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病榻十五年,我头一次能走出那个沉闷、昏暗的房间。只要能走出去,我不介意代价是什么……
——华礼
暂且不说挽江,这边华礼和玄机终于在小二封门之前进了客栈。
“呦,您二位来的真巧,晚一点可就要关门了。”
“外头还有驾马车。两件上房。”玄机率先进门,冲着迎上来的小二道。
“再来两个小菜。”玄机补上一句,而后就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下。
华礼跟在后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随着玄机在他对面坐下了。
这是华礼能找到的、距离玄机最远的地方了,只要华礼不抬头,就不用担心对上玄机。
此时天色早就晚了,店内除华礼二人以及小二账房,就只有两个客人坐在那边角落里。就等着上菜的功夫,那边角落里的客人也起身上了楼,一时间这楼下除了账房先生打算盘的声音倒是安静的很。
“菜来喽!”
小二忽然喊了这么一声,愣是吓得华礼浑身一抖。
玄机见状,拧眉瞥了一眼正布菜的小二。
正在布菜的小二莫名觉得周身一冷,不过到底是经验丰富,他笑容不变,道一声“慢用。”就“从容不迫”地离开了。
玄机低头开吃,华礼也捧了碗。
玄机吃着吃着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他开口道:“华礼。”
华礼一顿,她忽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们相处的这几个月来对方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这个意识让华礼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对面那个面容极其精致的少年。
“是。”华礼应道。
玄机见她抬头,也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她的眼睛,他问道:“你在无涯学舍这么久,就一直没找到?”
华礼愣住了。
找什么?
华礼下意识地想问他,可她很快就想起来那被她下意识忽略的东西。
是啊,原本她去无涯学舍就是为了找那样东西啊……
华礼低下了头。玄机就这样盯着她的发顶。
良久华礼才开口道:“没……华礼没找到……”声音细若蚊吟,可玄机毕竟不是凡人,两人又离的很近。
听到华礼的回答玄机意味不明的开了口:“哦~”他拉长了音调,“这样啊。”
华礼知道他不信,因为紧接着他就忽然冷笑了一声,而后俯身贴着她的耳边说:
“你找不到,不代表‘它’找不到。”
说完玄机就起身,自有小二领着他上楼。
华礼只觉冷汗浸透了她的衣衫,明明不算冷的时节,她却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华礼习惯性地伸手摸向自己腰里的玉佩,然后紧紧握住,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感到些许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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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推门声许初也没有抬头,只是说了句:“又来了。”连个问句都不是。
林栉风进门后俯身放了楔子挡住门,然后对许初说:“伤药在哪?祛疤的那种。”
虽然挽江并没有受伤,林栉风还是习惯性地问了句,像是以前无数次为拾名来打扰他一样。
“怎么?怎么伤的?”许初放了笔问道。
“没怎么伤,一般的也行。”林栉风顿了一下才回道。
“那边匣子里。”许初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就又埋头研究前几日刚找到的一个固魂阵去了。
“对了,省着点用,没多少了。”
林栉风拿下了那匣子打开看了看,听到许初的话就疑惑道:“你不是做了不少?”
许初依旧没有抬头,他沉思着落下一笔,一边应道:“那个啊,我送给华礼了。”
“华礼?”林栉风语气上扬了几分,他看了眼那边埋头的许初,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倒是挺喜欢她的。”
许初皱紧了眉头看着自己的笔记,发现没什么头绪后就索性放了笔不再去看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栉风把那匣子揣进怀里,然后来到许初身边看向他面前的纸张。
“固魂阵?”林栉风问了一句。
“是。”许初把自己的目光放远,他语气飘忽道:
“这个固魂阵……有点问题……”
林栉风眉头一皱,问道:“什么问题?”
“你看不出来?”许初收回目光疑惑道,可随即就反应过来:“我忘了你就挂了个名。”
“怎么说呢?”许初深吸一口气,而后又皱紧了眉头。
“我现在还不确定……就是觉得……”说到这里许初停顿了一下,好像在斟酌用词。
想了半天,许初只吐出两个字:“阴狠。”
“阴狠?”林栉风挑挑眉,不太清楚许初从何得出的这个结论。
“南宫、拾名真的是用的这个阵法?”
林栉风点头,没再同许初说些什么径直出了门。
“哎!栉风!”见林栉风要走,许初连忙出声,最后却也只能看着面前“人去楼空”。
良久,许初才长叹一声,他喃喃道:“要真如你所说……醒过来的不一定是谁啊……”
林栉风听到身后许初的喊声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地往前走,他心里还记挂着那个怕疼的人。
“挽江。”
站在挽江房门前的林栉风扣门喊着挽江的名字,可喊了许久却无人,正疑惑着呢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林师叔?”
林栉风转身,对来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不过想来该是舍内的弟子。
那人对着林栉风施了一礼,林栉风点头应下。
“林师叔是来找南宫师叔的吗?”那人疑惑道。
林栉风道:“是。”
那人挠挠头:“可我刚见着南宫师叔似乎往食堂去了啊。”
林栉风略一思索,向那人道了谢。
那人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看到——”话还没说完,就见着林栉风已经转身朝外走了。
那人又挠挠头,心道:林师叔果然如传闻一般的……冷情啊……想完了,正想离开就见着有人去而复返。
“林师叔?”
林栉风从怀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匣子递给那人:“帮我交给她,多谢!”
见到林栉风行礼,那人连忙还礼,一抬头就发现面前又没了人影……
呃……
够快的……
“给我的?”挽江看着面前的一个匣子,迟疑道。
“不是,杜林,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杜林笑:“不是我,是林师叔托我给你的。”
“这样啊……”挽江收了回到房中。打开匣子嗅到内里的药香挽江才意识到这该是伤药。
可是……
挽江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我这已经好了啊……”
玄机用的手劲大,挽江也是练过,当时就觉得自己的手腕可能要青个几天,但是等到饭后挽江再看时却发现那里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个发现让挽江一度怀疑人生……
我这身体也太……好了吧……
虽然如此,挽江也只是把这事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即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后来的几天挽江都没见着林栉风,虽然奇怪,可想一想人家都已经道过歉了,想来也该是清楚自己认错了人。所以挽江就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更别说她心心念念的禁地修炼今天就要开始了。
呃……没有华礼的挽江是一觉睡到快正午了才起来。
等她吃完饭照杜林说的路线找到那个叫“试炼塔”的地方的时候,那里除了两个貌似检查登记的前辈之外,就她一个。
还有,“试炼塔”这个名字还真是……简单明了……
“身份牌。”
挽江乖乖从腰里掏出昨天云长老拿给她的一个玉牌递给那人。
那人接过了,用灵力探进去,边看边念给桌子里的另一位听。
“绝情流,三代弟子,南宫挽江。”
听到这话,桌子里的那位师兄忽然抬头看向挽江。
念完了,那人却忽然重复了一遍:“绝情流?”
对上两人不约而同放在自己身上有些惊讶的目光时,挽江一愣,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怎、怎么?”
那人清咳一声,桌内的人也收回目光重新低下头去。
“我叫宋阳,是斩妖流弟子。”
“嗯。”挽江应了一声,实际她挺迷惑为什么突然开始自我介绍的。
“我叫南宫挽江,那个,绝情流的。”
宋阳笑笑,显得格外有感染力。
“师妹,你是要进‘试炼塔’?”
“啊。”
看到挽江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宋阳又笑。
“我听说绝情流修灵体系和我们不一样,进去好像对你们没什么用啊……”
想了想,宋阳又补上一句:“我也只是听说,毕竟绝情流弟子很少嘛。”
“啊?”
“嗯……要不你进去试试?”
挽江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莫名走进了试炼塔,看着这空无一物的第一层,挽江在心里暗搓搓埋怨云无心:
什么鬼?绝情流居然已经特殊到连这个都不参加了吗?!
后来挽江在塔里待了几天后才发现门口那位师兄为什么说对她没用。
因为塔里,除了灵气,就是灵气。
刚进来的时候挽江还在想怎么这里的灵气这么浓郁,比外面要强十多倍。
可就算你灵气再浓对她也没什么用啊!她又不能屯。
试炼塔塔顶封着一颗聚灵珠,再加上塔底以及各层都有的聚灵阵,这里俨然是无涯学舍甚至整个沧狭灵气最足的地方。
无涯学舍之所以对新弟子开放就是为了借用这里的灵气给新弟子一个快速提升阶位的机会——毕竟走出去的新弟子都是代表无涯学舍的。
依照挽江来说,这里不该叫试炼塔——她想象中的灵兽啊、妖兽啊、甚至幻境,哪怕是修为高的前辈等一系列靠“打打杀杀”来磨炼新弟子的所谓关卡都没有,只有灵气,还有时不时送饭来的小童;它应该换一个更直截了当的名字:
升级塔。
挽江一遍愤愤地走出试炼塔,一遍思念远在天边的华礼。
本来她想着就算没法修炼也可以提升一下自己捏诀的熟练程度的,可是挽江今天起的晚,她把自家师父给的那本启蒙放在枕头底下忘了拿了。
所以我为什么不直接跟华礼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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