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相比上次来，暖和了许多，小地炉里透出红色的火光，火静悄悄的燃烧着，正一点点把黑色的煤炭，变成白色的粉末。安然抬头，原来上次看见的窗户裂缝已经贴上胶带，四周的窗框上也都贴好了封窗条。
“你那个同事给弄的。”老人见安然盯着窗户瞧，于是解释道。
“哦，是李刚。”安然说心想这个人还挺善良的。
高冷简单的环视了室内，坐在桌子一旁的塑料板凳上。安然则在房间里查缺补漏，用手试探着门框处的缝隙，打算把刚买的那卷封窗条用掉。
高冷亲切的跟老人唠了一些家常，不时的问问这，问问那，他很会寻找话题，又避免问及一些隐私，说说天气，又说说夏天种园子，再说说平日里如何打发时间等等。
看到老人的烟叶盒子，他饶有兴致的拿过来看看，说叶子成熟度不错，色相也很好，夸赞老人很识货。
于是，老人递给高冷一支自制的卷烟，他毫不推辞的接了，两人点上烟，就有小火点在屋子里面一明一暗的亮着。安然看见高冷点烟的样子好有魅力，禁不住咽咽口水。高冷又继续称赞这烟味道清香，余味也好，又说老年人不适合刺激性气味强的，对身体不好。
高冷似乎对卷烟还颇有些了解。因为投其所好，老人的话也逐渐多了起来，两人抽着烟，聊着天，似乎距离就更近一些。待到气氛差不多，高冷才转入正题。
“大爷，您前几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嗯，我是找过你。”老人听到他这么问，脸色有点变化，看上去情绪颇为复杂。
“你是聚美的校长，那你是何家的后人吗？”他沉默了半晌，突然抛出这样一句话。
“不是”。
在另外两人那里，这两个字显得很意外，很突然。高冷回答得很快，似乎想都没想，以这种方式表明自己的直言不讳，很容易让对方也敞开心扉。
“不是？那你……”老人一脸的迷惑。
“我是受人所托。算是帮人还愿。”
“那个人是谁呢？”
“这我倒是不太清楚，是我母亲的一个朋友，人已经过世了。她非常喜欢聚美当年的一个舞蹈明星，叫李婉英的。”
“李婉英啊，我知道，是当年聚美最火的舞蹈明星，大爷您见过她吗？”安然听到这个名字禁不住插嘴。
“当然见过。”安然跟高冷对视了一眼，也是感觉有些突然。
“那何雨霖跟李婉英之间的事情您也知道了？跟我们说说吧，他们的爱情故事据说是很感人的。”
“你都知道些什么呢？”老人问安然。
“据说当年何雨霖跟李婉英相爱，却遭一个恶霸拆散，李婉英为情自杀，何雨霖客走他乡，从此聚美人去楼空。再具体的就不知道了。听说过好多版本，大致都是这样的说法。”
“呵，何雨霖。”
老人念叨着这个名字，猛吸了一口烟，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要不是因为这个没良心的坏种，聚美哪里会有那么多冤魂。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白的能讲成黑的，黑的也能变成白的，全靠人这一张嘴啊。”
“无情？冤魂？这是什么意思呢？”。
人类天性中的浪漫主义总是倾向于把遥远的事物想象得异常美妙，借以逃避现实的残酷，聊以慰藉生活的无奈。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是安然希望听到的，内心不禁充满失望，对这些陈年旧事也就愈发好奇。
“哎，可能人都不在了，不说也罢”，老人收起目光，“可是，我还是有些惦记那个叫赵敏的女娃，她没事吧？”
“她？您这么说，我不大懂”。高冷不解的说。
“那娃的舞蹈，我也见过别人跳，不完全一样，可咋说呢，又非常像。那个跳舞的，已经没了，被附体了，被那个女鬼害死了”，老人说到这里，面露悲伤，“哎，我知道这话你不信，也不爱听，你是学校的校长，她又是成绩最好的学生，没少给你们学校增光。哎，我其实也不太有把握。可我又不相信，事儿咋能这么巧。我就是觉得会出事儿。”
老人虽然话不多，但信息量很大，高冷听得云里雾里。此前，一直认为老人是因为房子拆迁的事情耿耿于怀，又听说老人精神有问题，到学校去，无非是无理取闹、乱折腾。
可是，虽然老人说得有板有眼，高冷还是觉得这种话，不应出自一个正常人之口。好吧，权且认为老人说的是真实的，高冷又继续问。
“大爷，你为什么能确定是鬼在害人，她又为什么要害人？又为什么要选赵敏？你说的那个人又是怎么死的？”
“你没亲眼看见，当然不相信。我说的那个人，是个跳舞的天才，可怜的是，她后来在舞台上摔断了脖子，没多久就死了。”
“啊，那个跳舞的人，您认识？”安然听到后，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瞒你们，她是我的娃。”
“什么？任小玉是您的女儿？”
“你认识她？”老人讶异的瞪大了眼睛。
“大爷，于子卿你认识的吧？”
“当然认识啦，她是我家闺女的朋友。”
“原来你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安然喃喃自语。
“你们是咋认识的呢？”
“于子卿来过恒州，专门为了看赵敏的舞蹈而来。她跟您的说法一样。说当年任小玉跳舞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一般，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癫狂的状态，为了能够在比赛中拿冠军，不要命的练习，最后在舞台上摔成重伤。而赵敏跳的舞蹈，与您女儿当年所跳的舞蹈非常像，不是动作，而是神韵，于子卿看了以后非常震撼，还跟我说了她们之间的往事。”
“看来不光是我一个人这样想啊”。老人激动的说，“是聚美冤死的亡魂啊，她一直就没离开过这里，她一直就在这里呢。”
“您说的亡魂又是谁？”高冷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