻!”
“臭尼姑!信不信老子将你先奸后杀了!?”
“龚鬼子,你不要欺人太甚!”周长夫愤怒地说道,别人羞辱老尼姑,他这个“前夫”当然不同意!
“嘭”地一枪,打在周长夫的胳膊上,他疼得“哎哟”了一声。
“龚鬼子,你敢对自己人下手?”在老尼姑看来,河洛武林是一个整体,大家相互之间,毕竟是自己人呀!
“他早不是自己人了,他是日本鬼子的走狗!”卫十一趴在小蛮的肩头,骂道。
“卫十一,不要怪哥哥我心狠,我抽空过来,就是要解决掉你这个心头大患!”龚鬼子趁着秦可人大闹日军庆祝仪式的机会,偷偷溜过来,要结果了卫十一,以防他将来为日本人所用,妨碍了自己的升迁美梦。毕竟有他这个武林盟主在,对自己当盟主是个障碍嘛!
说着话,龚鬼子和他的属下们开始朝大家逼过来。一个个乌黑的枪口,正对准了卫十一等每一个人。
“十一,你小心!”小蛮故意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男人,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的天,她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他!
男人没有说话,一双胳膊紧紧地搂着女人的脖子,眼睛在四处寻找机会,希望能有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帮助自己打败龚鬼子。
“哎!大家跑慢点儿,出去没有家伙,依然跑不掉呀!”卫十一突发奇想,对着往外逃跑的“囚犯”们喊道。
一群囚犯愣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盯上了龚鬼子和他的属下,他们的手里不是正拿着武器的吗?!
龚鬼子等人也是一愣,这群在地下监狱受尽了折磨的人们,满眼求生欲地朝着挂弓寨的人走过来。
卫十一向老尼姑和周长夫使了个眼色,大家急忙涌进逃跑的人群,跟着往外逃去。
“卫十一,你别跑!”龚鬼子大声喊道。喊话的同时,身旁一支枪“嘭”地一声,打倒了一个围上来的“囚犯”,其余人的眼睛连眨一下都没有,虎视眈眈地继续围了上来。
“妈的,灭了他们!”龚鬼子眼看着卫十一跑了出去,愤怒地喊道。一时间枪声和挥舞大刀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挂弓寨的人对囚犯们来了一次大屠杀。
卫十一等人跟着人群逃出来,终于看到了天空,见到了阳光,“洛城的太阳,还是暖和的!”他忍不住说道。
“可惜让小鬼子改成‘福阳’了!”周长夫叹息着说道。
“谁让咱们的人不争气,让人家给占领了呢!?”老尼姑有些伤心地说着话,眼睛却上下打量着一身是伤的武林盟主。
“不要丧气,只要咱们狠狠地跟他们斗,日本鬼子早晚被咱们撵滚蛋!”卫十一微笑着说道。
“不自量力!”龚鬼子的声音不屑地说道。不大的功夫,他已经杀光了那一群对他手中武器有所企图的囚犯,紧跟着冲了出来。
“龚鬼子,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你也是个中国人!这个时候,咱中国人不能打中国人!”卫十一看到龚鬼子满脸是血,样子十分可怖,于是便劝诫道。
“拖延时间?!”龚鬼子“嘿嘿”冷笑道,“你以为这么着耗下去,会有人来救你?!”
停顿了一下,龚大当家的接着说道:“我呸!这里现在是日本人的占领区!你们想清楚了,不要再发表抗日言论了,知道吗?!”
“然后呢?!”卫十一看着丧心病狂的龚鬼子,问道。
“问得好!然后就是杀了你们,老子去木村太君那里邀功,河洛武林盟主的位子,就是我的了!当然,我并不会满足于此的!”龚鬼子说着话,一双眼睛扫视着众人,忽然将下巴朝着属下们努了努。
挂弓寨的兄弟们会意,立马举着汉阳造,向卫十一等人逼近。妙云师太和小蛮等人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在现代武器面前,并不能有效地发挥出来。
一方面是一步步逼近,一方面是一步步后退,双方在千年古都的一个偏僻的院子里,上演起了一场精彩的对抗剧目。
卫十一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小蛮的肩膀,示意她将自己放下来。
小蛮往后看看,见洛神派和白云庵的弟子们正退到了墙边,再往后是墙,已经无路可退了。
卫十一摇摇晃晃地站立着,温柔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人,然后又看了看妙云师太、周长夫和一众弟子们,“兄弟姐妹们!咱们是中国人,今天死在中国人手中,实在是心里不服气呀!”他长叹一声,说道。
“还想耍什么花招,尽管使出来!”龚鬼子仗着自己手下有枪,便放出狂言说道。
“兄弟姐妹们,既然是一死,咱索性就跟龟孙拼了!”卫十一慷慨提议道。
“跟龟孙拼了!”妙云师太厉声喊道。
“跟龟孙拼了!”
“跟龟孙拼了!”
“跟龟孙拼了!”
“好!有魄力!”一个男人的声音,笑着说道。
“老于,三哥,你们怎么来了?!”卫十一抬眼望过去,见葛三应、于沛之带了一群属下,急急地冲了过来。房顶上,院墙上,也有九龙山和马蹄崖的属下,手里拿的有汉阳造,也有三八大盖,肩上也都扛着大刀,不细看,认不出是龚鬼子这边的人,还是葛三应、于沛之带来的人。
“你们——”龚鬼子一抬头,发现自己被人家包围了。
“两位当家的,龚鬼子是汉奸,快除了他!”妙云师太见有江湖上的朋友出手相助,忙喊道。
于沛之犹豫了一下,说道:“师太,现在整个洛城都被日本鬼子占了,咱们要是除了龚鬼子,恐怕会有麻烦!”他说的有几分道理,这边如果枪声大作,日本鬼子一定会派兵过来,到时候大家逃走,恐怕会很麻烦。
“用刀!”妙云师太嫉恶如仇,面对汉奸龚鬼子,必欲处之而后快。
是呀,她自己的属下以及其余的弟子们,都带着冷兵器呢,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地灭了龚鬼子。
龚鬼子面带惊惧,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现在的形势,变成了敌强我弱,他可不愿意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龚鬼子,挂弓寨怎么着也是河洛地区第一大帮派,手底下养着不少人马呢!”于沛之讥讽着说道,“你咋就投了日本鬼子呢?!”
“于沛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的洛城,是日本人的福阳,要是识时务的话,你过来跟着我干,我不会亏待你的!”龚鬼子笑着说道。他见对方是好几个帮派的人,便想着用利益,拉拢一下于沛之。
“别——”于沛之急得伸出手掌,败了一个制止的姿势,说道,“兄弟我跟你说,咱现在是正规军了,绝对不会投降日本鬼子的!”
“正规军?”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于沛之,不明白他怎么就成了正规军。
“国民革命军少将旅长!”于沛之的大拇指竖起来,高声说道。
“沛之,办正经事儿要紧!”葛三应是个有心事的家伙,说起话来镇定自若,沉稳老道,一看就是个当大哥的人物。
“好了,不跟你扯了!”于沛之瞟了一眼龚鬼子,说道。
龚鬼子心里不好受,什么马蹄崖、什么九龙山,都是些河洛地区的小帮小派,在挂弓寨面前几乎一文不值,现在不知怎么地,都升了“少将旅长”,而自己投靠日本人,出了不少力气,到现在还没有明确个具体职务,真是让人心里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
“龚兄弟,咱们毕竟都是吃着伊洛河水长大的,今天你后退一下,给我们让条道儿,我葛三应记住你的这份恩情!”葛三应客气地说道。
龚鬼子既然没有实力阻止对方,而对方有给足了自己面子,所以只好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要求属下的兄弟们将枪口朝向地面,然后抬手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葛三应抱拳还了一个礼,然后主动在前面开路,领着一众河洛英雄,往大门外而去。
出了院子,并不等于就逃亡成功,因为现在整个洛城都掌控在日本人手中。
“去哪里?!”于沛之急得火烧火燎地说道。他知道日本人的能耐,稍有不慎,他这个还没有坐稳的国民革命军少将旅长,随时都可能丢了脑袋。
的确,现在日本鬼子占领洛城,在城内任何地方,都不安全呀!
“先去勒马听风街!”卫十一趴在小蛮的肩上,挣扎着说道。他是武林盟主,理所当然地当起了大家的主心骨。
“勒马听风街?!”周长夫疑惑地说了一句。他心里想不明白,为什么是那里。不过,街角处有一个全洛城最繁华的所在——醉仙楼,这是他心里最先想到的原因。
“嗯!那里有个醉仙楼!”卫十一不假思索地说道。
“卫十一,你——”妙云师太不干了,停下脚步,十分不情愿地说道,“盟主,你怎么要去那里呀!”她手下带领的都是些女弟子,怎么能进那种场所呢?!
“哎呀,大家放心,醉仙楼虽然是青楼,藏污纳垢之地,当然也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来来往往人员众多,便于隐藏!”卫十一分析着说道,“而且那里地处街角,交通发达,可进可退,是个藏身的好去处!”
没等老尼姑再提反对意见,周长夫便拉着她的胳膊往前奔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