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众人纷纷从幻象中清醒过来,楚皇抚掌大笑道:“奇!真是奇了!腾云驾雾、仿若仙境一般啊!”
长锦王说道:“的确奇妙,臣弟竟仿佛浮在空中...”
此时,大殿内的众人已经开始惊喜地议论纷纷,有人说看到了五色霞光,有人说空中仙鸟飞舞,半晌,楚皇含笑说道:“赫连家主有心了,”顿了顿又说道,“寡人定要重重赏赐,只是赏些什么好呢?想必金钱玉帛此等俗物已无法入郡主的眼了,不如郡主说说看,想要些什么?”
尹初一躬身说道:“平安多谢楚皇赏赐,能得以将此奇兽进献给楚皇,已是赫连家的福分。”
楚皇颇为受用地点点头,却依旧说道:“赏罚分明历来是寡人的规矩,郡主不必自谦,且说你想要什么吧!”
尹初一灵机一动说道:“平安素闻楚越山河秀丽、风景宜人,一直都想四处走走,但普通的公验只能去几个城池,不如楚皇赐平安一纸可以游览楚越名山大川的公验吧!”
楚皇听后面色一变,但只是一瞬便笑着说道:“好,寡人就赐你一纸公验,可任意通过楚越的任何城池,还特许你在驿馆住宿,只是楚越虽大半城池均气候宜人,却也有些边缘的城池风沙较大,郡主要三思而行啊!”
尹初一听后面上一喜,躬身说道:“多谢楚皇体谅!”
尹初一行完了跪拜大礼后,才躬身退回自己的席位。
嘉儿正在手舞足蹈地说着:“...真的好神奇啊,我还看到了一只仙鹤在那池边饮水,但醒来了却发现哪里有池子...”
蔺菀转过头对尹初一说道:“郡主果真异于常人。”
尹初一问道:“此话怎讲?”
蔺菀含笑说道:“郡主别多心,我此言之意在于寻常女儿家不过精通琴棋书画,也有些出身武将之家的,却也不过骑射练武、通读兵书,而郡主却有男子俯视江山的广阔胸襟和见识,蔺菀佩服。”
尹初一心想,老子不过是为了方便游山玩水罢了。
宴会行至一半,只听乐声忽的一顿,场中顿时安静下来,隔着薄纱影影绰绰,一位身着白纱的女子在半空中翩翩起舞,肌肤胜雪、面若芙蓉,谪仙下凡莫不如此,片片花瓣飘落,如梦似幻,仿若仙境。
此时,嘉儿轻声叹道:“这应就是皇上新得的夜郎公主吧!”
闵箐轻叹一声,仿佛牵扯到了久远的思绪,神色突然变得有些落寞,低声念道:“夜郎。”
嘉儿说道:“对,就是夜郎。”
蔺菀略带讽刺地说道:“咱们这位皇上倒是‘宽宏大量’。”
嘉儿疑惑地看着蔺菀,闵箐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玲珑婉转的歌声缓缓响起,清澈悠远,引人入胜。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
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
蕙肴蒸兮兰藉,奠桂酒兮椒浆;
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
陈竽瑟兮浩倡;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一曲唱罢,余音绕梁,赢得满堂喝彩。
“早听闻皇上新得的佳人才貌双绝,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啊!”听声音应是个粗犷的彪形大汉。
“的确不是旁的庸脂俗粉可比的...”又有旁人附和着。
“才貌双绝嘛,还是当属贵妃娘娘,娘娘少时便五步成文、七步作诗,这才当得才貌双绝四字!”满静冷哼一声曼声说道。
“满大人怎知人家不能五步成文、七步作诗?”此人显然不满满静出言不逊的话,直接出言为夜郎公主打抱不平。
“戚副将竟如此怜香惜玉,实属罕见啊!”言官显然在斗嘴上技高一筹。
“满大人莫要含血喷人!老夫...”
“二位大人莫急,素闻夜郎公主才貌双全,方才一舞的确惊为天人...皇上,莫不如请公主即兴赋诗一首,让大家见识一番,不知可否?”李单打断了二人的争执。
楚皇不可置否地点点头说道:“也好,”说罢对静立场中的夜郎公主说道,“玉兮,今日乃端阳佳节,你便即兴赋诗一首,权当助兴吧!”
闵箐冷哼一声说道:“这个李单,果然没安好心。”
嘉儿疑惑道:“为何这么说?”
闵箐面色微沉,轻叹一声却不欲多言,嘉儿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到底为什么嘛?”
拗不过嘉儿的一再追问,闵箐微微蹙眉轻声说道:“这位玉兮公主乃是从前广陵王妃的亲侄女,如今夜郎将她进献给皇上,坊间难免有些不好的流言蜚语。”
嘉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李大人以印证传言为由,让玉兮公主临场作诗,玉兮公主若作不出来,便会当众出丑,被人说虚有其表;若作的出来,便是传言属实,玉兮公主来楚越便是图谋不轨,当真是一道两难题。”
玉兮螓首蛾眉,一双眸子柔若春水,朱唇微启道:“是,”略略思索了一瞬,曼声说道:
“共骇群龙水上游,不知原是木兰舟。
云旗猎猎翻青汉,雷鼓嘈嘈殷碧流。”
楚皇含笑点点头,戚副将得意地白了满静一眼,满静冷哼一声却没说什么,倒是李单抚掌赞道:“公主果真才貌双全,可见坊间传闻不假。”
玉兮含笑柔声说道:“李大人莫急,玉兮的诗还没有作完,后面还有两句,烦请李大人品鉴。”
李单说道:“噢?李某洗耳恭听。”
玉兮轻声说道:“焉无空穴东风起,流丸曲水止于臾。霏霏漠漠迷如雾,终有水落石龙跃。”
李单似笑非笑地说道:“公主好文采。”
玉兮说道:“李大人学识渊博,文采出众,素有美名,玉兮献丑了。”
楚皇抚掌大笑道:“好!寡人有如此佳人能臣相伴,实乃三生有幸也!”
章华台位于楚越皇宫北侧,与中枢省相距较近,若乘步撵则需半个时辰,若骑快马仅需两炷香的时间,若有轻功上乘者翻越宫墙,择直线而行,则只需一炷香的时间。中枢省乃是存放国家级机密文献的机构,是掌握整个国家命脉的重地,其中的密枢院更是重中之重,是以自开国先祖创立以来便是楚越防守最为严密之地,即便是楚皇也需要通过阁老院、尚书省的联合审批才能进入,若是普通的亲王大臣需要进入则需要更为繁复的手续。自开国先祖创立中枢省而来,共有三次被闯入的记录,第一次,是数十名武艺精湛的别国死士,为盗取楚越军事部署机密,筹谋了几年的时间,前后买通了共计四十三名中枢省和密枢院的执事和侍郎,里应外合,却也只是堪堪攻入了中枢省的外围,连密枢院的门都没找到;第二次,则是中枢省密枢院的尚书左仆射被一位亲王买通,联合手下数十名侍中、侍郎等人,意欲窃取密枢院机密文书,最终死在密枢院内的重重机关之下;第三次,也是唯一一次密枢院被成功闯入,但这次密枢院失窃案却成为了楚越最高机密,被封存在密枢院重重机关下的最底层,对于那次失窃案所有知晓的人均已被灭口,只有两个侍卫一路逃到楚越南疆,潜入夜郎,隐姓埋名,才躲过了追杀。楚越的现任皇帝继位之后,任命广陵王为中枢令,重新修葺中枢省和密枢院的防护机关,临安王则被任命为司空左丞相,兼任中枢省尚书令,全权负责中枢省的防护安全。经过广陵王和临安王的整改,中枢省和密枢院的防护可谓固若金汤。而作为密枢院一级机密的军事战略部署文书此时就静静地躺在尹初一的储物手镯中,与之在一起的还有中枢省二级机密,广陵王所著的武器制造术和机关杂论等文书。
自广陵王叛变之后,中枢令一职便一直悬空,现任密枢院尚书令的左巍匆匆忙忙地快步从章华台的大殿旁走过,当值的内侍大监附耳过去,片刻后,躬身来到楚皇身侧,低声说了几句话,候在一旁的左巍神色惊慌、满头大汗,楚皇面现疑惑之色,微微额首,左巍颤颤巍巍地来到楚皇身侧,哆哆嗦嗦地说了两句话,话还没说完,楚皇已经怒不可遏地一脚踹了过去,左巍如何敢躲,只得站在原地,结结实实地让楚皇踹了一脚,可怜他三百多斤的体重被楚皇一脚踹得从两米高的台子上掉了下去,摔得个七荤八素。
歌舞声乐早已在內侍大监的示意下停了下来,舞姬们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跪在大殿上,连个大气儿都不敢喘,整个大殿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几位喝得不省人事的宾客伏在几案上传来阵阵鼾声,內侍大监微微蹙眉,心中暗暗为这几位捏了把汗,这几位中间却也有两个被交好的友人唤醒,逃过了一劫。
楚皇沉着脸,阴厉的目光从大殿众人的面上扫过,目光扫到哪里,哪里便跪倒了一大片,如此一来,大秦太子一行人和夙邪就显得极为突兀。
大秦太子手执酒杯扫了一眼大殿上跪了一地的宾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喉,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分变化。
百里衍左手中的茶盏并没有放下,缓慢地送到了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又泰然自若地放回几案上,右手却不动声色地按在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