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忆鸿一时恍然,他虽贵为国本可从未要人替自己去死,人生而唯一,无论贵贱就那么一条命,不说无缘无故让人舍命挡箭,就是有缘有故又如何。
女子就在其怀中,利箭射到她后背时他自己都能感到那巨大的穿透力,看那近在咫尺的面庞,眉眼凝起一抹痛苦之色。
那名唤卿芸的女子,抱着秋忆鸿为其挡住那支夺命箭。
秋忆鸿没有查看女子的伤势,把她抱往一边,暗箭尚有并已经射伤胡海江等人。
他闪躲到那缁衣人身边,一刀入腹后抵着那人向前,直奔官兵的楼船,在此过程中鲜血一路流淌,缁衣人一脸的痛苦却也说不出话来。
登临敌船,无声抽出那腹中的断刀,砍劈围攻上来的官军,秋忆鸿的目标是那船楼上的弓箭手。此人应该是专为齐掾配置的神箭手,要在主子危难时发力。
受伤的胡海江提刀助战,老刘本想一刀砍翻齐掾,但考虑到敌众我寡还要用他做肉票,就先忍耐下了。
秋忆鸿不是习武高手,杀到那弓箭手所在的船楼时,就有些力竭。深呼几口冷气,握紧手中的断刀,不管那女子因何为他舍命,这帐已然难还。
踏上高台,利箭直射他的面门,而后被断刀斩落,神箭手确实只有一人,见秋忆鸿寻来,便弃弓拔刀相战。
当众多官军围攻而来,但见他一手断刀一手头颅,缓缓走下船楼。
“把兵器扔进江中,否则立斩齐掾!”秋忆鸿沉声道,而后高喊一声:“老刘!”
随着秋忆鸿话落,凄厉的惨叫响彻江面,刘无问起刀砍掉齐掾右手。
楼船上的官兵见此番情景,只得丢下兵器,齐家公子要是真死了他们也用不着返还九江府。
辛子如与白清明带着部分组织起来的船客来到这边的船上,将官刀长弓一股脑的抛入江中,然后监管着官兵驾船。
秋忆鸿返回到原来的商船上,想去看一眼那女子却怎么也找不到人或是尸首。问了老刘,原来是被洛雁带回舱内医治,他便提着头颅去寻。
刚进入舱内便遇上洛雁,她拦下秋忆鸿,让他把手中的骇人物扔掉。
“那姑娘如何,这头颅她还能看到吗?”秋忆鸿沉声问道。
“人没事。”
“嗯?”秋忆鸿不解。
“人家套有贴身软甲,箭矢力道虽大但未破甲伤身,所以你不必担心美人香消玉殒。”洛雁说完便要擦身而过。
“哎,把这头颅捎走,我去瞧瞧美人。”人没事他心里的自责感减轻不少,所以身心一轻秋忆鸿便开起玩笑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洛雁伸手径直接过那头颅淡然离去。秋忆鸿反应过来后,想到刺客夜袭那晚这小娘子的表现,他也就不难理解。
再一想他遇到的这两位美人,是一个能打一个能挨,都不简单呐。
进入房间后秋忆鸿关切的询问一番,毕竟人家了救他一命,不管有无准备能舍命挡箭便是对他莫大的恩情。
“放箭之人我已斩杀,姑娘此番救命之恩,我秋宁记下了。”
其实秋忆鸿不爱说这些,人要是真没了讲这些还有何用,可人没事说这些这感谢之语又显得很没诚意,要是方便的话不介意封她个公主做做,这多诚心。
“真记下了?”女子媚眼一开直勾勾的盯着秋忆鸿。
“真记下了,姑娘若是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秋忆鸿被女子的媚眼一勾,不由得想起一个问题来,既然她身穿软甲为何那天自己摸不出来呢,难道是他用力不够?
“我要你杀掉这船上的三个人,你做不做得来!”女子说此话时,依然眨起媚眼勾搭良人。
秋忆鸿听到这种要求,心中不免有些难为。
“真要取他们性命?”
“你愿意杀吗?”女子反问。
“不愿意。”
秋忆鸿心里确实不愿意,为了还人恩情去取他人性命,这不是他心中的道理。再者那三人不过是言语调戏,自己那日也使他们吃了苦头,而今真犯不上取其性命。
“那你卖身给本姑娘吧!”
“啥?!”
“卖身!”
如此要求把秋忆鸿美的心中一跳,不仅感叹这姑娘的眼光毒辣,相识不过两三日便看出他秋忆鸿不是常人。
先是舍身相救让他心怀感激,接着便要占有他的身子,身心一并勾到她手里,这是想做太子妃的节奏啊。加之女子天生媚态,想必在那床第之间更是风情绝佳,想想都觉得刺激。
秋忆鸿倒无所谓,卖身给美人他不吃亏,还能够肉偿救命之恩,如此好事自己哪能错过。
“确定肉偿?”秋忆鸿压下那飘离的思绪,确认道。
“确定,本姑娘也不要你来生做牛做马,就一个月供我使唤就行。”
“是不是要随叫随到贴身伺候?”
“是的。”
“好勒,咱这就签卖身契。”秋忆鸿四下寻找笔墨,然后一边润色契约内容。
待两人签字画押后,那契约上白纸黑字写明,要秋忆鸿卖身一月,在此期间女子的吃喝住行全都由他安排,并且甘心供其女子使唤,不得有任何怨言及反抗。
秋忆鸿最后特意加了条日夜不得离身,双方均要依约行事。
“小姐,您的小秋子时刻听候使唤。现在要不要小的给您揉揉肩背,缓解一下劳累?”
秋忆鸿也拉的下脸,立马就是一副狗腿子样。
“不用,去给弄个暖炉,这船上又潮又冷使人难受。”
“好勒,您且等着。”
秋忆鸿一躬身便跑腿办事去。
女子脸上挂笑注视着秋忆鸿离去的背影,慢慢陷入沉思。
船头处,郎中正在给受重伤的齐家公子医治,老刘在开船后没多久就又开始头晕恶心。见到秋忆鸿过来,问了一下女子情况,就把人交给他处理,自己回房间歇息。
“齐公子,齐什么掾?”
“单名。”
“嗯,掾哥。给小弟说道说道九江王这名号,是怎么来的?”秋忆鸿依栏问那齐家公子。
“到了安庆府,爷爷慢慢给你讲。”
“我去你姥姥的大爷!”秋忆鸿一脚踢在那人脸上,刚止血的伤口再次崩开,随之还有被踢落的门牙。
齐掾痛到无法言语,等他稍微缓过来,秋忆鸿已经离去。
“必要灭你全族!”含糊不清的言语,透过那愤恨的眼神表露出他那满心的杀意。
傍晚,秋忆鸿带着暖炉与食盒来到女子房中,来之前特地把身上的血污清洗掉,换了身干爽易脱的衣服。
“卿芸姐姐,您的晚饭与暖炉小的都已经备好,是先暖身还是先饱腹?”秋忆鸿一脸的奴才相,弓着身小跑进入房间。
“一起来!”
“啊?”秋忆鸿一时间想不通怎么一起来。
“啊什么,本姑娘一边暖手你一边端汤喂饭,这很难吗?”女子吩咐道。
“不难不难,小的还想着给您暖床呢!”秋忆鸿对暖被窝很有想法。
“先用饭。”女子强调。
“这菜可口不?”
秋忆鸿弯腰侍候,女子则手捧暖炉跪坐于床榻之上,轻起双唇品尝送到嘴边的饭菜。
“没汤吗?”
“有,船家从江中打上来鲜鱼正在炖,待会小秋子就给您盛来。”秋忆鸿一边夹菜,下边侧身打量女子那跪坐着的身姿,翘臀凸胸当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
“伺候人能不能用心些!”女子拍打一下秋忆鸿的手,因为刚刚分心他都把菜送到人眼跟前了。
“姐姐可不能怪小秋子不用心。”
“你是用心用在别处了。”
“不管哪一处,小秋子保证都是用在您身上!”秋忆鸿肆无忌惮的盯着眼前那对傲峰,信誓旦旦的加以保证。
用过饭喝过汤,月光已经铺落于船身。
秋忆鸿整理好食盒,刷的一下脱掉罩在外边的厚袍,一身轻薄地登上女子的床榻。
“你干什么?”女子洗漱后返回房中,发现秋忆鸿已经裹在被窝中。
“贴身侍候,小秋子当然要按约定行事。”
秋忆鸿翻动身子时,不经意间摸到一抹丝滑,摸出后一看竟然是女子的贴身衣物。等他反应过来时,女子已经看到那被翻出的衣服。
“你乱翻什么呢!”
“没,没什么。不小心翻出来的。”秋忆鸿赶紧下床。
“被窝暖好了,您请便。”说着就要走出女子的房间。
“干嘛走啊,本小姐让你走了?”女子裸露玉足来到秋忆鸿面前,纤手一搭媚笑道:“留下来守夜。”
然后缓缓褪下身上的衣物也只着薄衣,这举动是明目张胆的诱惑人,灯不灭就脱衣,青丝散落在绣枕上,玉臂裸露,傲峰难掩。
“小的把灯灭了。”
“人家睡觉喜欢亮着灯,你就守在床边。”
故意的,这是故意折磨他呢,秋忆鸿心中满是不爽,火气加火气一股窜头,一股向下。
今夜难眠啊。
为了以防万一,秋忆鸿让白清明等人回到商船上,让那群官兵自己驾船跟随。再一想此次出行接二连三的发生险事,不知是自己运气太衰还是这世道早已艰难。
“在想什么呢?”
美人背对秋忆鸿。
“想您呢,能露个美背给小秋子提提神吗?”
“本小姐怕给你提过头。”
“知道今天这凶主的底细吗?”女子围着厚被转身。
“齐掾?没听过。倒是知道九江齐家。”
秋忆鸿站起身来,接过女子从被窝递出的暖炉。
“谢主子!”
“江南漕运分掌于李齐两家,李家自不必说乃是皇亲国戚,而齐家所倚仗的乃是世代积累起的造船之术。”
“李家也造船?”秋忆鸿裹了裹身上的厚袍。
“李家在造船技艺上虽没有齐家深厚,但胜在朝堂,官家漕运大多由李家承担。”
“泡杯茶去。”女子披衣坐起。
“那齐家到底有何倚仗,能让齐掾带着朝廷水师横行无忌。”
“齐家靠张家呗,你没发现今日那楼船上的官兵是荆襄水师的穿戴。”
“哦。”秋忆鸿端来泡好的热茶,对于女子的举动与身份很是疑惑,先是舍身挡箭,现在又主动和自己谈起漕运上的事情,总觉得这女子不光是对自己有所图谋。
秋忆鸿知道荆州水师的建造有齐家的助力,但他真不知道还有齐掾这号恶人。
“今日老刘伤了齐家公子,这一船人有罪受了。”女子提醒道。
“你怎么知道伤人的是老刘?”
“你自己喊的啊!姐姐我又不是聋子。”女子解释后,不等秋忆鸿再问就让他给自己捏脚。
“捏脚这活儿咱没干过啊。要不咱换个地方?”秋忆鸿若有所指脸带贱笑。
“滚吧,回你房间候着,明日记得侍候主子洗漱。”
见女子赶人,秋忆鸿也不想干熬一晚,就起身离去。
回到房中见老刘未睡,两人聊起今日的事来,在他与齐家公子打斗时,老刘就带着辛子如等人与闯进船中的官兵混战起来,那唤作南宫的跟班就是老刘率先斩杀的。
“齐掾横行大江之上,怎么没听暗卫禀报。”秋忆鸿随口问道。
“问梅鞭君去,你大爷怎么会知道。”
“到了安庆府小爷好好招呼招呼这些人,也试试暗卫好不好用。”
“你小子别忘了正事。”
“忘不了,不就是带你逛花楼,出息!”
老刘在船上身体不爽没精神和秋忆鸿扯淡,便威胁他下船后别急着跑。
江水拍船使人难以安睡,秋忆鸿索性在心中评比起这几日相识的美人来。
洛雁与卿芸两人,身条容貌各有所长算是平分秋色,她们最大的差别便是性情迥异。
根据自己多年的理论心得,船上的这两位极品只能撩拨不可动情。所谓的动情倒不是说他自己,而是指两位美人。秋忆鸿若是动情倒也无妨,一厢情愿的心思要不了几日便会消散,毕竟他的后宫妃位空缺太多,不允许秋忆鸿在一个美人身上耽搁过长时间。
反过来再说这俩美人若是动情会如何,倒不是非说对秋忆鸿动情。洛雁此人外冷内也冷,一般情况下男子很难有撩拨的机会,秋忆鸿也是狗运气好,借着寺庙遭袭占人便宜,算得上趁人之危。
就算如此,那洛雁的心绪也不会有任何的波动,她一生中能碰到的动心之人寥寥无几,可一旦动情便是无解。你想啊冰山似的心肠,突然为心仪的男子自行融化,而冰山融化后还能再冻上吗。所以秋忆鸿是不愿惹上这种女子的,负了一段情那就是误了人一生。
唤作卿芸的女子,是秋忆鸿刚刚卖身的主子。此美人天生媚态但性情坚毅,不管她有何目的,就凭着舍身挡箭一件事便可知晓,全然不怕赴死。换他秋忆鸿来,莫说身上穿一件内甲,就是十件八件在身他都不敢说替人赴死。
而这种女子一旦动情便是燎原之火,刚烈的紧。
思来想去,秋忆鸿大失所望。索性决定顺路占些便宜就收手,也不指望自己能有老爹那般造化。
再一想又觉得他这太子做的憋屈,至今后宫都未有佳人,不仅是憋屈,乃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