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三:闹东京
“喂!你干嘛?”武竺挣开李师师握着她的手。
“我先去接驾,你等会,我有话对你说!”李师师正色道。
侍女待武竺去换了女装,刚出更衣室,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似有厮杀之声,肯定又是李逵,这黑厮不惹点事他就不舒服是吧。
“你回来!”是李师师的声音,“你现在还不能走!”
虽然武竺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被李师师请回了房间,李师师关上房门,似乎门外的一切与她无关。
“为何扣住我?”武竺问:“你何时知道我是女儿身的?”
“我阅人无数,若是连你这点小计俩都识不出,倒是真的丢脸了。”
好吧,忘了,忘了这是什么地方了,忘了她是什么人了,武竺承认。
“刚刚,小李冲撞了杨太尉,他们仓皇逃出,你跟着就是累赘。”
“你小看我?”
“另一层,此番大事相托,必得有人在京城接应,而我这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是女儿身,在我这也更方便!”
原来她已有这番思量,看来宋江所求之事,一半成了。
“你若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姐姐,在我这安心住下,我若有什么消息,定会及时告知与你!”
“如此便多谢——姐姐了!”武竺一礼,这样也好。
“不过这之前,你要和我坦白,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姐姐真要听?”
李师师点头。
“我们是梁山泊的人——那两个官人打扮的便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及时雨宋江、大周嫡派子孙柴进,弹琴的是浪子燕青,那黑大汉是黑旋风李逵,他旁边的是神行太保戴宗。”
“原来是梁山泊好汉!从前只听得他们有多神通,今日竟有缘一见!”
“我们此次来此,其实是为了——招安!”
“为何?”
“情非得已,我们也不愿为人鱼肉!”
李师师陷入沉思,但她还是对燕青更感兴趣:“看得出,起初抚琴那位小哥也颇好音律。”
“是,小乙哥精通音律,吹拉弹唱无所不能。”
“小乙是吗?他刚刚趁乱拿走了我的玉箫!”
“浪子燕青,他是我义兄,他——还会再来的!”
武竺坐在椅子上,还是有些紧张。
“已打听到,城外有你们的人接应,还在顾虑什么?”
“我不担心他们,我担心东京城的百姓!”
“没看出来啊!”李师师笑道,“当土匪都能当到这个份儿上,不错!”
武竺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得知他们已安然出城回山,武竺也就放下心来在京中打探,不知他们有没有发现自己没有跟回去,会不会着急。
御香楼是东京城最大的青楼,人来人往,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这也是达官显贵们爱常来的地方,在这里呆着,倒是会探听到不少消息。
不过有的时候,武竺会被李师师摁着学琴,她虽然为人和善但让武竺学琴这架势,俨然一个逼孩子上兴趣爱好班的妈。
她也常常让武竺给她讲梁山上的故事,讲燕青,讲宋江。每一次她都听得出神,露出无限神往的表情。
“姐姐,醒醒啦!”武竺摇摇她,“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想小乙哥,还是公明哥哥啊!”
“我是在想,你要是把这些写成本子在店里讲,一定很多人来听,到时候,有的钱赚!”
“还挺有经济头脑的!”武竺笑,“这些啊,我也就给你讲讲,这可是贼寇的故事,哪敢拿出去乱说,这里这么多达官显贵,听到还不把我抓了去?”
李师师想的分明不是这些。
武竺把柴进从睿思殿里拿的那块牌子给李师师看,李师师给她出主意说,等下次官家来,把这牌子给他看!
李师师,可不是等闲之辈。
除了御香楼,樊楼也是达官显贵们常去的地方。武竺去过几次,总能听到有官员边喝酒边商议一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
一日,樊楼上,武竺挑了个靠窗的位子上,点了壶茶,听曲。
那歌女所唱为前代白乐天所作《琵琶行》,世道如此,求生不易,人人皆有难言之苦。
这时,正有一长一少两位公子走到她面前。
“此间座满,不知可否与姑娘拼桌。”年长的公子问道。
“二位随意!”武竺倒也没看他们,这种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她一向没兴趣,要看帅哥,还不如回梁山看花荣燕青。
“我二人,可是惹得姑娘不快?”
“你们认识我?”武竺转过头来,知道他是在套近乎。
“在御香楼见过!”他说,“记得几年前,姑娘也是在这条街上,为一个金人解围,今日有幸得见,想——交个朋友!”
“小女子出身低贱,高攀不上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少爷公子的!”武竺不屑。
“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礼!”旁边还带着稚气的少年气道。
“九弟!”他立即打断,“再这样,下次不带你出来了。”
少年立刻闭嘴,一脸的无辜:“好吧——哥——”
“姑娘倒也不必拒绝的如此干脆,说不定以后有我们能帮得上你的地方呢!”那公子收了折扇,“我们姓肖,家中做生意的,这是我九弟!”
“我叫武竺,山东人氏!”武竺放下戒心,但语气依旧是冷的,想来京城里的风流公子哥也没什么能耐,不必担心了。
“姑娘懂瓷?”
“家中长辈喜好,便跟着学了学。”
“不知姑娘了解多少?”
“当世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其中以汝瓷为魁,当今赵官家为其所题: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定窑以白瓷驰名,是白如玉、薄如纸、声如罄;钧窑多窑变釉,色彩厚重极为变幻;另外还有建窑,坊间斗茶,常用建窑黒釉茶盏,建安所产腊茶,是朝廷贡品。”
那公子听着微笑,自为武竺填茶。
过后不久,茶博士引上楼一群人,看样子不是富商就是高官,他们坐在了隔壁的单间里。
“听说陛下睿思殿中写有四寇的屏风上,山东宋江部分被人盗走?”
“看来梁山泊是要有动作了!上元夜东京城大乱,岂不就是他们所为?”
“这帮贼寇到底想干什么?”
“招安!”
听他们言语交谈中还提及:蔡京——高俅——细作!
这究竟怎么回事?武竺有些紧张,看来留东京是留对了,朝廷果然派人潜入梁山了,晁盖之死尚是谜团,祝家庄与曾头市又到底有什么勾结,这人到底是谁呢?
听他们说晚上蔡京高俅要在太师府议事,看来还须一探了。
“姑娘你怎么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武竺匆匆离去,要赶快回御香楼准备夜探之事。
“哥——她怎么?”
“她不欲与我们结交,一是碍于身份悬殊,二是怕牵连与我们,三是江湖中人,自是看不惯我们这些显贵之人罢——”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武竺按照白天酒楼官员所说的时间,潜入太师府,太师府守卫重重,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一队侍卫巡逻,所以任务完成后,必须尽快离开,不得惊动任何人。
“韩将军传信来,说他已取得宋江吴用的信任,他就在宋江的身边,之前曾头市——已经让他们之间相互生疑,我们的计划可进一步展开,可是琳小姐却不太配合。”
武竺没想到这一探,竟然探出了他们的惊天计划,原来他们是想离间梁山兄弟,从内部瓦解梁山,那个潜伏在大哥身边的人应该就是阿牛没错,那琳小姐呢,难道是——她不忍心去想,她那么善良柔弱的人,怎么可能跟高俅有关呢?还有晁天王的死,竟然也被人做了手脚,她竟因此误会了花荣,真是不该!不过按照宋江吴用的城府,这么明显的刺探他们怎么会察觉不出来,或者他们已有对策安排?
想着这些武竺有些溜号,忘了自己是在太师府了。
“谁?”恰巧一队侍卫经过,围住了她,“太师——有刺客!”
“太师大人——难道前日里梁山泊的人没有尽数逃走,还留了人在京城?”这说话的应该是高俅。
“看来是了!”那么这答话的就该是蔡京了。
“这梁山贼寇也太大意,留了个小姑娘在这儿!”这人,该是童贯了吧。
“下官上元夜可被那黑厮吓得不轻,这回可不能让她跑了!”被李逵吓到了,该是杨戬。
这次运气还真不错,四大奸臣见了个遍,囧。
“抓活的!”蔡京下令。
武竺有些慌神,这可如何是好,现在自己知道这么大的秘密,必须得赶快回去告诉大哥和军师,万万不能陷在这里。来不及多想,先脱身为妙。
武竺向后退了两步,拔剑拼命,大不了就是一死,但在死之前,得把消息传出去。暂时甩开了那些侍卫,手臂却被砍了一刀,鲜血直流。上墙,跳下,又挫伤手臂,一个人走过来,武竺看见眼前的官靴,觉得自己凶多吉少了。
“那把剑——”蔡京喃喃道。
“太师大人——那把剑怎么了?”
“得尽快告知陛下!”
眼前的少年拉起武竺:“先别说话,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