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礼再见挽江时就注意到了她身后那个被生拽来的人。
“华礼,你先吃着,我还有点事儿。”挽江扶起华礼,又将食盒打开把粥端给她。
“嗯。”华礼接了过来,目光在来人身上停留一瞬便收了回来。
这人是……
华礼动作幅度小,又收的快,就是那单单一眼。也正因为如此才未注意到后来云无心似有所感看过来的目光。
挽江一把推出云无心,末了还不忘关上门。
云无心转头往关上的房门那里,状似随口问道:“那是你室友?”
与那日在桃花掩映下的情景差不多,那姑娘年岁尚小,面色略显苍白,一头乌发随着动作由肩头倾泻而下……
美则美矣,可惜……云无心一眼就看出那人的身体怕是先天就不足。
“啊。我跟你讲,华礼她……不对,”挽江忽然反应过来,“你还没说为什么林先生不会收我呢。”
“那个啊。”云无心收敛心神,连语气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不是说不收你,是他根本没打算收徒。”
“为什么?”
“嗯……大概是觉得收徒麻烦……”云无心摸着光洁的下巴给出了一个答案。
“这算什么理由啊……”挽江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此刻的语气有些低沉。
“那,那就不收啊?”挽江又没头没脑地问。
云无心一扇子敲在挽江头上,看着对方一把捂住脑袋,忍笑说:“那自然是不收。”
挽江揉揉脑袋,此刻也顾不上追究为什么打她了,只是有些惘然。
“他不收徒,我拜谁为师啊?”
这倒也不怪她。实际上,挽江到如今就只记得一个天天罚她的白长老,一个名声在外的灵宗首席大弟子林栉风,外加一个云无心。
不是她不想记,是她根本记不住。自那场大病之后,挽江的记忆就似乎出了问题。原本丢三落四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她就是隐隐觉得自己的记忆有问题。病中三年的事她一概不记得,最严重的是她差点连父母的忌日都忘记了。
彼时她正在准备来往无涯学舍,可那天哥哥却一反常态不再练武反而一大早就来叫她。
“哥,有什么事吗?这么早……”
“什么事?”她记得当时哥哥听完这句话后神色有些古怪的重复了一遍。
“今日是二月十九。”她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
二月十九……
“啊。”她隐隐想起什么……
“啊!”她又发出一个单音,这回是彻底清醒了。
总而言之,那天她哥虽然没责怪她却也是一路上都没理她。
往事不堪回首啊……
像挽江这种压根不认识几位先生、其中还有一位不收徒的,当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自觉自己不是什么优秀的弟子,自然不敢把主意打在诸位长老身上。
无涯学舍拜师期限一个月,在此期间新弟子自去拜访诸位先生,先生们也会向看中的弟子发出邀请——可以说是全凭自愿的了。当然,若是不想拜师,也可以再等一年与当年准弟子一同拜师。
虽说如此,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当年拜师。原因无他,新弟子虽然每科都能涉猎,但也只能学到些基础,若想再往深了学就只能正式拜师。
若不然……我去问问白老头?挽江模模糊糊地想。
“什么啊?我还比不上老白?”云无心一听这话就炸了。
他不如林栉风也就算了,人家的脸摆在那呢,他还能不如一个老头?!
挽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索性她还不知道云无心心里在想什么,要是知道恐怕只会冲他优雅地翻个白眼。
什么叫脸摆在那呢?她看中的是实力好不好?
咳咳,话说林先生长得是真好看啊……
“那我能拜谁啊?我也没有认识的先生了。”挽江语气怏怏。
“我啊,我啊!”云无心一听这话眼睛一亮,立马自荐。
“白先生也不知道要不要我,他今天还罚我来着……”挽江依旧兀自纠结。
“我啊!都跟你说了这不还有我呢嘛!”云无心急了。
“唉……只能这样了。要不然我什么时候去问问?”挽江似乎想通了什么,一拍手就算这样定了。
“挽江……你……”云无心发现挽江“刻意”忽视他的话后就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也只能这样了。”说完,挽江就一脸视死如归地往房间那边走去。徒留云无心一人在风中独自飘零……
当天有人在那个时间段回宿舍,就能看到一个穿着正式弟子服的年轻男子一脸怔愣地站在院子里的枯树下,此情此景倒是平添了几分凄凉(?),乍一看倒像是被谁抛弃了一样。
“那是谁啊?”某弟子问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往那边看了一眼,答道:“看着像是云先生。”
“云先生?云先生怎么在这里?”
“嘘。你看他在谁门口。”
嗯?
那个弟子看着那扇门在记忆里翻了一番,终于想起来那里住的是谁了,之后再一联想学舍里有关这位先生的传言,恍然大悟。
挽江啊。
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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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回来挽江便有些心不在焉,平时的课业也是频繁出错。可每次华礼问起时她又一脸“你怎么看出来的”的表情外加嘴硬“我没事,真没事!”
真是……一点都没有说服力。
华礼隐约猜到是与那天来的先生有关。
难道……
想到这华礼有些脸热,可也到底是没在追问。
这儿女情长的事啊……
就这样一直到了拜师月中。
这几天挽江表现的异常消沉,上个月口口声声说要拜林先生为师的豪情早已不复存在,现在的她就只是神色怏怏地缩在被子里,一时间倒像是回到了上个月,只不过这次躺着的人换成了挽江。
“挽江,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华礼收回放在挽江额头上的手问道。
“没,就是不想动。”耳边传来挽江瓮声瓮气的回答。
“那你再休息会儿?”
“华礼,你说我拜谁为师啊?”华礼正要转身就听到挽江的话,顺势坐在她床边。
“不是说林先生吗?”
“可是林先生不收徒啊。”
“嗯?”闻言华礼愣了一下,复又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云无心告诉我的。”挽江毫不在意的直呼名讳。
“云先生啊,听闻他和林先生关系亲密。那看来说的就是真的了。”华礼听了挽江的话略一思索给出答案。
“啊?关系亲密?我怎么不知道?”挽江顿时一惊。
华礼却是哭笑不得:“你连这都不知道就怎么信了人家的话?”
还有这么一茬吗?挽江挠挠头,完全没想到啊。
“那你准备怎么办?”华礼收敛了笑意,“就这样放弃?”
虽不知道云先生为何这么说,但华礼觉得没人会不愿意收挽江的。就算他打定主意不收徒,那也只是没碰到如挽江一般聪颖的罢了。
是的,挽江在灵术方面天资惊人,很多术式就只凭书上三言两语的说明就能完成,就连平日里总是罚挽江的白先生也说她就是为修灵而生的。
不过……鉴于挽江太能惹事,有关她资质的评论都淹没在她惹的事里去了。这也就导致挽江本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在她心里,自己是个让诸位老师一见就头疼的问题学生。
虽然这也是实话,但无涯学舍的老师还是很看好挽江的,有几位估计早动了收徒的心思。
这些暂且不说,此时此刻挽江只觉得自己即将变成没人愿意收的孩子,正缩在被子里感叹自己“坎坷”的命运。
“我还是想试试……”半晌,挽江才憋出一句。
“那就试试啊。”华礼说。
挽江听了,忽然一个激灵,她一把掀开被子。
“对啊,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我就试试呗,大不了失败了去找白老头去!”
就这样,一扫前几天的闷闷不乐。
原来在想这个啊……
华礼微笑。
她还以为是因着那云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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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在吗?”
林栉风刚踏进院子就看到有个穿着准弟子服的女子在她门口徘徊。
“找我何事?”
挽江正忐忑着等待房里人的回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略微低沉,又透着一股清朗。
林先生的声音真好听啊……
挽江猛地回神,明白是何人之后顿时就有点不敢看来人了。
她死死低着头盯着面前的地面,似乎要看出一个洞来。挽江踌躇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我是来拜您为师的!”
说完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嘶——
有点跪猛了,挽江感受着自己膝盖传来的疼感,竟还有心思想这个。
“拜我为师?”头顶上又传来一道声音。这道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并且与前一道不同。但此时的挽江却没心思去细想到底是在哪听过了。
她只能凭本能猛点几下头以示肯定。
这话一出,挽江就依稀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可一直低着头的挽江只瞥了一眼面前那人的靴子就不敢再看,只死死盯着自己衣服上的云纹。
“我答应了。”那人说。
嗯?
挽江一愣。
不是说不收徒的吗?虽然她说了要拜师,但也只是想了一桩心愿——当然,要是能成当然好了。实际上她都已经做好被白老头荼毒的准备了。
就这么简单?
如果挽江当时没有那么紧张,如果挽江当时认认真真看一眼来人,如果挽江仔仔细细辨别那道答应她的声音,很多事情都可以避免,
可惜,那是如果。
挽江的怔愣一直持续到被面前这人托着胳膊从地上拉起来的时候。看着映入眼帘的那张熟悉的脸以及后面那个神色冰冷的男子,挽江的大脑一片空白。
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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