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山顶的仇琼,还在吃力地喘着粗气,那江云平已经派人将崖底的几个人,陆续救了上来。众人纷纷表示感谢,心里还以为消失的牛二与江云平是一伙的。江云平苦苦一笑,将目光投向了整座谷底。他本来是有别的图谋的,可不知道是谁,将下面搅得一片大乱,破坏了他的计划,这才让他误打误撞地救了仇琼等人。
火光之中的奴隶们还在拼命,西南面的深谷大宅里,也是喊杀四起。就在牛二放火的同时,王然与江云龙等人早已用绳索,沿着大宅那侧的山崖速降而下。落地后便马上分成了三队,程良带了十几名轻甲,手持大盾直接占领正门。王然也带着几个人负责制造混乱,意图缓解宅子内的敌人对正门的压力,江云龙等人则开始搜寻工作。
在王然的心里,他从不认为石瑞会善待江云龙的家眷,因为他所见到的羯人,都是吃人的恶魔。所以王然觉得,江云龙的家眷一定被藏在极其隐蔽的地方,甚至是密室也有可能。可当他们转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宅院之中并没有多少羯人,王然不得不也开始了搜寻。
“大都督这是间书房。”
“恩,你等守在门外,我进去看看。”
“是。”
这间书房布置的还是很雅致的,长桌古砚,铜炉漆琴。但王然更留意的是那些书架,他不是看书,也不是鉴赏古董,而是在寻找机关。随着王然抽动一套古籍,那后面连接的机关发出了响动,旁边墙壁上挂了副很大的山水,不自然地扇动起来。
果然坏人都是有密室的!
那山水画的后面应该是有空气在流动,才会出现这个效果。王然顾不上得意紧走上前。将画拉开的一刹那,另一只手护住了自己的面门,他怕后面会再有什么机关打出暗器来。王然这是上得山多也怕虎,自己总是算计别人,也怕被别人算计了。
山水画的后面果真是别有洞天,一段三人宽的甬道倾斜向下,但不是很长。隔几步便出现的长明灯,将王然引到了底部。这是一间能有近千尺的密室,一目了然,几乎没有摆设。六根巨柱上各绑着一具尸体,应该不是同一时间绑上去的,尸体的腐烂程度各不相同,但臭味却很浓郁。
转了一圈再没发现什么,气得王然不由得咬牙暗骂:他娘的石瑞到底搞什么鬼,难道这只是一间刑房?王然开始留意那几具尸体,很快便发现他们身上的甲胄,都是北魏将士的穿戴,然而再没什么了。就当极度失望的王然将要离开的时候,身旁的一具尸体突然将他拽住。王然一个激灵倒退几步,抬起左臂,将暗弩瞄准了那具尸体。
“救……救我!”
“谁!?”
“水……”
王然很快意识到,这不是尸体,应该是饿得只剩下一层皮的人。他用军刺将绑着那人的锁链撬开、并放了下来。这个还能被称为是人的人,好像连毛发都脱落了不少,浑身散发着混合性的恶臭。王然解下腰间皮囊,喂了他几口水,那人呛得剧烈的咳嗽,好像就要升天的感觉。
“你是蚩尤军?”
“江……江……”那人昏了过去。
江云平?不像啊,这饿得都脱相了,也不好认啊?王然脑海中出现了江云平的影子,可还是无法和面前的物体联系到一起。于是他打定主意,准备将其背出去,让江云龙亲自来辨认一下。
刚出书房,外面的雪已经大了起来。鹅毛般的雪片,倾泻而下,仿佛要将一切掩埋了一样。放眼望去只有一种颜色,暗红色的天穹,暗红色的地。王然长舒一口气,看来计划进行的还算顺利,牛二已经把矿山那边搅开了锅,可不知道马常胜那边如何了,这场大雪,对他们阻击设伏,应该是有不小的帮助吧!
深谷外二十里,马常胜率人已经在石瑞的退路上布满了陷阱。触发弩、触发撞刺、陷马坑、渔网、铁蒺藜、绊马索、狼牙拍等等,还有王然交给他的铁丝。真是花样百出、应有尽有。马常胜这次也来了谨慎劲了,一遍遍地检查,就怕到时出毛病,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独挡一面。
“这伙人过去都有一个多时辰了,怎么还不见回转?”马常胜有些焦急。
“马大哥,那伙人若是在汲郡住下了,我等便清闲了。”多兵根问道
“你二人只会偷懒,当兵不在沙场建功,难不成要回家种地去?”
“种地有什么不好,安安稳稳陪着老娘,有吃有喝再讨个老婆!”屋引雷把自己说的都不好意思起来,一张小脸粉白粉白的。
“你还是寻个婆家吧,嘿嘿……”
“马大哥,我可是男儿身!”屋引雷小脸更俏了。
“赌十贯钱?”
“此战战罢,我便与你好好赌上一回,”屋引雷打着哈欠,他的瞌睡虫又闹觉了:“我去躺一下,累死了!”
“谁!?”马常胜喝道,屋引两兄弟也警觉地亮出了兵器。
“是我,陈凯!”
“不是让你到后面等着吗,过来干什么?一会儿刀剑无眼,我可没闲工夫护着你。”
“常胜你来,我有话说。”陈凯招呼道。
雪越来越大了,落在地面上的也接近一尺厚了。如果不是大风的关系,这么厚的雪应该都能把小树压弯折断了。光秃秃地枝丫随风狂摆,也许不用雪,风也可以。
“常胜啊,今夜之事有些棘手,那羯人为何迟迟不归,这中间怕是有变数啊?”
“打仗的事,你就别乱出主意了。”马常胜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随之继续道:“梁山洼地,咱们才多少人啊,还不是打的燕军屁滚尿流的。”
“唉!羯人常驻此间,对于此地比你我熟悉,绝对不是那群无头苍蝇可比的。”
“哼!马某有生之年定要屠光这群畜生,为舅父大人还有五叔他们报仇!”
“兄弟,想报仇,也不能搭上性命不是,”陈凯那小眼睛乱转,东瞧瞧西望望,才神神秘秘地小声道:“如此多的机关陷阱,也能拖住羯人一时三刻的,我等还是不要力战了,你也随我去躲一躲,小二那边很快便能完事的。”
“你这是怕死!畏战!郡主的脾气你我清楚,若是此次坏了那王小二的性命,她还不剥了咱的皮!”
“你我兄弟这般本事,难不成一辈子屈居人下?”陈凯双眼放光自信满满,可那瘦弱的身子去在风雪里抖得厉害,就像旁边树木上的枝条一样。
“你呀,别的事也不用瞎琢磨。看看那深谷,如今已是火光冲天,我料那羯人很快便会折返的,快去后面躲着吧,没指望你出力!”
马常胜这个样子,让陈凯很为难。他刚要再说话,一支羽箭直接射穿了他的喉咙……