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过了一会儿,几个穿着娇俏秀丽、戴着帷帽的女孩儿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为首的女孩儿身着茜色绣锦吉福、环佩玎珰,摘下帷帽,珠环玉翠、妆容精致,十分明艳动人,一个身着海棠红吉服的女孩儿早已讨好般的笑道:“宗儿姐姐今儿真是光彩照人,依我看,今日端阳盛宴,宗儿姐姐必然艳压群芳...”
另一个身着湖绿色深衣的女孩儿莲步轻移,曼声说道:“宗儿妹妹哪日不光彩照人,即便不施粉黛,也是天姿国色,岂是旁的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李宗儿得意地轻哼一声,微微转过头瞟了一眼身旁女孩儿穿着的海棠红吉服,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湖绿色深衣女子见状轻声说道:“倒是秋棠妹妹今日着实好好打扮了一番吧?这吉服的颜色选的也好,看这绣工怕是出自蜀中最好的绣娘羡姑娘之手吧?只是听闻羡姑娘早已归隐山林,而且性情极其古怪,即便是当日广陵王正盛之时,也没能求得动她穿针引线,绣得一丝半缕给王妃做生辰的贺礼,却不知秋棠妹妹如何请得动她出山呢?”
只见秋棠的海棠红吉服上恰到好处地绣着一朵朵娇艳欲滴、栩栩如生的海棠花,更衬得她肤若凝脂、口若朱丹、明眸皓齿、不可方物。
秋棠稍稍自得地说道:“娴雅姐姐好眼力,家母与羡姑娘曾是旧相识,这才求得她出手相助,绣得了这十五朵天资海棠花于吉服之上。”
娴雅含笑说道:“若姐姐没记错的话,秋棠妹妹正巧是端阳的生辰,今日岂不是刚刚及笄?”
秋棠抿着嘴害羞地低着头说道:“娴雅姐姐说得没错,妹妹今日刚满十五岁。”
娴雅继续说道:“天资海棠十五朵,且教桃李闹春风,秋棠妹妹这件吉服穿得可真是应景儿了...”
李宗儿听到这里不禁皱了皱眉,冷声说道:“可惜海棠花儿再美,也就这几日的光景了,过几日便都落败了!”说完便冷哼一声走开了。
秋棠眼中闪着泪光咬着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娴雅走到秋棠身边,揽着她轻声劝道:“妹妹快别哭了,妆哭花了可就不美了。”
秋棠噘着嘴说道:“妹妹只是不知道又有哪里惹着她了...”
娴雅柔声说道:“她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快走吧,平白的叫人看笑话。”
秋棠抬起头见远处果真有几位女宾好奇地看着这边,赶忙用手帕掩了掩眼角,匆忙择了个位置坐下了,只是好巧不巧地正坐在尹初一身边。
娴雅却没和她同坐,而是稍靠里走了走,坐在李宗儿不远处。
闵箐凑过来轻声说道:“这个秋棠美则美矣,却无甚脑子,连我都知道贵妃娘娘曾夸赞李宗儿貌若桃花,而她也经常以此为荣,秋棠被人摆了一道,却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蔺菀轻叹一声,摇摇头说道:“秋棠无错,只是娴雅此人,却与其名大相径庭。”
闵箐轻笑一声说道:“就好像你和你的名字很相符似的。”
蔺菀斜睨了她一眼,啐道:“一天到晚的总是没个正形。”
嘉儿嘻嘻笑着说道:“菀姐姐早该好好说说她。”
蔺菀站起身走到尹初一身边礼貌地问道:“我可以在这里坐坐吗?”
尹初一微微额首说道:“姑娘请便。”
蔺菀落落大方地坐在尹初一身侧轻声说道:“郡主是第一次来楚越吗?”
尹初一说道:“是。”
蔺菀颇为向往地说道:“早听闻赵皇知人善任、果敢睿智,实乃一代明君;永清王骁勇善战、才华过人,一代名将也。”
尹初一微微低着头说道:“多谢姑娘赞赏。”
蔺菀提议让尹初一与她们同坐,尹初一本来有些犹豫,但想着应也没什么大碍,便欣然答应了。
半晌,楚皇和楚后,以及诸位娘娘终于隆重出场,待众人均已落座后,大秦太子和楚皇难免寒暄一番,夙邪这位赵国永清王也被请上前,拜见完礼后方回到座位,李单的目光在夙邪面上稍作停留,便转开了视线。
楚后和诸位娘娘被安排在女宾席上首,按照位分错落有致地坐好,众女宾在女官的带领下一一拜见后方可正式入席。楚后仿佛不太管事,病恹恹地露了个面便回宫了,倒是贵妃娘娘将尹初一唤到跟前嘘寒问暖了一番。
宴会终于在丝竹乐声中开始了,珍馐美馔,觥筹交错;婀娜多姿,翩跹而舞;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酒至半酣,人们逐渐稍稍放下了礼法,放松下来,有些离楚皇稍远的甚至已经小声交谈起来。
“...今晚端阳盛宴果真热闹非凡啊!”
“只是却难免流俗啊!”
“你们方才可见着赫连家进献给皇上的贺礼了?”
“老朽瞧见了,好大一个铁笼子用红布罩着,可惜却瞧不见里面究竟是何物?”
“听说乃是一只有着上古天狐血脉的异兽,能听懂人言,可使幻术。”
“哎呀,若真是如此倒是罕见的很啊!”
“若是能牵上来让你我等人瞧瞧...”
“你们这是聊什么,如此眉飞色舞的,不如说出来让寡人听听,也乐呵乐呵!”却是楚皇开口了。
一个老臣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斟酌了一瞬才开口说道:“臣等在谈论赫连府进献的瑞兽,呃,有此祥瑞,真可谓天佑楚越,国运恒昌,我皇...”
眼瞅着老头儿就要开始长篇大论,楚皇笑着说道:“我皇圣明,万寿无疆,你这话说了几十年,寡人曾是皇子的时候便听你说,如今还在说,你就不能换两句新鲜的词吗?”
换作旁人恐怕早已大惊失色,这老头儿却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只是躬着身子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先皇圣明,我皇万寿,楚越康泰...”
楚皇大笑着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快扶张阁老坐下,”顿了顿又说道,“怎的不见赫连?”也不知他问的是赫连浩倡还是赫连滕。
长锦王站起身说道:“赫连家主晨起突然抱恙,不能前来赴宴,特请臣弟代为转达其遗憾之意。”
楚皇关切地问道:“可有大碍?”
长锦王说道:“想来是夜里贪凉,感染了风寒,应无大碍。”
楚皇点点头又问道:“平安郡主可来了?”
早有侍女递上帷帽,尹初一不慌不忙地戴好,躬身行至殿前,一丝不苟地行完跪拜大礼,这才直起身子,朗声说道:“平安拜见楚皇。”
楚皇含笑点点头说道:“郡主坐在哪里,之前竟没瞧见。”
尹初一说道:“平安未能及时拜见,还望楚皇宽恕,平安之前在女宾席...”
楚皇微微蹙眉说道:“却是谁作如此安排,平安郡主乃我楚越贵客,怎可安置在女宾席...”
夙邪略微迟疑终究直言道:“承蒙楚皇厚爱,只是平安毕竟尚未出阁,如此恐有不妥。”
楚皇赞同道:“还是永清王想的周到,只是委屈了郡主...”
夙邪微微低下头恭敬地说道:“得赴楚越端阳盛宴,已属我兄妹二人之幸。”
楚皇含笑说道:“郡主早晚都是我楚越之人,提早多认识一些朋友倒也好。”
夙邪说道:“楚皇所言甚是。”
楚皇想了想说道:“不如将那异兽带到大殿上来,也叫众人瞧个新鲜。”
尹初一说道:“回禀楚皇,此兽通灵,突然见到如此多生人恐有不适,建议将与之相熟之人一同带来。”
便有侍从领命而去。
一个蒙着红布巨大的铁箱子在一众侍卫的包围下,被抬到大殿之上。
竹清先行完跪拜大礼才直起身说道:“草民拜见皇上。”
楚皇点点头问道:“嗯,起来吧,你来说说这个...异兽是怎么回事?”
竹清站起身说道:“回禀皇上,此兽是家主途径赵国之时,在流放森林边缘偶然遇到的,与传闻中的上古天狐极其相似,喜食郁李,食之欢畅,在其四周或有迷幻之境产生。”
楚皇说道:“原来如此,可有准备郁李?”
竹清说道:“回禀皇上,郁李产自流放森林,然数量不多,只寻到寥寥数枚,还是家主偶然间喂了他一枚才发现竟能引它施展幻术。”
楚皇有些跃跃欲试地说道:“能否一试?”
竹清从侍卫手中的锦盒中拿出几枚郁李,尹初一抬眼望去心想,看上去就是野葡萄嘛!
竹清躬着身子说道:“皇上,此兽机敏异常,若将其放出来恐有危险...”
楚皇微微蹙眉,长锦王疑惑地问道:“这大殿之上如此嘈杂,此兽却安静异常,难道是这罩着红布的箱子内有玄机?”
竹清说道:“回禀王爷,此物出自七玄门七绝之一玄机老人之手,可以隔绝一切声音和光线,但是不影响此兽施术,还请王爷放心。”
尹初一蓦然察觉到身后有一道寒光,如幽灵般,尹初一不动声色地回眸看去,却不见有何异常,只是刚刚短短的一瞬间便令尹初一心头升起一层寒意,如坠寒潭、脊背发凉,习武之人在长期的打斗和训练中,对危险有一种特殊的直觉,刚才的感觉十分真实,看来今晚恐怕有一场硬仗要打。
竹清轻轻旋动箱子下方的螺旋钮,一个类似抽屉的小盒子慢慢从箱子底部被推出来,里面有一些果核和果皮,原来是一个投食器,竹清将投食器清理干净,才将准备好的几枚郁李放进去,难道一头异兽还有洁癖不成?
投食器被旋转回箱子底部,众人均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看着,尹初一也有些好奇,不知金丝边儿这场玄幻大剧应该如何开场。
片刻后,一阵浓郁的香气在大殿中散发开来,22世纪的尹初一敏锐的觉察到这是现代曾经风靡一时的一种大型迷幻游戏中用到的一种精神控制类药物,含有阿托品、曼陀罗碱、苯二氮、麦角酸二乙酚胺(lsd)、n,n-二甲色胺、塞洛西宾和骆驼蓬硷等成分,少量吸食会让人很快产生愉悦的幻象,但若长期吸食则会引发依赖,曾经火遍宇宙,但很快就以侵害生物和传播不良药物的罪名被联邦宇宙组织明令禁止了。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众人脸上均浮现出半梦半醒的痴迷神态,就连竹清和夙邪也不例外。尹初一手间轻闪,稍等了一会儿足尖轻点,一道白色身影从大殿中央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