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两艘大船相离过近,舟船在这江面之上不是说停船就能停的,且对面的楼船有意撞击,与其费力避之不及,倒不如控制商船迎面撞上去。
对方看出船家的意思,又是一波箭雨泼来,秋忆鸿所在的商船明显是处于弱势,但那船家也是尿性十足,一边拿木板遮挡箭矢,一边查看两船的距离和方向控制船身。无论对方航向如何变化,他们这边总能与其保持左右差离一线。
秋忆鸿随手抄起木凳边挡边躲,来到船家身边。
“船家,这大江之上怎么会有如此歹人!”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拦江抢劫的,心中不免略慌带爽。
“若真是歹人就好了。”船家沉声说道。
“舵手调向,回右三分!”
“公子莫要冒险,快离开此处。”船家下达指令后,对秋忆鸿劝道。
“反正避不过去,倒不如好好看看这大船是怎么撞上的。船家莫分心,好好撞他娘的!”秋忆鸿哪是怂人啊,能看的刺激一定要看。
相离的越近,对方射来的箭只力道就越大,箭首钉到船身时那箭尾还在颤动。
秋忆鸿心中计较着箭雨的次数,如此频繁的拉射长弓很考验弓箭手的臂力,怕就怕对方还有硬驽,不费臂力。
箭矢的破空声和入木声,不断地惊吓着船舱内的大小旅人。孩童哭闹,妇人也安抚不住,议论声,咒骂声,求神拜佛声混杂一起。
随着船家的再一次大喊,两船船首堪堪错开一线,继而擦撞在一起,船体猛的震动,夹杂着两船一左一右半边船身相互擦磨的声响。
秋忆鸿这边的商船在擦撞过后不顾损毁状况,立马偏转方向拉开两船的横向距离,船家想要尽快脱身直奔安庆府,好像在惧怕什么。
但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时间和机会,带倒勾的登船梯已经勾搭在他们这边的船身之上,那特制的登船梯把两船牢牢地锁在一起。
“公子快躲起来啊,千万不要让对面的人抓到你!”船楼上的披甲士卒陆续登船,船家再次提醒秋忆鸿躲避。
见到这一幕的秋忆鸿也是惊奇不已,这些人身披轻甲持朝廷制式官刀,谁要说这不是官兵,他得把那人踹到江水中洗洗眼去。
“何人掌船?”披甲士卒拥护着一位内披貂裘外罩青衣的公子爷,来到船头发问。
秋忆鸿一看就知道此人是极富贵的出身,能穿貂裘的公子哥可不是一般人,要知道貂体形小,需六十余貂才成一裘,有银子没路数想买也穿不到。
他此次外出都没敢穿貂裘,就怕引人注意,那还是先帝秋长渊给其留下的旧裘。看人家貂裘那色泽,绝对是新制的,他穿不穿都没人家有面。
“小人胡海江掌管此船,商船归属鱼龙帮,还请爷给个活路。”船家下跪回答道。
“你提鱼龙帮,还不如提淮扬李家更能唬人。”有裘之人一眼未看地上的船家,张口便是皇亲李家。
“小人只是个掌船的,搭不上李家这顶天关系。”
“搭不上李家,本王看你这胆子都配的上秋家做靠山了!”有裘人一个刀背劈在胡海江头上,立时血流满面,但胡海江只是闷声一哼,不做任何反抗。
那撑在地上的双手紧握成拳,不知是痛还是怒。
“掾哥咱还按老规矩,挑出美娇娘留下金银宝,其余人等拋江喂鱼!”站在有裘人身后的跟班一脸的笑意。
“美娇娘金银票送到咱们船上,其余人等留下,爷今天要给你们来个炮击匪船!”
“也好,这商船还是挺不错的,可惜无法带回。只能用来试试火炮的威力,咱也权当听响助兴了,毕竟掾哥的正事要紧。”又一跟班附和道。
有裘之人轻轻摆手,接着便见那俩跟班嗷嗷着带兵进入船舱里,个个两眼放光如狼进羊群。
“求九江王手下留情,刚过年节船上大多是探亲的贫苦百姓,他们身上并无多少银两,万望王爷看在鱼龙帮的面子上,放过我等。”胡海江开口苦求那人。
“本王用得着看人脸面吗?!”有裘之人冷笑道。
“本王?大哥是哪家王爷啊?”秋忆鸿拦下那劈下的第二刀。
有裘之人未搭话,手腕一动翻转刀身插向拦刀的秋忆鸿,速度极快使得秋忆鸿无法躲闪,只好扣住刀背顺势往后带。对方见他变招,立马双手握刀变直插为横砍,秋忆鸿料到此举,松开刀背上前进一步出拳并夺刀。
面对带兵器的人就要瞅准时机贴身上前,尽量贴身搏斗使其无法施展兵器,当然此举对个人武力和胆识的要求也高,无技艺旁身的人,最稳妥的招式还是走为上策。
有裘人持刀后退半步,想空出两人的距离,秋忆鸿哪会给他机会,再次腾挪上前。在缠斗对方两臂时又突然后退半步,像是主动给对方腾出空间,而那人也这么认为。
但见持刀人亦退后,转而准备劈刺上前,此时秋忆鸿快其一步,猛然低身用右腿横扫,正中对方下盘。那人虽被扫中,但闪躲及时削弱不少秋忆鸿扫来的力道。
而对方的士卒想要围攻上来,但船上的空间不大,使得他们无法一拥而上,秋忆鸿利用空当夺过一人的长刀,思考接下来如何应付。出人意料的是,那船家胡海江突然出手相助,直接把两名士卒甩到那江水中。
秋忆鸿见有助力便决定擒贼先擒王,把那有裘之人拿下,要不然这一船人都要葬身鱼腹。
而胡海江在其身旁相助,他便能放开一些专注一些。
用力一挥,长刀破空直奔对方,刀刀相对颤音不绝,秋忆鸿此时不讲究刀式,怎么砍有力就怎么砍,刚才交手他便知道对方的身手高不到哪去。
不讲所谓的刀法招式后,那人竟有些格挡不住,秋忆鸿抛开防守大开大合连砍三刀,逼的对方渐渐退后。
待第四刀时,跃起劈下势大力沉,两人手中的长刀相碰之后爽爽砍断,刀断的瞬间秋忆鸿没有收力,半片残刀直直劈下落在那人的眉眼处。
一划而下惨叫声响起,有裘之人双手捂脸,鲜血顺手溢出,秋忆鸿也不心软,上前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准备补上几刀废掉那人的反坑之力。
“掾哥,南宫被人杀了!”就在秋忆鸿擒住所谓九江王所谓的掾哥时,带兵进船舱的两人慌忙跑出来一个,就是原先开口询问的跟班,穿的是狐裘外罩缁衣。
“掾哥!”看到主子被干翻,缁衣人立马招呼楼船上的官兵。
秋忆鸿笑着接过胡海江递来的束带,把那所谓的九江王捆缚好,又嫌缁衣人聒噪也一并打倒。
“懂点人事,放下兵器!”秋忆鸿对着楼船上准备开弓引箭的官兵喊道。
“不长眼的东西,可知你伤的是何人?”缁衣人被胡江海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张嘴说话。
“先不说你主子是何人,让他们把兵器放下。”秋忆鸿当然对这帮人的身份感兴趣,但当前活命才最紧要的。
“我们可是九江府齐家,被你重伤的乃是齐家公子。”见秋忆鸿不搭理他的话,缁衣人补充道:“齐家掌管天下漕运权势通天,就是三大节度使都要倚仗齐家运送军粮。还请公子做事三思!”
秋忆鸿没有理会缁衣人的话,抬刀就往那齐家公子腿上一划,鲜血随着刀锋走向冒出。
“小爷再说一遍,所有人放兵器!”西北军又用不上所谓的齐家运送军粮,秋忆鸿自然懒得与他们费口舌。
“有种你今天就把爷爷给杀了,看看这一船人谁能存活!”面部受伤说话时又扯动伤口,那齐家公子痛到狰狞。
这做船运的谁不知道九江齐家,无论是背靠李家的鱼龙帮,还是萧家的五湖船帮,没有齐家的帮助根本做不了漕运。
被秋忆鸿重伤的齐家公子齐掾乃齐家独子,自小就在那楼船上观江看海,自称九江王。
近年来,仗着荆州水师的支持,齐掾带官兵游弋于九江府至安庆府的水道上,打着操练水军的旗号抢劫往来商船,杀人越货后再把空船带回九江反手卖与购船的买家。
在这大江之上,短短几年齐掾便落得一个水阎王的恶名。
“一船人活不成,那你也得陪葬。”秋忆鸿拽起地上的齐掾,让他挡在自己身前,提防楼船上的官兵暗箭伤人。
此时老刘与白清明等人也来到船头,老刘一脸的不爽:“这又是哪来的狗杂碎!”
“九江府的。”秋忆鸿笑了笑回道。
“准备咋弄啊?”
“绑人呗,你先押着。”
秋忆鸿把人交给老刘,走到那缁衣人身边:“让你们的人放下家伙然后跟着我们的船走,等到安庆府就把你们主子放了。”
“那老头还杀了我兄弟,这帐怎么算?”
“到了岸上咱们慢慢算,如何?”
秋忆鸿示意胡海江抬抬脚,让那缁衣人起身。
同时发现身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位美人,应该是自己只顾跟人交手没注意到,否则凭他秋忆鸿的嗅觉,绝对会第一时间发现。
情况突变,那缁衣人刚起身就大喊放箭。
瞬息之间三支利箭射向秋忆鸿,箭只细长速度极快,就算他一直有心防备,但如此近的距离还是难以避开所有暗箭。且高射而来的箭矢,角度刁钻封死了他能躲避的方向,秋忆鸿只能舞刀遮挡,挡住一支是一支。
可三支暗箭仅为虚招,随后射来的第四支才是真正的杀招,直钉秋忆鸿的胸口。
此一箭本避之不及,但终可挡下。
千钧一发之际美人入怀,硬生生的替秋忆鸿挡下那支夺命暗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