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作者:南木北邮      更新:2019-10-20 00:43      字数:5489

顺着河岸往上走,流水突凸的冲击着冒石逆行着,翻滚着浊色的土浪,记忆里这河水是曾浅清过,浅的可以看清躲在石缝中小鱼的尾巴,不过那曾隔了好远好远,是害羞的泥土捂上了最私密部位的那时。风很清,掠过岸旁的排树,抚绕着紫楠的额发,东临偶尔捡起路上散平的卵石,朝着流水击去,想要迎起连浮的水漂,可是那条s形的曲线时而近时而远,没扔过去却惊起沙地浅绿里躲藏的沙鸟,伴着清脆的几丝婉叫,挺立在水曲的裸岸处,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偶尔的阔步挺胸绅士的宣示自己的领地。正第跑的很前,顺着一曲台阶早已下到了河滩里,低着身子寻觅着什么,河滩上布着绿色的扎草,时而修平,时而冒立,又突然坦露一片荒凉,起伏不平,带着润色的坑坑洼洼,主泽站立在高坝的边上,伸开了双臂,挣脱在长风的轨道上,像极了一只短臂的浣熊。浅蓝的天空里泛不起一丝海浪,偶有几架可恶的飞机填上屁色的航线,流水渐渐显猛,飞瀑的游水激起连片的水雾,喷散在河岸旁,凉凉爽。雾莹的飞珠碰击在我们的脸上,水声连拍即减,扰乱着迷色的安静,我们一起坐在那狂喊着,宣示我们的青春主场,压着劲用力的嘶怒声偷偷淹没在这蓬起的流逝里,带着兴奋与浅色的慌张,继续往前走。“东临,你到底是喜欢谁?你平时那么豪放的一个人,怎么在这个事情竟然如此猥琐,是不是古月丹!”“没有!不是她。”其实看得出他的脸上带着稍显的慌张,紫楠也努动着嘴唇准备接上一句,东临接着说,“其实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他略微停留顿了顿用依然很自然的语气说“但是她不在这里!”看得出,他已经料到我和主泽会追问不舍,“是谁?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可隐藏的真够深的。”主泽扔下手中玩弄的细滑的卵石,吐出了嘴里才吃的糖果,才听他说完了刚才的解释填满了一脸的疑惑,又极速的追问东临。“你肯定不知道,她就不在这,她在西安,是我爸一个朋友的女儿。”他的眼睛一直盯望着围圈里摆着的零食,一本正经的回答到。听着就像是真的一般,连话语里都没有一丝停顿。“你就不要在假装了,告诉我是谁?我帮你去说。”“她又不在这,你去哪给她说。那行,你去西安找她吧!”东临微微提了提语调,虽然话题就此打住了,可是正第眼睛里明显的直射出一股浓烈的怀疑。

紫楠很少参与我们的活动,可是今天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去。她也举起浅浅的一杯啤酒和我们干杯,我们围坐在一起开始了和谐的游戏,可又偏偏显得如此陌生。东临总是偏望着近路的河岸,像是在等待一个久远的故人,他的面容夹带着一股淡淡的凉意,像是猜火车的人琢磨透了他的套路。紫楠很合群,和正第谈论着班上的一些八卦。昏霞开始在透过树林外的远山游走,脆味的风铃催促起一段流雅的健身运动,在这树林包裹的金色的庞洞里,在酥润的青色柔坪上坐着的主角恢复了正常,他正津津有味的和主泽辩论着许三多的故事。“不抛弃,不放弃!”简短的六个字时常挂在嘴边,像是一句被写下的口头禅,只记得那荣耀的光圈。一群灰白的云朵从密绿色出口处经过,一曲旧时的留韵挂在牧羊人的心上,就只是一句清淡的歌调,又怎样迷惑流云的远走,我们一直躲在清浅的梦里坐着另一出梦,很显然,七月上了。

东临走了,我以为他是带着遗憾去的,但他笑的很开心,真的很开心。那笑容就像他胸前的大红花一般灿烂。主泽睡得像个死猪一般,摇都摇不醒。“算了,就让他睡吧!他今天喝的太多了。”“他今天像个猴子一样,可这会!”暗夜里,我望着天花板上轻微摇晃的吊灯,“就希望你们能如此开心。”我呼了呼气,在这股呼出的气息里我能采集到浓浓的酒香来,带着飘散的醉笼,外面的月光很好,我可以清楚的望到东临在卧室门背后贴着24号的科比,在淡淡的清光里他咬着衣角霸气的怒视。“你们一定不要轻易换电话号码!”突然安静中,他突然强调说,我转过头望了望他,第六次听他重复这句只字不落的话语,又用同样的字眼回答“放心,不会换的。”他突然猛的爬起身来,往前凑了凑,“今晚的月光真美!”我正要回应,他紧接着说“告诉主泽也不要换,这货总换电话号码。”“知道了。”他依然穿着迷彩的短袖,没有脱下绿迷色的裤子,甚至都没有脱鞋,他望了望头前整理的平整的迷彩上装,手里拖转着帽子,安静的端详着。今天白天,他走的特别笔直,挺立的腰干,脸上褪去了往日的嘻哈,他很是快乐,却又带着古铜色的严肃。“把烟扔给我,我想抽一根!”我推搡过主泽胡乱搭来的手臂对东临说,他把烟扔给我,顺手起先点上了一根,“去了可能就抽不了了。”“少点抽,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嗯,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给她打个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的话题总是跳跃的很快,让人摸不着头脑,或许是真的埋着心事,闭上眼,以为能暂且忘记,可是夜静已深,辗转反侧,还是骗不了自己。“哎,太迟了,还是不打了。”“谁呀?给谁打!”我望着他,他一直盯视着天花板。“你知道的。”他回答的很安静并没有带着太多的兴奋。“你应该那时候就告诉她。”我路过你的身旁没有对你说话,什么都没有,就连眼神都没有过多停留,可你却不偏不倚扎在了我的心里。“那会人太多了,也没有合适的独处的机会呀!”他在烟灰缸中捻灭了烟头,“再者,对于我来说,感情像是我的硬伤,我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我望着他,古铜色的面庞在月光里显得很是明显,整个脸庞,只有那微尖的鼻子算是缺陷,他匀速的呼吸着,抖吹着嘴角刚刚立起的几根胡须,他一直挺受女生欢迎,风趣,幽默,可是他一直隐藏着,埋在内心最微妙的地方,一直以来,长期保存着,静静守护着,不让任何人触碰,不想被某个人扰乱。他享受着偷望她的机会,感受着可以接触的时光,他可以在别的任何事上表演浮夸的演技,可是在她面前才又重新回到了最为原始的自己。可是我依旧想不明白,那就算是一颗被压在石头下的种子,也早该发芽了不是。东临发完短信,我们沉寂在凌晨的梦乡里,画出了布达拉的景象。

绿色的车厢折转过站台,我知道,你没有哭泣,可是也忘了带着微笑,只是夹着一些不舍与向往。西藏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竟是你心中的远方。突然,在那一瞬里,感觉心里像是丢失了什么,一阵一阵的空白涌上心头,这喧闹的车站竟显得如此空荡,像是丢失了听觉瞬间强加给嗅觉,酸酸的很不好受。只是那远去的大红花显得格外鲜艳……东临的妈妈一直在哭,尽管我们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主泽一直在安慰她,说了好多暖心的话,东临爸爸也不停的申明着这是正确的选择,可是,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开始大声的向东临爸爸争论起来,强调爸爸是不会疼自己孩子的。东临爸爸没有回答,一直沉默着直到把我们送到学校门口。我们拒绝了他们友好的吃饭邀请,只是站在路边继续听着东临妈妈反复的温柔的话语,她渐渐的恢复了平静,哭红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俩,再三强调,“南木,有时间常来家里坐坐。”东临老爸同样也说完这句话……车开走了,只是那句话不仅仅是礼貌的回语,我们饿着没有去吃东西,也没有去上下午的化学课。

……

又是一学期的开始,只是在叹息时光流速的脚步。假期的庄浪河畔总有着我和紫楠的身影,她那浅色的长裙铺盖着郁郁的坪草,白皙的手指轻掠过经过的每一挽芳花,她总是留着梳着很整齐的刘海,而每到微风昏霞时,我又习惯挽上她偏落的迹发,淡淡的蒙香像是烟城里轻雅的茉莉香,只是,从来刻意去留住,那挽城新风昏色的一曲长河,是否早已汇入黄河,远走他方。我习惯加冰的蓝莓的味道,尽管我依旧还是喜欢不加糖的巧克力的味蕾,偶尔不想接受她调皮任性的模样,但是她清澈的眼湖里倒映着我微笑的样子,我的眼眸里常画着她可爱的微笑,就连早晨梳洗的镜子里,一直都有。

紫楠总是催促我早起,可是夜里很热,睡着的很迟。我知道这是一个并不充分的理由,可是又却像是没有什么办法。我们都喜欢用最爱的歌曲来订上闹钟,可订的闹钟却就是一场随意的过场,捂着头摸索到手机随意一点关掉闹钟,继续大睡,惰性像是一种天性,像凡人戒不了的习惯,总是在晨起的脑海里尽力的挣扎,再过一分钟,就一分钟,好,再一分钟。晨读的紫楠直勾勾的盯着模糊着双眼拿错书的我,她很生气却也改变了策略,早上她醒来之后就给我打电话,总之在她准备出门期间,我必须得接通她的电话,不然会接受到严酷的惩罚,迫于这酷刑——要抄写十遍她早上背的任何科目,还有,最为重要的一点是一星期之内不可以吻她。前者我都可以接受,我可以在属于我们俩的晨读后的早自习期间完成它,可后者,这是相当残忍的一种惩罚,没有冲动,认真的无法再严肃。我只得早起,打断那阶段睡梦里的乌七八糟。还有,我把他们半夜回来时的吵闹声当做了铃声,尤其是主泽,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样劝说他,为了此事我们都吵过好几次架,有一时甚至逼的我动粗,他一直活在高一成绩的光圈里,顶着那朵臭的发烂的帽子一直耀眼在他的早梦里,我不想再说他,也不知道该怎样给他说,有时我见到他回来时白的发腐的脸和乱的撒一把麦渣就如街边睡着的疯人时,我就气不打一出来,我只得快速收拾好东西,去食堂买上两杯豆浆,逃进我温暖而清新的小家里去。

九月初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穿过密盛的进树引得茂叶铃铃做响,矮叶上还能看得清早露划过的浅色痕迹,散着走,斑驳的早光偏落在脸上,只几处,隐隐的酥麻,那束清新的日光逃亡的很快,在那一瞬里便又刺破更深的空隙,散伸着绕着走,熟悉的曲路印着多少足迹,看不到也数不清。围栏的紫花还开的正艳,每一束都忙着呼吸这东来的新鲜空气。“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我接着说。“哪个物质有固有元素组成?”“二氧化氮气体。”我快速的脱口而出,望着一手抚着小花,半蹲着拿着笔记的紫楠,她像往常一样微笑着,而我自然的脱口而出。“那用英语翻译有志者事竟成?”她总会有意的刁难我,只是这些在这时倒也显得极为平常,“wherethereisawillthereisaway。”我用一种朗诵的方式结束这场问答,可惜并不是十分成功,我们俩都陷入那种读音停顿不合理的大笑中。一种深黄色繁叶的小黄树开的很是认真,确实很漂亮,当走过那立柱的石墩时,我忍不住还是摘下了一小枝,递送给前面的紫楠,还在背着单词。在去食堂的路上,“老样子,还是吃牛肉面?”“今天喝小米粥吧。”在路上,突如其来,我们遇见了迎面走来的班主任,我们并没有在闪躲,也闪躲不急,就带着依然口气向他问好,“早上好,老师。”他停住了,望了望我俩,又盯着我说,“没想到呀,背书去了。”“嗯嗯。”,他散着一股阳光般的微笑,转过眼神停留在紫楠这,“不要起太早了,晚上注意休息。”“嗯嗯,知道了。”“那赶紧去吃饭吧!”他对着我们说。应承着我们往食堂走去。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似乎大家都知道,连老师们都承认,不过令人提心吊胆的是我和紫楠都并没有被叫进班主任的“黑□□间”。我一直以为他会不知情,结束在一次不经意的班团课上,他竟开玩笑说,“南木,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才!”我知道他是在指树上的小纸条,有一次我在窗户里偷偷望到他,他居然也在那树前停留了好久。不过,在那天以后,树上的纸条居然越来越多起来,我不知道谁是幕后黑手,没有署名,只是日益增添的耳语情话。“小米粥”,“好的”,“小米粥。”

大家早早的搬好桌子,头一次这么正式,黑板正中间是学委熟悉的三个艺术字“高三行”,两边有几个女生是用着青春的织网编画着奋行的气息,偶有捣蛋的几个调皮鬼偷偷画上轻松歪扭的笑脸。大家逐渐的坐好的排好的位置上,随着班主任熟悉的皮鞋声,周五下午的班会在安静里热闹的正式开始,“同学们,今天我们召开一次班会,”他的双手挂在讲桌上,“这次班会的主题是高三行!”他转过身指了指黑板上的三个优美的大字,接着说“今年你们高三了,很抱歉,这次班会开的有点晚了。”他顿了顿,扫视了一圈教室,望着我们,又指了指高三行,发出咚咚敲击黑板的声响,“高三意味着什么!你们知道吗?知道的举手让我来瞧瞧。”,教室里鸦雀无声,“我就知道你们肯定会是这种表情。这是青春该有的表情吗?六十岁的老大爷都显得比你们精神。”他又重新审视了一圈,“高三意味着将是一场艰难的旅行,是一场带着痛苦的行程,不要以为要带你们去看风景,奥,错,是要带你们去看一场风景,只是这看风景的角度需要你们自己选择,是高是低那的看你努力不努力,当然,我是你们的带路人,也想把你们带到你们喜欢的地方。可是,我并没有那么大能耐!”他瞟了瞟教室角落里的几个人。“看起来你们其中已经有人准备好走进我的办公室了下课后我等你们。”“你说你们一天天吊儿郎当的甩给谁看,一个个头发像鸡窝一样,就这种衰样还居然想找女朋友。孩子,你也该清醒清醒,你也不照照,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他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但丝毫没有降低说话的语气。角落里李亦明低下头,用手捋了捋自己的鸡冠头,刚准备抬起头来,却猛的发现大家都正望着他,他又低下头去久久的没有抬起,他旁边的好友笑着,眼神的方向正对着一脸茫然的古月丹。

“这将是你们人生当中第一次面临的抉择,很关键,很重要,容不得一丝半点的马虎大意。当然,是骡子是马,咋也该拉出来溜溜了。”窝瓜板着脸再次拍了拍黑板“不要拿你们以前的成绩沾沾自喜,你们要知道,这又是一次启航,以前的仅仅是燃油而已,虽然很重要,但是大家又重新归入到了同一起跑线上。从现在开始,从头开始,加把劲,你依然可以走在属于你的路上!”他换了一种轻快的严肃讲说了这些,紧接着又填上了轻柔而不变色的一句,“眼泪不是我们的答案,拼搏才是我们的选择。现在轮到你们讲讲了,哎,等一下,最后十分钟大家准备好一张纸条,写上你们努力要去心仪的大学,附上自己的姓名!好,现在挨个发言”……

“兰州大学——南木”,“兰州大学——紫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