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高冷故意晚些时候才到。开幕式要有方方面面的来宾介绍,要有欢迎致辞,有各方领导讲话,有媒体采访,可能还有节目表演。他不大喜欢过于热闹的场面,想着这些热场活动差不多接近尾声了才去。
聚美的老楼面南背北,共三层。外墙是暗灰色与白色轮廓线相间。古香古色的木制大门上悬挂着“恒州文化艺术展览馆”几个大字,行楷字体,俊秀飘逸。大门右边的一块小牌匾上,写着该楼的历史。聚美舞蹈学院旧址改建等等。楼平顶,四周铸有黑色栏杆,是一个空旷的大露台。
走进去后,里面的装修充满了现代气息,已经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了。米黄色的大理石地面,白色的廊柱。宽敞的大厅,四周摆满了垂叶榕、滴水观音和蒲葵等绿色植株,带给人以清新之感。艺术馆里展出了不少民间收藏的字画;还有对本地艺术历史的回顾;也有现代艺术家——多是与恒州有些关联——的艺术作品。
对于艺术展馆来说,当天上午的开幕式很成功,如火如荼的举办了近3个小时,几近中午才落下帷幕。高冷还是赶上了尾声。他踏进大门时,人群正从一楼礼堂潮涌而出,很像影院电影散场,火车到站,学校放假时候的热闹景象。人头攒动,人声驳杂。
“高校长,你来了。”馆长张泽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蓝底白点的领带系的一丝不苟。他抬头正看到高冷,于是大声打招呼,热气腾腾的脸上泛着红光。忙乎了一上午的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热闹忙乱的氛围,因而喊的声音特别大,脚步迈得分外辽阔,双手伸得也分外热切。
高冷连忙迎上去,热情的与馆长握手,并连连道歉学校临时有事,来得太晚。还有一些恒州艺术界的前辈,高冷也不敢怠慢,一一问候。还没来得及多些客套寒暄,媒体记者已经蜂拥而至。因为聚美近期举办的重要赛事,也是他们颇为关心的热点话题。
“高校长,聚美马上要举办的舞蹈比赛听说报名者众多?有没有扩大比赛规模的准备?”记者总是希望活动越盛大越好,因为可以爆料的也就越多。
“暂时没有这个准备,参赛人员已经确定好了。”
“听说聚美也有学员会参加这个比赛,会不会得到特殊关照?”与其说是好奇,不如说是尖锐刁钻的提问习惯在作祟。
“我倒想,不过这事还要评委答应。难道您怀疑那些艺术家的职业操守?”高冷的回答也很巧妙,人群里有笑声,提问者面露尴尬,不再说话。
“那请问,表现出色的参赛者,是不是有机会进入聚美学习呀?”又一个提问者竟然用了点略带俏皮的语气。
高冷扭头一看,这记者不是别人,正是张静和。表情是一副敛也敛不住的鬼脸模样。她踮踮着脚,高高举着一支录音笔,努力的向前凑着,很像拿着小棍的人,要从树上打下几个果子似的。
“当然,如果想来,拿出真本事。”高冷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心里想着这小姑娘的倒是很适合做记者。
张静和笑嘻嘻的眨眨眼,也不再问。
“周末的比赛,希望诸位都能去。”高冷说完,向周围的记者点头致意,并谦和的走出人群。身后还有几个提问的,高冷扭回头却并不回答,脚步也未停,只是报以礼貌的微笑。
“高校长,先等等”,张泽又出现了,“难得我们恒州艺术界的这些人都在,让记者给我们拍张合影吧”。
高冷觉得不好推辞,于是一行人来到大门口。
“高校长,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高冷侧过头,才发现,李朵竟然不知何时站在自己旁边。他笑笑,刚要说话。一个记者大喊到:“请各位看这里!”
于是,画面被瞬间定格。
其实,高冷此行并非为画展开幕式而来。而是与张泽馆长谈合作的问题。
艺术馆一楼崭新的礼堂,张泽希望聚美能够经常举办一些演出。一是能够提高艺术馆的人气,二是能为馆里增加收益。如果可能,他甚至都想让聚美把比赛搬到这来。
“披着文艺外衣的商人”是高冷给张泽下的定义。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张泽继承了母亲的商业头脑,也继承了父亲的艺术天分,既懂艺术,又具商业头脑,算是内外双修。
但相比而言,艺术眼光是手段,商业利润是目的。
爱情有保质期,人情冷暖无常,只有花花绿绿的钞票才是实实在在的,能让生命变得端庄,能让生命变得厚重。
他做了馆长后,大大小小的活动一直没少举办。既能拿着政府的赞助,还能从中盈利,忙的是乐此不疲,意气风发。
想当初,聚美重建,张泽提前望风而动,动用各方关系,先人一步,拿下这片地。周边一些好地,他也没有放过。学校对带动周边经济的带动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这就叫眼光,这就叫谋略。
张泽本打算把地高价卖给学校。但令他意外的是,宋慈出于各种考虑,没把这里选作新校址。但最后学校还是选择了附近的一处,那里自然也被张泽买下,21世纪初,正值国家房地产迅猛发展的开端,最终张泽的这块地也卖了个好价钱。
然而聚美的旧址又不能空着,张泽干脆跟政府合作,投资建了这个艺术馆,进行商业化经营,一边拿着政府的补助,一边赚钱盈利,可谓一举两得。
高冷此前也与其他单位合作过商业演出。但恒州艺术馆的确有其自身优势。一方面因为这里是聚美的旧址,算是点噱头,另一方面这里距离学校也比较近,相对方便。加上张泽很会做生意,宣传的事情不用操心,还给了聚美独一无二的优惠条件。
高冷此行不仅谈成了这件事,还有点意外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