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同心谷约 上
作者:司马愚      更新:2019-10-19 08:15      字数:8778

此时雷衡三人满身血迹,已经筋疲力尽。三人见状,都大松了一口气。因为此时巨龙帮的主船被敌人攻上去,所以众人皆无斗志,显得毫无还手之力。汪直下令手下之人火炮弓箭不断,痛打痛杀。而毛海峰周达等人各自指挥这一直战船冲在前头。毛海峰和周达的战船较小,此时冲锋起来显得十分灵活,毛海峰长在船头,一人前来道:“被宝腾号撞沉的那些船只上的人全部落入水中,眼下……”毛海峰走到传达一侧,看着泡在海水里的巨龙帮的士兵,冷然道:“不必怜悯,给我杀。”一阵利箭横飞后,海里浮起了大片尸体。周达道:“杀过去。”这两只战船猛冲猛杀,将敌人的阵势冲的七零八落。周达所在的船只被敌船相撞,船上之人叽里呱啦地说着扶桑语。周达跳上敌船,身后的士兵手持弓箭而上,周达道:“巨龙帮之中居然还有扶桑人。”众人看见那些扶桑人人人摇头晃脑歇斯底里,就如喝醉酒了一样,一个个手持倭刀,圆睁着眼睛,毫无章法地想周达这一方冲杀而来,周达一声令下,利箭直去,那些扶桑人无不是身中好几箭而死。这些扶桑人倒是不服软,只见一个伤兵猛然大吼了一声,已经姓周不稳了还踉踉跄跄地杀来。周达道:“既然要死,那就成全你。”周达亲手持弓射杀了这名伤兵。

此时在许海的主船上。且听韩筹道:“放开我们帮主,不然将你碎尸万段。”只听许海摆手道:“大家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今日我们认输投降。”贾一德道:“帮主,此战到了如此,也并非到了不可争胜的地步啊!”许海道:“我已经答应了此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家都停手吧。我先去见汪直,待会你们赤手空拳而来。以示诚意。”众人听了,都停手不动。许海对了柳尘缘道:“你们碧海帮之人还在冲杀嘎哈,让他们住手吧。”雷衡拿起一号令旗,示意巨龙帮之人已经投降,不得再战。那毛海峰和周达看见了雷衡的号旗,立刻下令手下之人停止攻杀。许海见状,对柳尘缘道:“现在你带我过去见你的父亲,我们的人随后就来投降,如此可好。”柳尘缘与许海上了船,雷衡三人紧跟而上,五人来到汪直所在的主船上。碧海帮之人见许海如此,也都没有了斗志。郝仙石叹气道:“我们明明是大好的局势,可怎么情况就突然成了这样子。”贾一德道:“我想帮主此去,定是和那柳尘缘有约定。”池连道:“我也这样认为,虽然我看你们说的那柳尘缘的面相不像是一个奸诈之人,但是万一汪直对执意我们帮主不利,到时候我们该如何是好?”池连的一番话让众人开始议论纷纷。郝仙石道:“不错,就算汪直对我们帮主不利,眼下我们也不好对他汪直怎样。”简布道:“若是汪直杀了我们帮主,难道我们就不报这个仇了么?”郝仙石道:“此仇当然要报,但不是今日。”简布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贾一德道:“当然是听从帮主的号令,大家记住,若是汪直没有对帮主怎样,那我们接下来的事情帮主说如何我们就如何。以汪直和其手下的武功,我们眼下不管怎样都难以得好,所以若是那汪直杀了我们帮主,我们也只能等到他日再去寻仇。”郝仙石道:“不错,帮主此时已经走远了,我们还是快点跟去吧。为表诚意,大家把手中的兵器全部放下。”众人放下了兵器,乘着剩余的小船前去汪直所在的主船了。

柳尘缘和许海同坐一小船,许海道:“看来大明的倭患可以消停一会了,但是没有我巨龙帮,还是会有其他人作乱的。”柳尘缘一怔,心道:“看来父亲没有骗我,这造成倭患的原因确实不是碧海帮。”许海继续说道:“而你是立下大功了。”柳尘缘道:“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为何你要这么做?杀人放火难道很有趣么?”许海道:“想你这样的人,一些乐趣你是永远不懂的。”两人乘坐的小船此时靠近了汪直所在的小主船。那汪直见了和柳尘缘一道而来的许海,道:“我们原本都是一介书生,不想今日在海上以武力分出胜负。”许海道:“汪直,你该庆幸自己有个好儿子。”汪直道:“当然。虎父从来都是无犬子,不是么?”汪直称赞柳尘缘的同时,顺带挖苦了许海一番,汪直说完看了看巨龙帮的其他人也陆续上了自己的主船,幸好的主船的甲板宽大,容得下上千人。许海对柳尘缘道:“此时看你的了。”汪直一听就明白许海的意思,他对柳尘缘道:“他跟你说了什么条件。”柳尘缘道:“两个条件,不得屠戮巨龙帮的帮众。其二,不得强行逼迫巨龙帮之人归附碧海帮。另外……”汪直见柳尘缘不好说下去,皱眉问道:“另外个什么?”柳尘缘道:“既然他已经投降了,还请父亲饶过其性命。”汪直没有说话,他来到许海跟前,面容十分冷峻。

此时许海的手下之人都要上汪直的主船,那碧海帮众人似乎不愿让上这些人上船。贾一德有意大声地说道:“我们赤手空拳地上来投降,难道都不得么?难道你们连投降之人都害怕?”许海与汪直正冷冷对视,两人都听见了贾一德的话。许海道:“我的人要来投降,而且为了表达诚意,全部都是赤手空拳而来,汪帮主莫非连这都不敢答应。”汪直不屑一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答应的。”汪直说完对雷衡道:“去吧,告诉帮众,让巨龙帮的人全部上来。”雷衡领命而去。巨龙帮的人陆陆续续上了这艘主船。

汪直对许海道:“其他人的命我可以不要,但是你的命我一定要。”最先上来的贾一德见听了汪直所说,他大喊道:“汪直,难道你不答应这条件么?”汪直看也不看贾一德,他对许海道:“你我曾经都是读书人,应该知道元朝灭宋之时发生的钓鱼城之战。”(注:在公元1257年,蒙古以号称几十万人马,围攻钓鱼城,不想向来所向披靡的蒙古军队,在这座城池面前屡屡折戟,始终无法攻克钓鱼城,甚至在战斗中,蒙古大汗蒙哥也被守军射杀在城下。后来一直到南宋灭亡,天下大势已定,且元世祖忽必烈又答应绝不伤害城中百姓,时前守将王坚之子王立这才弃城投降。弃城后,忽必烈只要求钓鱼城的将领血祭那位战死钓鱼城下的蒙古大汗蒙哥。守城的三十六名将军全部拔剑自刎,慷慨赴死。)汪直的意思是巨龙帮的所有人都可以不死,但是巨龙帮的帮主许海必须要死。

柳尘缘自然也听过这件事情,他急道:“父亲,孩儿已经答应了他,希望父亲不要让孩儿食言。”汪直道:“你算不算食言就看他许海怎么看了,总之他的性命我是要定了,否则便是在此大战一场而已。”汪直看着许海,道:“你若是义士,当如钓鱼城的那些将军医院慷慨赴死。”柳尘缘见汪直言语决绝,眼中尽是凛冽的杀气,一时被惊得愣住了。此时巨龙帮之人开始涌动,郝仙石道:“柳尘缘,你说话不算话么?”柳尘缘还要相劝,许海示意柳尘缘不要再说,道:“不必了,你父亲这么做法并没有错,此事也算不得你柳尘缘食言。”说完着看汪直道:“汪帮主的武功谁人不知道。好个擒贼擒王,今日我许海输得心服口服,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要如何处置我没有二话。”柳尘缘心道:“原来这情况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了。”再听许海道:“然我身为帮主,不会被你处死,我自有我的死法。”许海看着手下的帮众,道:“今日是我许海自己要死,你们不得与碧海帮为敌。”说着拿出一小瓶毒药,一饮而尽。这是剧毒,许海喝下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立死当场了。汪直来到许海的尸体旁,见许海的眼睛大睁,死不瞑目。汪直蹲下微叹道:“想不到许海你也是一个性情刚烈之人。可惜我们偏偏成了敌人。事情若是和今日相反,我想你我定是一对好朋友,好兄弟。碧海帮之人我会放过,你安心离开吧。”说完只见许海的眼睛缓缓闭上了。

此时韩筹等人就要动手,被贾一德拉住道:“不要冲动。”韩筹道:“你受得住,我可受不住。”贾一德小声喝令道:“不得乱来,你没有听见帮主的遗言么?”韩筹道:“什么遗言。”贾一德道:“帮主说今日是他自己要死,意在让我们不得妄动,此时你若动了,就是天大的错误。”韩筹终于明白了过来,虽然贾一德没有明说,但是他知道若想要复仇,只能留待以后了。韩筹道:“明白了。”此时巨龙帮之人听了贾一德的话,都已经明白。此刻听见汪直道:“巨龙帮之人,请将你们帮主的尸体带回去,好好安葬吧,他我虽是敌人,但不得不说你们的帮主是一位义士。”此时几个巨龙帮之人将许海的尸体抬上一船上,继而乘船离开了。

汪直见柳尘缘不是很高兴,知道其为何如此,汪直道:“你也觉得为父此事做得不对。”柳尘缘见心事被汪直说穿,低头道:“不是。”汪直道:“他若不死,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们,你说是不是。”柳尘缘点头道:“此事不好办,父亲我要去歇息了。”汪直也不留,道:“今日你立下大功,今晚有庆功宴,快去歇息吧,晚上我们大醉一场。”柳尘缘说了声“好”就回到了屋子里去了。易真真也赶了过去,易真真见柳尘缘的脸色不太好,道:“缘弟,你是不是受伤了。”柳尘缘摇头道:“我没有见过父亲刚才那样的神色,突然觉得父亲实在让人感到害怕。”易真真也见到了事情的经过,明白柳尘缘的心思,劝道:“义父是一帮之主,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那样。缘弟你应该理解义父。”柳尘缘道:“什么一帮之主,迫不得已,坚守道义有那么难么?我的养母常常跟我说养父的事情,我养父本来是朝廷的锦衣卫指挥使,自然会遇到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但他无论如何身不由己,也不会做出违背道义的事情来。一帮之主难道比朝廷的锦衣卫指挥使还难当么?”说完柳尘缘叹气道:“是了,父亲今晚准备庆功宴,定会跟我说此事,我实在不知道到时候要如何言说。”

易真真道:“那就不用多说什么。我看得出来,就算你是普通人,义父也会非常喜欢你,何况你还是他亲生的儿子。”柳尘缘道:“可是我决不愿自己的父亲是一个不守道义之人。养父常跟我说,无论何时,都不可不讲道义,最不利也不过上舍生取义罢了,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得做到,若是巨龙帮再来犯,那时候再取其性命亦可。我就不信,难道在碧海帮之中没有一个明白道理之人么。”易真真道:“这些道理我知道,可是义父毕竟是你亲生的父亲,你总不能怪罪他,那样更是不义了。”柳尘缘道:“是啊,我也不能怪罪父亲。”说完伸出右手,将易真真的左右轻轻握住,说道:“盈盈,他日父亲到大明去买卖,我们一起回大明去,不管这些事情了可好?”易真真听他说得情真意切,她脸上绯红,心下极为欢喜,道:“这些事情总是烦人,原来你也不喜欢。”柳尘缘道:“我从小跟着养父养母一道生活,养父母向来喜欢清静。我们一道回去可好。”易真真道:“好,我们就一道回去。到时候也不管义父生不生气了。到时候义父肯定会说,”说着学起了汪直的口气,“这个柳尘缘,居然不辞而别,心里有我这个做父亲的吗?看我不把他找出来,拔了他的皮。”柳尘缘听她学得神似,哈哈一笑,也学汪直的口气道:“这个混蛋义女,白养了她这么多年,现在居然连招呼都不打就跑了,看我不抽了她的筋。”两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柳尘缘心情好了一些,他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夜晚。那易真真就睡在身边,此时窗外有人说道:“公子,帮主让你起来赴宴。”柳尘缘起身道:“马上就来。”柳尘缘叫起易真真,两人出了屋子,柳尘缘看着月色,道:“我们是不是睡得太晚了?”拐了一个弯,只见众人在忙碌着,易真真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之前可从未有这样的情况。”

主船上的大厅里已备了丰盛的酒席,汪直在击败巨龙帮,除掉许海之后,马上让毛海峰乘船去告诉港口管理停泊着是货船的帮众务必立刻归来,并买来了许多酒肉果蔬,一直到下午这些货船才归来,所以忙碌到现在才将宴会的肉菜弄好。柳尘缘见这主船上挤满了人,喜乐说笑声不断,心道父亲定是十分高兴,才下令将宴会的许多桌子设放在了主船的甲板之上的。雷衡走来道:“尘缘兄弟,这里是给帮中其他帮众人坐的,此刻大厅里久等尘缘兄弟了,我说这么些年来,这般热闹得紧还是第一回,帮主他十分高兴,这不就弄了个举帮大宴,只要是帮里的人,都到这主船来了。快走快走,就在大厅里。”柳尘缘来到了大厅,见大厅里摆着一个圆形大桌,汪直已经在等候。

柳尘缘坐在汪直身边,汪直大赞柳尘缘,功劳当属第一,而雷衡李庆扬邓秋成三人则是第二。说完汪直脸色黯然,道:“除此之外,此战的功劳还有郭子律和莫其宗,以及那死去的帮众。”汪直端起酒杯,道:“此酒先敬他们。”众人起身,倒下了一杯酒。汪直道:“今晚我们大醉一场。”柳尘缘和雷衡三人因为功劳最大而被人屡屡来敬酒劝酒,本就酒量不大的柳尘缘很快就醉意朦胧。一边的毛海峰在饮酒,忽然周达递来一张纸条。毛海峰一看,上面写着:“三更之时,此船甲板相见。”毛海峰心道:“这周达要搞什么鬼。”他没有在意,随手就将纸条扔在了地上。柳尘缘终于不胜酒力,在易真真的搀扶下回屋子里去歇息了,众人一直斗酒到了子夜才散去歇息。

毛海峰歇息到半夜,突然觉得胃里翻滚,他起身大吐了一番,才觉得好多了。他酒量不大,宴会上并非主角,所以喝酒也不多,但酒力上来他也感到不胜酒力,胃里十分难受。毛海峰吐完,倚靠这栏杆,想起周达的纸条,又看了看天上的明月,估计时间正是三更,凌晨月下,海面波澜不惊,众人皆已睡下,毛海峰回到屋子里,继续歇息。毛海峰辗转反侧,心道:“他在这个时候找我,到底要干什么?”毛海峰此时睡不着,干脆就到了甲板上去看看,果然看见周达在甲板上等候,想必而周达在甲板上已经等候多时了。周达见毛海峰前来赴约,便向毛海峰示意,道:“很高兴公子能够前来。”然后走在船头最处,毛海峰缓步走过去,道:“你这个时候找我,不知道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周达没有马上回话,毛海峰追问道:“周达,你今日要我前来到底何意?”周达微微咳嗽了几声,道:“你已经在帮主身边多年了,至于某人的前来,眼下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乎意料,不是么?”毛海峰一愣,道:“你说的是柳尘缘?”周达点头。毛海峰道:“柳尘缘是帮主的亲生儿子,虎父无犬子,这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周达道:“若不出意料,今后这帮主的位置自然是你的,因为你为碧海帮做的事情,人人目睹,可是眼下就不一定了。”

此话说到了毛海峰的心头去了,这些年为碧海帮前后操劳,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完成,而柳尘缘此番前来,屡屡立下大功,使得汪直逐渐淡忘了自己,每每想起来,心里多有不甘。但他此时不敢肯定周达是不是汪直派来试探自己的,所以面上极为冷淡地道:“那是义父的事情,我可不想那么多。”周达道:“是么,若是我有办法让柳尘缘离开这里,你也不想帮忙么?”周达见毛海峰神情闪烁,知道其在动摇,再道:“你心里定在想着是不是帮主派我来的,此时此事只有你我,再无他人。”毛海峰双目发亮,缓缓一笑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周达道:“这是因为你妹妹易真真。”毛海峰道:“达兄也算是帮中的人才,帮众皆知你的心意,也不知道我妹妹为何这样。”周达道:“海峰兄弟过奖了,我可不是什么人才。如今你我各得所需而已。”毛海峰道:“我们要怎么去做?”周达道:“昨日一战,柳尘缘虽然立下大功,但是许海被汪直执意杀死,使得柳尘缘对许海许下的承诺不得兑现,我知道他不敢多说什么,但是我看得出,其心里对帮主是颇有微词的。”

毛海峰再微微一笑道:“难道我们要在此大做文章,可是这事情我们又如何作为才好?”周达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毛海峰皱眉道:“细说何意?”周达道:“你先让人去汪直跟前说,就说柳尘缘对帮主杀了许海一事十分不满。为了避免帮助怀疑,你我再适时无意地说说此事,这样一来,帮主自然会对柳尘缘不满。以柳尘缘的心性,他一定会离开碧海帮。”毛海峰道:“你怎么知道柳尘缘对义父颇有微词?”周达道:“当时我看帮主执意要取许海的性命之时,柳尘缘的神情极为苦落,我就知道其心里不舒服,他和易真真回屋之后,我就在窗外偷听了两人的谈话,柳尘缘的的确确说了其对帮主不满的话。”说完就将当时柳尘缘和易真真的对话告诉了毛海峰。毛海峰冷笑道:“周达,我一直都看不出来,你居然有如此心机,真够恶毒的。”周达道:“恶毒?这事情其实最有利的是你,因为到时候易真真一定会跟柳尘缘离开,他年这帮主之位非你莫属。”毛海峰道:“既然你知道,那你做这件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周达道:“我周达不为其它,我只为出一口气。”毛海峰道:“好吧,就这么办。若是得行,到时候帮众高位,有你周达的一份。”

第二天正午,醒酒了的汪直在大厅里饮茶,这是一帮内之人走来道:“帮主,柳公子似乎不太高兴。”汪直道:“不高兴,这是怎么了?”那人道:“那天我偶然路过柳公子的屋子,听见柳公子说了一些话。”汪直皱眉道:“说了什么话。”那人道:“不敢说,怕帮主责怪,说我挑拨。”汪直笑道:“怎么会,这全是因为你忠心才来说此事的,怎么会是挑拨了。你说吧,我不会怪罪你的。”说完心里暗道:“尘缘说的莫不是关于我杀了许海之事?”那人道:“当时我听见柳公子道:‘我没有见过父亲刚才那样的神色,突然觉得父亲实在让人感到害怕。’易小姐则劝道:‘义父是一帮之主,有些事情也是迫不得已,不得不那样。缘弟你应该理解义父。’柳尘缘却道:‘什么一帮之主,迫不得已,坚守道义有那么难么?’”汪直听罢,问道:“还说了什么?”那人道:“我只是偶然路过听见,其后的不敢再细听。”汪直笑道:“下去吧。”那人下去后,汪直心想柳尘缘有些微词也不为过。此人便是毛海峰有意安排,那些话全是毛海峰教他说的。

过了一会,周达前来,汪直道:“周达,过来坐下喝茶。”周达慢步而到,缓缓坐下道:“周达有一事要跟帮主说。”汪直见周达的神色一样,笑道:“是什么事情。”周达道:“是关于柳公子和易真真的婚事。”汪直再微微一笑道:“帮中之人都知道你周达喜欢易真真,你说你此时怎么操心起她的婚事来了?”周达道:“易真真看不上周达,也就看不上了,但是柳公子对于此事似乎没有那么上心。”汪直诧道:“哦?这是怎么回事?”周达道:“刚才我就去找柳公子说了此事,柳公子道:‘此事不急,不需要其他人操心。’”汪直心里微恼,这“其他人”莫不是在指桑说槐,看来柳尘缘一直对自己取许海的性命耿耿于怀,但自己想来这么做全是为了死去的弟兄,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柳尘缘怎么还是拐不过弯来?其实当时柳尘缘说的是“眼下不要劳心此事。”这周达故意改了柳尘缘话,显得柳尘缘的话别有用心了。周达道:“柳公子说的也是,他看不上周达的操心,周达也就不问了。”说完走了下去。周达见好就收,反而使得汪直心里对柳尘缘有了些许看法。汪直闷闷喝茶,忽想起一事,便派人将柳尘缘和毛海峰叫来。

一会,柳尘缘和毛海峰一起前来,毛海峰恭恭敬敬道:“义父找我。”汪直道:“你们坐吧。”两人坐下,汪直道:“找你们来是有一事要和你们商量。”毛海峰道:“义父是不是说婚礼的事情?”汪直摇头道:“我们与巨龙帮一战,可说是上天冥冥相助,使得我碧海帮在头阵惨败之余而得惨胜,眼下巨龙帮不足为虑,而是那背后的支持者上泉信七。”柳尘缘道:“父亲想要怎么办?”汪直道:“我想要与松浦家族联合起来,一同对付上泉信七。”柳尘缘道:“父亲不是早就支持着松浦家族么?”汪直道:“那是背后支持,眼下我要告诉上泉信七,我汪直要撕破脸面,与之为敌了。”柳尘缘道:“我看不行。”汪直道:“怎么说?”柳尘缘道:“父亲也说了,眼下我们惨胜巨龙帮,元气大伤,此时再大动干戈,实在不利我碧海帮。”汪直道:“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我打算让你和雷衡三人带领我碧海帮一部分人前去相助,而我则去大明,把这一单生意做了,顺便去接回你母亲。”汪直见柳尘缘没有说话,道:“怎么,那日我要你去相助松浦家族,你可是高高兴兴去的,现在再去,怎么却对此事没有兴致了。”柳尘缘道:“此一时彼一时,眼下的情况我们不需要相助松浦家族,而是让碧海帮恢复元气。”汪直不悦,道:“我这样做就是在让碧海帮恢复元气。此一时彼一时,难道我们父子关系也可以此一时彼一时么?就是因为许海之事,所以你心里就一直计较着,此时连我的话也不放心上了,是不是?”

柳尘缘一愣,心下立刻明白了,想来父亲如此聪明,也知道自己对许海之死一直耿耿,眼下是来试探自己。柳尘缘不好再惹汪直生气,摇头道:“不是的,父亲你先不要生气了。”汪直大手一挥,道:“下去吧。”柳尘缘黯然而退。来到甲板处,见易真真在看着自己。柳尘缘苦笑道:“刚才父亲发火,你听见了?”易真真点头道:“听见了,莫非是你让义父那么生气的?”柳尘缘苦笑不语,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易真真则跟着而去。柳尘缘坐在凳子上叹气,那易真真走来,伸手将柳尘缘搂在自己怀中。易真真劝慰道:“缘弟你也不要太在意,你们毕竟是父子,过些日子就好了。你们父子之间也没有必要为一个许海而产生矛盾不快不是么?”柳尘缘道:“父亲要道大明去做买卖,他做了买卖后,我们就离开。”易真真道:“所以现在我们还得在这里,不好再想这些难过事情不是。”在易真真的宽慰下,柳尘缘心里舒服了许多,心道:“父亲终究是一帮之主,我也不必和他计较那么多了,到时候只望他好自为之吧。”柳尘缘一连几日都没有与汪直说话,就算是假面柳尘缘都有意避开,柳尘缘本是好意,一面让父亲生气,但他不知道这是周达所施的诡计,所以他越是如此,就越是让汪直心里恼火,越发觉得柳尘缘做得过分。

且说那孤广城的弟子俞大猷在军营里歇息,忽然师弟季继河前来告知有人相见。俞大猷道:“谁人要见我?”季继河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说师兄你非常需要他的情报。”俞大猷心道:“我身为朝廷将军,只为沿海百姓抵御倭寇,这么说来此人知道倭寇的消息。”俞大猷顿时没有了睡意,道:“让其前来相见。”俞大猷整装候见那人,只见一个尖嘴猴腮之人前来,这人便是贾一德。原来那一日惨败与碧海帮后,巨龙帮之人全部乘船回到了无名岛上,众人因为被碧海帮打得惨败,然一时无法向碧海帮寻仇,心里皆极为气郁,于是乎众人便想着如何去借刀杀人。几番讨论,大家都觉得若想复仇,只能借助大明的力量不可,论着一久,韩筹想到了俞大猷,他把俞大猷与汪直不和的事情全部说出,众人再想到汪直一直在岑港一代与沿海商人百姓交易货物,只要把这个消息和大概的时间告诉俞大猷就可以了,于是就想到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俞大猷,到时候自然有俞大猷去收拾汪直的船队,替自己报仇,也算是为许帮主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