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

引擎发动，越野车离开主道，追随着拜月门的脚步而去。

秦思彤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冷不丁道：“为什么不把他们埋了？暴尸荒野，也太惨了……”

“埋不过来。”张楚直接了当。

秦思彤脸色有些泛白，有恐惧，有愤怒，又不忍，但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修行者向往的死后魂归天山，其实就是‘天葬’。

所谓天葬，剔除那些玄奥外衣，其实和暴尸荒野没有什么区别，尘归尘，土归土，取食于这天地，死后同样由天地取食。天葬，算是修行界最后的遮羞布。

失去了柏油马路的承载，路途变得异常颠簸，车在地上跳，张楚等人在车里跳。

张楚和赵唐，还有阮珠，都是修行者，倒也没什么，秦思彤这个唯一的凡人，差点把胃都吐出来。

张楚依旧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不断拍抚着秦思彤的后背，看着心疼。

现在张楚彻底接受了阮珠的评价。

自己的确是个渣男，当初就不该动摇，把秦思彤留在东洲多好，带她来受这份儿活罪！

都是宫玉卿那个妖女造的孽，也不知道现在她正躺在哪个海滩上晒太阳。

这片地界，分为两个世界。

柏油马路是一个世界，一边通向天山，一边通向凡尘。

柏油马路之外，是另一个世界，这里荒无人烟，偶有牧民涉足，但也不会久留，毕竟这里连根该死的草都没有，除了荒滩就是隔壁，除了石头就是沙子，当然还有冰火两重天的古怪气温，以及时时刻刻要命的刀光剑影。

“真他妈邪门，这里不是天山脚下吗？应该积雪成堆才对，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稀里糊涂来到罗布泊沙漠了。”赵唐越往前开越纳闷，一想到备用油已经快耗尽了，心里就更没底了。

“这个季节就这样，草枯了，雪还没下，除了荒凉还是荒凉。除了咱们这些活够了的修者之外，煞笔才来这里。”张楚唠叨了两句，其实心里也有点烦，烦得慌。

“嘿嘿，说的那么婉转干什么，直接说咱们也是煞笔不就行了。”赵唐干笑了两声，想要调节气氛，结果气氛被他弄得更加压抑了。

就在这时，颠簸了不知道多久的越野车，终于放缓了速度，最后停在一具骸骨前。

这回，张楚重于抬起金贵的屁股，下车了。

不是因为骸骨，只要是因为坐的屁股疼，下来活动活动。

没人怕骸骨，就连秦思彤都不怕，她是学医的，什么场面没见过。

“修者？死的够久了。”赵唐嘀咕了一句。

“是够久了，骨头都开始风化了。”秦思彤多看了骸骨一眼：“没想到，n年前的这里，就发生过战斗，只是很奇怪，为什么这具骸骨，到现在都没人碰过，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呀，现代社会这么文明，一旦有牧民经过，肯定会报警的。”

张楚耸了耸肩：“别人没碰，咱也别碰，兴许不是修者，而是牧民葬在这的。”

“牧民？”

“天葬，这一带的习俗，死后，将一切回馈给大地母亲，这一片算是人家的墓地。”

“原来是这样。”秦思彤恍然大悟，对这具骸骨顿时肃然起敬。

赵唐伸了个懒腰，眺望着一望无尽的荒原，有些茫然：“这么追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现在连个轮胎印都没了，万一走岔了，那这玩笑可就开大了。”

有些险必须冒。

“还有多少油？”

“顶多再跑五十公里，如果咱们在主路上，差不多该到下一个休息站了。现在倒好，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是现在往回走，肯定也会半路抛锚。”赵唐长叹了口气：“本以为来参加晋升大会，最不济也应该针尖对麦芒，结果整个过程，活着难受，死也不痛快。”

“就咱俩，真参加晋升大会，那也是挨宰的份儿。”

听到这话，赵唐楞了一下，转身看向张楚：“楚哥，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来送死？不对，就算送你，你也不会带上秦姐。”

“现在说不着，追上拜月门才是首要任务，既然咱们快没油了，我估摸着拜月门也跑不了多远。”

在地上溜达了几圈，活动活动筋骨，众人又塞进了铁盒子里。

别说，还真被张楚说中了。

往前开了不到十分钟，一片尸体，出现在视线里。

开近了一看，全都是刚死没多久，足有十几个，有一小半是拜月门，其余的人，全都是陌生面孔。

看来拜月门在这里被追上了，爆发了一场激战，拜月门损失惨重。

而且现场还扔下七八辆车，毕竟人都死了，车肯定会留下。

张楚连忙翻出胶皮管，把其他车辆的油，全部集中起来，几乎把越野车的油箱全部灌满了。

赵唐则顺带着打扫战场，可惜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估计对方已经把法器和丹药都清理了一遍。

毕竟修行资源，谁也舍不得浪费。

“死了这多人，估计接下来也没什么大战了。”秦思彤轻声说道。

“不见得。”张楚摇了摇头：“首先追击拜月门的人马，是一整个宗门，战死的人里面，有几个是练气中期，连这种小喽啰都带来了，恐怕是倾巢出动。而且，对方为什么紧咬着拜月门不撒口？难道是为了消灭竞争对手？或者夺取修行资源？亦或者觊觎金圣宫的美色？我看都不像，应该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赵唐低着头，若有所思：“楚哥你说的没错，只有‘三魔九派’的风声走漏这个理由，才能让对方不惜一切代价，追杀拜月门。”

一路之上没怎么说话的阮珠，眉头微皱：“谁会走漏‘三魔九派’的风声？问题是，谁知道这个风声？”

说到这，阮珠下意识转身看向张楚。

张楚脸色一黑：“你看我干什么？咱俩一直在一起，我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机会。我估摸着，拜月门里面有内奸。而且动静闹得这么大，不像是透露给了某个宗门，而是已经闹得人尽皆知了。”

“什么？！”阮珠嗓音一变，眼神顿时阴沉起来：“也就是说，我的身份也被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