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关事故的简报，相关事故的简报……」

尽管希克莉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或者刚才在那里监察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脸色一变，便匆匆离开，但既然都坐下来了，肚子也差不多也填充了一点，那就一鼓作气，一口气把这件事情继续干下去，毕竟，现在感觉正好，并没有觉得疲惫。至于她有什么想法，回头再去问就好，她也答应有空的时候会再来帮忙。

在诺艾尔下学习的经验，也差不多都是这样。迈尔斯的印象中，之前的研究也是这样他习惯于在短时间内突击完一门专业，在自己的热情燃尽之前，把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当然，大部分时候，他只会，也只有能力做完自己分内的那一部分。但是习惯终究是保留下来了。

不过，养成了尽快上手，尽快解决的习惯，也是事实，既然看到了新的资料，就再把整个事故从头到尾梳理一下吧。他现在又想看看哈尔福德提到的其他几起事故，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有趣的东西，之前嫌麻烦，把这部分跳过去了，这次就来慢慢补齐，迅速上手，缓慢填充。

迈尔斯伸出手，想要压住索引翘起的一角，看的清楚一些，手隔着一层薄薄的纸碰到玻璃的时候，忍不住缩了一下。

好冷啊。

又下雪了吗？

玻璃上凝结了一层雾，但隔着雾也能看到外面白的过分，从街道，到行人，再到天空，都是茫茫然一片，简直到了让人怀疑是否会得雪盲症的地步。

「怪不得这里的人这么多啊。」

迈尔斯取下黏在玻璃上的索引，对着玻璃呵了一口气，瞬间便起了雾，从刚才，就觉得这里的人有些多了起来，声音也嘈杂了一点，是来避雪的吗？一边想着，迈尔斯一边站了起来，四下看看。咖啡馆里的上座率确实似乎比自己进来的时候高了一点，声音也有些嘈杂。而希克莉似乎的确是走了，至少不在自己的视线所及，而迈尔斯的位置，视线触碰不到的地方，就只有门口那一片区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有些期待着她的再次出现。

顺着索引，迈尔斯又开始查阅资料。希克莉似乎的确是专业人士，把自己从图书馆缺乏条理带出来的资料又重新梳理了一番，把诺艾尔提出的索引改了一点，又重新排好。现在的资料并非隔离开来，而是在最后的调查报告中的各个部分，插入了各项不同的相关资料，所以虽然调查报告这一份文件看上去像是变厚了，但这整个文件，反而看上去薄了那么一点，因为共用一个目录，看上去也清爽一些。

「远航2号，远航2号，啊，有了……这个对吧。」

「你好，请问这里还有人坐吗？」

迈尔斯忍下被打断的不快，抬起视线，看见金发绿瞳的青年微微欠着头，肩膀还披着雪，一侧的头发上渐渐化开的雪水滴落。红色的外套看上去有些狼狈，但从袖口来看，似乎里面也没有淋到雪水，只是看上去不怎么漂亮而已。至于这人本身……似乎是像在哪里见过，脸色苍白，像是冻得不轻，迈尔斯却一下子想不起来。他一脸抱歉地向自己搭话，偶尔还向旁边瞥一眼。

「唔，倒是没有……」

似乎别的地方都有人坐了，所以青年想在这里拼个座位。迈尔斯虽然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也觉得有些拘束。

「真的没有吗？我看这边的椅子上还有些褶皱，之前应该还有人坐吧？」

「真的没有，你不用太客气了。」得到容许的青年放松下来，频频点头，小心地在迈尔斯斜对面坐下，从身后的书包里掏出毛巾，仔细地揩拭头发，又用另一面擦擦脸，头埋在里面，小小地打了个咳了几下，似乎并没有真的咳出来。

「挺冷的吧？」迈尔斯说着把侵入另一侧空间的资料稍稍收起了一点，好给青年腾出空档。

「那我就打扰了，嘿呀。没想到这里这么冷。」坐下之后，青年苍白的脸颊才勉强恢复了一点血色，「我进图书馆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出来之后才发现，这里的雪居然这么大，把人冻得够呛，还好这咖啡馆挺暖和的，活过来啊，啊，终于活过来了。」

青年谈性很高，迈尔斯不咸不淡地开了个头，青年便滔滔不绝地往下说着，一边用掌心的火焰烘干克莱布羊绒毛巾，迈尔斯记得克莱布羊的织物的确是少见的柔软而又能够经受住较大范围加热的材料，他有一个户外迷朋友，天天就爱整理这些装备。过了一遍火，又重新翻过来，重新拭去还浮在头发表面的那一层水珠。

「是啊，这天气……」

迈尔斯本来不是特别想应和，但转念一想，看到该死的鬼天气，也忍不住发愁地叹气。他出来的时候除了书什么都没有带，回去的话似乎也要淋一路的雪。轻则把资料蹂躏的一团糟，重则感冒——迈尔斯的体质向来比较差。

「泽拉托的天气一直有这么差吗？」

「还好吧，今天不算的话，一直挺不错的。」他在这边想着，要不要叫人送把雨伞过来，还是在这里继续坐一会，等着天气稍稍好转，就赶紧一路小跑，回到自己的住处。如果是前者的话，就要早点做打算了。

「不过这里的气氛挺不错的，我还挺喜欢这里。」金发的青年终于觉得擦的差不多了，便取下毛巾，朝四周看了看，「至少不像是瞎忙，或者说以忙起来为荣的那种感觉，有休息的，有娱乐的，当然，也有像你一样学习的。」

「嗯，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迈尔斯隐隐感觉到即使摆出一副臭脸，也无益于驱散这个眼前青年的谈兴，就干脆多聊一会——他虽然冷淡，但也是很喜欢交朋友和听故事的那种人，「我还在搜集资料的阶段，截止期限也不是这几天，有空，还有空。」

「还有空吗？那就好，你是……」青年的眼皮在转向贴在目录上的索引时，稍稍跳动了一下，「赫利奥斯017号航班调查报告？基本信息、分析、发现起因和意外因素、安全改进建议、附录……挺细的啊。我还没有看过这种类型的报告啊，说来惭愧，虽然这也是我专业相关的，但是我一直不忍心看这些类型的事故调查报告，即使看，也是直接去看原因和改进措施。」

「你是……」迈尔斯有些怀疑的眯着眼，太巧了吧？他心中一下子有些怀疑，也不能说是对那种可疑人员的否认，而是难以置信的，有些意外地睁大了眼。

「飞行员，虽然时数积累的的确不多。」青年摘下棕色的革制手套，伸出了手，「我还没自我介绍吧？麦索托·斯温，联合航空的。」

「迈尔斯·亨伍德。不过，联合航空可是大公司啊。」迈尔斯自己也坐过好几次联合航空的航班，对这家公司的印象非常好，「能在这里上班很不错吧。」

「嗯，虽然我现在只是负责短途航线的副驾驶……前路漫漫啊。你如果是在研究空难的话，应该有所了解吧？」

迈尔斯一边费力地调出储存在自己脑海中的资料一边缓缓开口：「如果这么年轻就当上副驾驶的话，已经很不错了……而且我记得联合航空的事故出的很少吧？」

「要说少的话，的确很少，不过也有别的原因。」说到这里，麦索托装死神秘地眨了眨眼，「不是大概十八年前联合航空出现过事故吗？」

「嗯？」是什么名字来着……好像看过，但迈尔斯也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艇长和副艇长都死了，但飞艇本身完好，还有很多零件可以用，后来检测无误后，就被换到了其他的飞艇上。而有人有传言说，在那些飞艇里看到了已死的艇长的幽灵。」麦索托压低身子，神神道道地传播奇闻异事。

「这么恐怖的吗？」

「嗯，所以他们内部在秘密的说，有空难发生之后，那些死者就会在相关的地方出现，改变些什么……啊，我去点点东西喝，东西在这里先放一下。」

所以迈尔斯听到了麦索托几乎是转瞬即逝的低语：「幽灵，空难的幽灵啊……」

旋即他又强行换过话题：「如果你对这个要研究的话，我就随便聊聊吧，说不定能帮得上你呢？」

说完，他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