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小雨的周末让人很是舒服,早上和紫楠从礼堂门口前分开后,我便淋着小雨走进宿舍。我坚持不想打着伞,昂起头,雨滴轻柔的舞落在脸庞,一滴跟着一滴,从鼻头轻松划落,酥酥的,麻麻地,那感觉宛若爆土伸出的冒芽,多伸张,太舒适。没地方去,宿舍里就我和刘伟两个人,他捂着被子头朝着墙还在呼呼大睡。其实这种天气就适合窝在家里睡个懒觉,或者围上一圈毛毯蜷缩在沙发上看看喜欢的电视剧,最好配上零食再来两罐旺仔牛奶。我趴在床上忍着没笑,唐吉诃德的驴丢了,准备好的接着看下一章节,只是轻微半转身,书便落在枕头旁。东临说他临走前想要我们陪同他做几件疯狂的小事,没有任何犹豫,我和主泽欣然同意了,别说是几件就是几十件我们肯定也赞同。那几天他便开始了他疯狂的计划,当然,或许打乱了一些节奏,有些嚣张,但肯定不会触及到法律。从七月末起,我们便商量好,接下来的第一顿饭就从学校对面的第一家小餐馆开始,一直向北去,直到最后一家,便在返回过公路,从下往上依次去。第二天我们便开始实施起这项计划。紧接着的有天下午,我们刚从砂锅店里走出来,天气真好,片块状的阳光穿过对街的一排青松洒落在我们的身体上,伴着一路串着的倾倒的花香,连片的深紫的瓦红,显得格外亮堂。天空中波画着鱼鳞状的浅云,像是在翻腾,可又安静的没有一丝跳动的痕迹。主泽说这家的丸子砂锅很好吃,对,除了丸子少的可怜,味道真心没话说。突然东临说“我们这会去打球。”“行呀!”主泽附和着说。我和主泽准备离开这斑色的清凉的光圈往学校走,东临拦住我们说“第一件事我们去小镇的体育中心打,那里高手比较多。”我们三相视一笑,就立刻朝着反方向里走去。
穿过几条绕折的独巷,首入眼帘的便是一处修饰的很好看的荫凉地,我们谁都没有去注意最前侧来回抽打的乒乓球,透过老柳树的枝荫,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在场上扔着三分的老汉,看上去他的年龄肯定在六十开外,可是他已经连续用很怪异的姿势扔进三四个三分了,颗颗基本都是空心入网。他跑的很欢,和一群机灵的初中生,他快速摘下篮板,便快速运球到篮外,他笑的实在开心,指引着小孩们挡拆跑位,他是个大孩子,便踩着三分线投出了球。没有驻足,我们不能打扰这场表演,顺着球场边线我们走到另一处,加入了两个青年的投篮练习中。
火车一啸而过,掩住了下山的余晖,透过轨轮的那一瞬间后,夕阳便被浅浅的淹没在山头,飞过一群雁鸟,印在末尾的留卷里,我们轮换着在座椅旁胡乱的灌上几口水,便又极速的加入到战斗中。确实够强硬,很少遇到如此激烈的身体对抗,美不中足的便是他们只会横冲直撞的冲向篮筐,而缺少一些控球技巧和团队配合。不过确实难打,如果防不住他们的坦克突破,那就基本没有机会拿下三对三五颗球的胜利。幸好,东临也开始坦克碾压,借着他的个头和健硕的身体,再加上我合理的分配球,我们三才得以在这片场地中如鱼得水。打到兴奋中,我和主泽都手感爆棚,随意几个不用挡拆的远投便杀死了比赛的走向……
清风吹拂填补上暗色的朦胧,突透的西北方眨过一架闪色的飞机,在掠过的路线后便立上了那颗单影的启明星。运动的人群基本都消失在夜色的尽头。在前处伴着运动机械的摩擦声偶尔串出清晰无聊的唠叨声。“真爽,”主泽还一个劲的撩起t恤衣襟擦拭着额头,“要不往回走吧!”“再吹一会,这会风真好。”东临脖颈处分头发上驻满了颗颗饱满的汗滴,只就他一个点烟的动作便抖落在脖子上,逐渐汇聚成一般若隐若现的汗流,他吸了一口烟,望着天空匀速的吐着烟云接着说“反正都快九点了,就别急着回去了。”他扫视了我和主泽一眼。“还回什么?都这会了。”我正想办法该怎样弄开来时买的西瓜,左顾右盼着,然而无可奈何。“没事,没事,只要我们三都挨罚我还是挺愿意的。”东临偏转过头,向后捋了一把头发,我们俩同时望了一眼主泽,只就那一瞬间,我们三便不约而同的贱贱的笑了。突然东临一转一跳转跃过长椅,“砸开吃就完了,哪有那么多讲究。”说着西瓜便裂开了,鲜红的甜汁从纹缝中流了出来,拿手用力一掰,紧接着我们便狼吞虎咽起来,对,哪来的那么多讲究,怎么会在这里学会绅士。远处街道狗渐渐安静了,我们顺着路灯慢悠悠的随散的往回去。主泽又提起刚才他那颗超高难度的进球,确实是够准。三大五粗的防守人都扑翻他了,可篮球划过一条飘逸的抛物线后稳稳入筐。全场都兴奋了,那个糙汉三番五次的给主泽说抱歉,可主泽却忽略过他的存在,像个没事人一般。借着灯又坐在烧烤店熟悉的位置上,连排座的顺序都不曾变换,只是空气中带着油炸气息的混浊,窗外的行车偶尔导亮青翠的林树,来一口土豆片,紧接着追上我们从不着边际的连语,不太正经却带着认真,从不复杂也偏偏有点道理,反正都是青春路上向往的笑点……
窗外的雨渐渐大了起来,昏意的朦胧越来越深,潜意识里故事还在断续的回放,是音乐,哪来的音乐?“喂,南木,南木,你的电话!”有人摇动着我的后背,真烦。
我快速的踩上鞋子,拿上外套往宿舍外跑去,甚是着急,踉踉跄跄的,丢了还未系上鞋带的鞋子,我气的把运动服狠狠的扔在地上,匆忙的坐在地板上用劲的系紧了鞋带,捡起外衣迅速的跨着楼梯阶向下跑去。宿舍楼外,正第一个人站在雨中,竟然没有打着伞,雨珠接连成线珠在地面激起一朵朵气泡,随即盛开瞬间又烈沫,雨水顺着正第的脸颊顺着眼迹成股的流下,我冲进雨水中,想把外套递给她,可却无济于事,瞬间里我就被淋透了,“南木,我和主泽分手了,分手了!”她一拉一啜的哽咽,从她沙哑的语气里,我知道这场雨便花成了咸味的眼泪。我没回话,只是拽着她往公寓门下走。我抖了抖头发上的雨珠,望着她衣角还在流落的雨水“给,擦擦脸。”她接住了外套,可却只是拿着,“到底怎么了?”我着急的问。“我和主泽分手了。”她还在抽泣着,头部跟随着哽咽的频率明显的抽动,“到底是怎么了?”透过雾着雨珠的眼镜片她的泪水正往下滴落,和着雨水汇聚在下巴上。“他昨天中午对我说他朋友出了点事让我先把他的伙食费给他,我一听他这样说,便把我俩的所有钱都给了他。下午我去图书馆的路上听到有人闲语说他们在外面四班的一个学生租的房子里压十点半,他们还特别提及了主泽,说主泽输了好多钱,输的都眼睛红了。”正第越说越委屈,抽泣着一声一动的接着说,“我原本是不相信的,以为是他们认错了罢了,那就不可能是主泽,怎么会是主泽呢?虽然他学习不是很好,偶尔去网吧打打游戏,可是,可是他怎么会玩赌博呢?想了很久,下午我便打电话叫他出去吃饭,顺便想寻问,只是问问,可是他没有接电话。我便来到你们宿舍楼下等他”我愤怒的抖了抖裤腿,不忍心的看着湿漉漉的正第,雨越下越大,渐渐在地面隔上了水层,满面被溅起了点散水花,屋顶的水顺着沿槽连成了弧形的水柱,激迸的水声里,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正第,看见了一把黑色的伞,我便招手让她朝这边来。“我等了好久,都没有遇见他,我准备给你打电话,可是那是你又去参加化学竞赛了,我知道你们宿舍的窗户在这边,我便站在那棵树下叫他。”她用眼神示意那棵长弯的柳树。“你也真是的,怎么不给正第取条毛巾擦擦,你看都淋成落汤鸡了!”古月丹收起伞,正从手提袋里取着什么,用一种郑重的质问口气说。她望了我一眼,随即把毛巾递给了正第,接着用同样的口吻对正第说,“你也真是的,这样值得吗?对于一个不愿意珍惜你的烂人来说。”说着她又拿出衣服给正第披上,擦拭着她湿漉漉的头发。“你说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堕落只就那一瞬便变成了渣。”我的愤怒慢慢从一直以来对他的压抑变成了怒火,这货从他开始包夜时我就忍着一肚子气。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一直像是竟有意躲着我,除过上一周外,他一直都不敢正视我的眼睛。正直的国字脸他究竟想要怎样。我正欲掏出手机来,古月丹扔给我另外一条毛巾,“不用打了,他还在街道的房子里,不然正第也不会哭成这样淋着雨回来。”她转过头来露着清新浅淡的微笑接着补上另外一句“毛巾是我的!”
正第渐渐停止了抽咽,我让古月丹先陪着正第去换衣服,然后在一起去找主泽。古月丹伴着行走迟缓的正第消失在长雨拐角的尽头处,我赶忙往上跑回宿舍。主泽这货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来,据正第说,他在宿舍楼外的窗户外叫了好久,主泽才及着拖着慢慢悠悠的下来,蓬乱着头发压着迷离的双眼很不爽的说“怎么了!”语气很深硬的拿问道“大下午的,你像一只饿狼一样叫什么!”正第误以为是吵醒了正在休息的主泽,便没有太过在意,只就轻柔的问他要不要去吃饭?“吃什么吃,你自己去吃吧!我很烦,别来打扰我!”他恶狠狠的当着我的面点上了一支烟,回身准备回去。“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正第怀疑的顿了一口气接着说“你是不是去玩牌了?”正第试探着问,主泽猛的回过头向着正第迈了两步,“你是来找我要钱的吧!我就知道我们的感情肯定比不过几张红色的纸张。啪,正第的巴掌落在浑眼瞪珠满脸铁黑的主泽脸上,主泽有力的抡起了他的巴掌,眼神里活着一只萎靡的怪物,可在那一瞬,他从压抑的怒火里骤停下了魔掌,恶狠狠的说,“滚,你给我滚,钱我会还给你的!”说完连头也没回便冲进了宿舍,只留下正第一人在众目睽睽下流淌着不知所措的泪水。其实我知道他依旧喜欢着我。
雨渐渐的小了起来,成股的流水顺着沿路的低凹处汇聚在臭水沟里,漂着一颗粘满污浊的红色塑料袋,带着流风,鼓鼓的肿胀起来。正第说到这处便又委屈的抽咽起来,“我只想确认一下,并没有和他有要钱的意思。再者吃饭的钱我还有,还能维持我俩几周时间呢!”我头一次见如此开朗的正第伤心裂肺的哭,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只对一个人的温柔的人!对外人狂放不羁,只得一人心便卸下所有狼性的伪装,做回了那个最原始的自己。古月丹说正第丢掉了自己原本的个性,在爱情里逃避了自己。我不是很懂爱情,只就一路上婆婆妈妈的对正第说,别想那么多,本不会那么糟,我知道主泽,他只是一时把自己丢在了春天的岔路上,会回来的。尽管我这么说,可我的恼火还是一路直线飙升,顶着头顶的雨伞,并没有被雨水浇淋,反而越流越盛。古月丹也好意的劝说着,一切本不会变,只要你愿意。
故事的长河里只不负错过,并没有完整而言的谁对谁错。
“喂,开门!”在一处稍显偏僻的街道口转进的一间出租屋门前,我敲着门朝着里面喊到,“开门!”清晰的可以听清楚他们鬼鬼祟祟的讨论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居然安静了起来,古月丹说他们刚刚有人偷偷摸摸的拉严实了窗帘。“呵呵,大白天的有什么可见不得人的,”我略带着一股嘲讽的口吻说,“主泽,赶紧出来。”我气的抬起了脚,狠狠的朝着铁门上踹去,“主泽,你他妈要是个男人就赶紧给老子滚出来!”着急处我不知怎么得就冒出了如此狂妄的一句,隐隐从里面传来“是南木,怕什么,开门。”吱的一声响,铁门被拉开了,开门的正是主泽,我一股脑奔向前,扑倒主泽面前,挥着的拳头便落在他的脑袋上,里面正传来一句“你他妈的是谁!”我一脚踹在主泽胸口,主泽明显的重心不稳,正欲扶住门板墙,可脚下被门台一拌,顺势就倒落了下去,我上前去,跨在他的胸部朝着他的脸连上了几拳,主泽护着头并没有还得急还手。“要打架出去打,□□妈的,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底盘。”嗡的一声我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有一股浓稠的带着温度的液体从我额头顺着眼角划落下去,滴落在主泽的下巴处,那是血,玻璃质的烟灰缸不偏不倚刚刚飞撞在我的额头中央,我跟着直觉擦了一把脸,主泽一骨碌从地上翻起身来,便猛的掀翻了狭小屋子中央摆放的桌子,纸牌,钱等东西都随着惯性洒落了出去,“我□□妈的,”他迷糊的双眼顿时填满了浓浓的杀气,像一头饿狼一般直扑黄毛而去,我弯着腰顺势便捡起了跌落在地上还未破碎的烟灰缸,直朝着旁边留着鸡冠头的脸上摔去,一屋子挤着的人群看到这阵势便偷偷摸摸的捡上几张地上的纸张快速的从门口溜了出去,有人来劝架准备拦住我,“滚!”我怒睁着双眼,肯定的满脸铁青,他们便推后去,我和主泽便和最后剩余的四个人扭打在一起,正第和古月丹都迎了上来,撒扯着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忽然古月丹一声喊,那黄毛便放下了他手中举起开抡的啤酒瓶,“刘毛,我叫我哥了!”见黄毛停手,另外三个人便也立即停下手来,“你和他们认识?”他迅速订睛诧异的望着我们。“我男朋友头破了,你说我哥会怎么办?”她掏出纸巾来,捂在我的额头上,可是似乎没用,血水浸透了纸巾又要流下来,她胡乱的在口袋里摸索着,让我仰着头靠着床边,“快滚!”溜到门口的鸡冠头猛的一哆嗦,便都滚了,只有黄毛再三祈求着古月丹,可怜吧唧的再三认怂的说请不要告诉她哥。古月丹把一大块纸巾摁在我的额头上,我捡起了地上烟盒中的一颗烟,主泽扔给我打火机。我实在有趣的打量着古月丹脸部的一颦一动和她显透忧伤的眼神……
直到古月丹陪着我去了诊所,我才知道那团纸巾是片姨妈巾,我笑着,她却说并不好笑。她说我有男人的担当,紧盯着她复杂有趣的表情,我的额头被缝了三针,外面的雨又落了起了整片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